“你当这是点菜呢?多点几个菜,总有一个合胃口的,实在不行再多点几个?”赵爸张嘴就怼她。
    谁曾想,赵桂枝还真就点了点头:“那可不!要说是点菜的话,那您这个绝对是自助餐。”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赵爸能怎么办呢?怼又怼不过,关键老娘还在一旁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就等着他考上举人给赵家光宗耀祖。
    问题是,别说举人了,他能不能考上秀才都是个大问题。
    关键时刻,帮手来了。
    很难说这到底是帮手还是掐着时间过来坑他的人,总之,在几个月后,赵桂枝终于又看到了她亲爱的小舅和小舅妈。
    也就是刘童生和尤桂花。
    当然还有他们才几个月大的二胎宝宝。
    好不容易赶到了赵府,尤桂花当即就拽着赵桂枝的手,泪如雨下的哭诉起来。
    那一瞬间,赵桂枝还以为她小舅能耐了,敢趁着媳妇儿生二胎出轨了。事实上,不光她是这么想的,连带询问赶来看热闹的赵爸也一样,用那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小舅子。
    值得一提的是,赵桂枝先前就在婆家人跟前介绍过了刘童生,她说那是她表叔,跟她爸关系极好,两人好到比亲兄弟更像亲兄弟。
    虽说此时江二郎还在乡试考场里呢,但江母和江奶奶却是在的,还有幼娘和三郎。
    当着他们的面,这边尤桂花是拽着赵桂枝泪如雨下,那边刘童生则直接冲到了赵爸跟前,张嘴就是一声“哥”!
    赵桂枝拍着胸口保证:“是不是他对不起你了?就算他是我表叔,我今个儿也肯定会站在理这边的!你放心,我给你撑腰!”
    甭管是表叔还是小舅,那都不叫个事儿!
    就连赵爸听了她这话后,也跟着拍板:“你小子做啥了?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媳妇儿的事儿?像话吗?”
    刘童生心说你长能耐了啊,上辈子还能说你已经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儿,这辈子人都还没到手呢,就已经牛气上了?
    但当着江家人的面,他肯定不能这么直接的。
    因此,刘童生只长叹一口气:“我做什么事儿了?我能做啥?家里还有个小婴儿呢,就他一个足够折腾我俩了,还能做啥?”
    尤桂花也是痛苦难耐:“本来我俩日子过得好好的,也没想着这么快赶来,孝义镇就挺好的啊,我俩有带院子的宅子住着,手头上有钱,还雇了人帮着收拾家里。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你说我俩咋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再去生一个呢?”
    赵桂枝懂了,这是后悔要二胎了。
    很正常啊,她上辈子见过不少人要二胎的,几乎都是后悔的。有个别倒是没后悔,那是因为生完二胎,这娃儿就送给老人带了。
    可惜啊,刘童生是个孤儿,一个亲人都没有。尤桂花稍微好一点,她起码还有一个妹子,叫尤菜花。
    但尤菜花……
    “你躲啥?”赵桂枝拿目光搜寻了一圈,她明明记得刚才尤菜花是跟她一道儿出来的,结果眨眼间人就不见了,好不容易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人,这家伙居然还想躲起来。
    尤菜花眼见被逮住了,不得不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带孩子,我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
    刚才还哭诉得正起劲儿的尤桂花,猛的一抹眼泪:“你就忍心看你亲姐苦成这样?”
    “我忍心,我特别忍心。姐你都嫁出去了,你就是刘家的人了,咱们姐俩保持一年碰一次面,平常没事儿别来往,有事儿也远着点儿。”尤菜花心说我有啥好不忍心的?她才不要帮婆婆带二胎小叔子呢!
    江母听得很是无语,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尤菜花这话是有道理的,哪怕是亲姐妹好了,也没得说已经嫁人的妹子还要帮更早几年嫁人的姐姐带孩子的。
    偏生,刘家和尤家都没有长辈,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虽说在府城这边,大户人家都是由奶娘和丫鬟帮着照顾孩子的,但他们毕竟观念方面没那么快转变,哪怕雇了人,当爹娘的也不放心将屎尿不知的孩子交给外人照顾的。
    而江母更是没这个想法,要知道她在赵府住着,除了一日三餐是由赵府的人按时送过来的,平常像收拾屋子、洗衣洒扫的事儿,都是她自个儿在做。包括换季要添衣裳了,她也是扯布自己做的。
    当然,衣裳料子和针线什么的,都是赵桂枝给她的。
    赵桂枝不会干涉她婆婆干啥,试想想,真要是什么事儿都不做,江母搞不好真的就一天十二个时辰逮着三郎痛骂了。就算如今还要做些针线活,她也经常拿着她的针线箩筐,坐在三郎身边,一面做活儿一面骂儿子。
    这会儿,江母瞅着因为带孩子而崩了心态的尤桂花,内心十分得同情,但这毕竟是外人的事儿,她实在是不好插手。犹豫了一下后,她只对赵桂枝说:“往后你要是生了孩子不想管,我帮你养。”
    “成啊!”赵桂枝一口答应,她本来就心大,一方面虎头虎脑都养得很好,另一方面……
    孩子还没影儿呢,干嘛要为了这等没影儿的事情跟婆婆争辩呢?
    尤桂花猛的扭头:“娘!娘您看您还缺媳妇儿不?不然,您缺闺女吗?”
    江母:……
    她不缺,闺女儿媳都不缺,连孙子也不缺。
    感觉赵桂枝的娘家人,甭管是姓赵的还是别的表亲啥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大病的样子,江母很快就撤退了。有这个闲工夫,多骂几句三郎不好吗?
    她一走,江奶奶瞅着这热闹不好看,也跟着走了,还把幼娘唤走了,说要让人家亲戚好好聚聚。至于三郎,他压根就没工夫看热闹,只因为他但凡敢兴起这种念头来,他娘就能把他当热闹劈了。
    等江家人一走,刘童生瞅着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忙收了刚才的友好表情,换上了一副阴恻恻的渗人模样,揽着赵爸的肩膀,冲着他呵呵两声。
    “媳妇儿娶着了没?我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这兄弟呢,咋样都是兄弟,但男人呢,却是可以换一个的。你连媳妇儿都没娶着,还敢在我跟前横!”
    第163章
    不等赵爸开口,赵桂枝吆喝一声:“舅啊,叔啊……我还叫你羊驼他爹吧。我告诉你个大事儿,我爹他决定重回学堂,准备发愤图强考上举人光宗耀祖。”
    刘童生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给予了极高的赞赏。
    “读书好啊!啥时候读书都不晚!我看这样好了,桂枝啊,你表弟就交给你了,我和你爸一起读书好了,咱们争取今年中个秀才!”
    照顾二胎和读书哪个更难?
    对于刘童生来说,那肯定是读书容易得多。虽然专业是不对口的,他上辈子是教历史的,但那也是文科类的,就算这辈子的历史跟上辈子是对不上的,可所谓一通百通,他相信自己可以的。
    ……肯定比赵爸要强。
    而对赵爸来说,突然间就多了个同窗,按理说有这么个并肩作战的同窗也挺好的,毕竟刘童生年纪也不轻了,他今年都三十三了,是比赵爸小,但他的年纪在童生里面确实是不小了。
    一般来说,要是三十好几都还没考上秀才,除非是家财万贯的,多半人也就放弃了。毕竟,考个秀才都那么磕绊了,想要再往上一步,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但刘童生的情况却很特殊。
    真正屡试不中的人是原身,又不是他。况且,就算是原身好了,童生试里三场考试,人家也是过了前头两场的。最后一场是没过,但老实说多试几次兴许还真能过。可惜,当时刘家出了事儿,原身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也同时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就这么吃吃喝喝混日子了。
    刘童生是继承了原身所有记忆的,因此也明白原身的遗憾在哪里。
    一个是没能让父母看到他娶妻生子,另一个就是没能让父母看到他读出个名堂来。
    看到这个大概就明白为什么原身会那么颓废了,只因这个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父母满意。
    尽管如今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过刘童生琢磨着,眼下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考一个玩玩呗!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赵闰土是留了明白人在府上的,尤其他是做教辅书系列的,手底下有不少读书人,当然最出息也就是秀才而已,再往上就不是他能招揽的到了。像一些进阶版、精华版的教辅书,最初是由江二郎提供的,后来他跟日禄书院合作后,是由郭家那边安排的。
    不管怎么说,赵家的先天条件还是非常棒的,足以帮府上老太太完成她的梦想。
    +
    当江二郎考完乡试的第一场后,来接他的是赵桂枝和三郎。
    赵桂枝坐在车厢里,三郎则坐在车夫身畔,看到亲哥从考场出来,他笑得像个傻子。
    没见着其他人,二郎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要考三场呢,没的说每次接送都劳师动众的。
    然后就是第二场、第三场。
    对于二郎来说,一切都挺顺利的,答题顺畅,考场环境也没有考过乡试的同窗说得那般夸张,总之看完三场考试后,人虽是很疲惫的,但还不至于熬不住。
    要知道,最后一场考试里,不少考生都是被抬着出来的,甚至还有更极端的情况,考到一半突然疯了,哭着闹着撕毁了自己的答卷。
    这些人当然是被强制性的驱逐出考场的,但并不会有其他惩罚。本朝对读书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像这种不管是因为身体缘故还是精神压力太大而导致的无法考完全部场次,最多也就是请他们离开,这次乡试当然是废了,但不会再有旁的惩罚措施。
    赵桂枝在外头也听说了一些事儿,因此见着三郎考完三场后,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当然眉宇之间的疲惫还是有的,旁的竟是还好?
    “每次我过来接你,都会听人家说,今个儿或者昨个儿又有人被抬出来了,吓死我了。”赵桂枝让二郎上了马车,又给他递了水囊,至于二郎带出来的东西,自有三郎顺手接过。
    三郎也道:“那些读书人的身子骨也太差了吧?考试是费脑子,可最多也就是不会答,至于晕过去吗?”
    因为考场外头人挤人的,他们也来了第三趟的,该有的经验都有了。待二郎上了马车,三郎也就没必要避嫌了,跟着坐到车厢里,嘿嘿嘿的往亲哥面前凑。
    二郎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先前心思都在考试上,倒是忘了问,怎么每次都是你跟着来?”
    “因为他不想待在家里挨骂。”赵桂枝直接抢答,“娘她特别担心你,先是听说乡试三年才一次,后又听说这次考题会非常难,跟你一起下场考试的又全都是读书很好的秀才们。她都快着急上火了,为了下火天天逮着三郎骂。”
    这个理由简直太正义了,连二郎都无话可说。
    还是三郎自个儿开口道:“我就说应该把虎头带过来,村学能学到什么呢?来府城多好呢,正好我也能挣钱了,大不了我帮他找个靠谱的学堂,我帮他出束脩钱,我来照顾他啊!”
    三郎的梦想特别简单,他就盼着虎头赶紧来,这样江母的火力就有人帮着分担了,他也就不用一个人挨骂 。
    甚至于……
    “我都开始想念大姐了,你说要是大姐在府城该有多好啊!以前还在乡下地头的时候,每次只要大姐一回娘家,娘就能逮着她骂上大半天,之后起码得歇上两天才能缓过来再骂我。”
    江母骂儿子骂孙子还是属于普通输出的,但因为江孟娘把她得罪太狠,加上孟娘又是出嫁女,平常是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因此,江母真就是抓住每分每秒的时间绝不放过,每次都是对着孟娘疯狂输出的。
    只要来一次,她起码蔫吧两天。
    二郎微笑着看向三郎:“能耐了,敢编排娘和大姐了。正好,我也考完了,甭管中不中,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先歇一歇,到时候我去前头找你。”
    “别别别!”三郎都吓傻了,忙不迭的摆手讨饶,还冲着二郎鞠躬作揖,“我错了我错了,二哥啊,我真的知道错了。考乡试多辛苦呢,二哥你还是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别操心我的事儿了,就算还有空,陪着二嫂多好呢?再不济,跟娘和奶多聊聊呢,她俩可惦记你了!”
    赵桂枝瞅着这孩子快被吓到原地劈叉了,倒也帮腔了一句:“二郎,你可能还真没空管三郎了,你老丈人有事儿找你。”
    “嗯?”二郎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他不知道赵爸找他能有什么事儿。
    毕竟两人都成亲两年半了,要考验女婿也太晚了,况且先前赵爸也没表示反对的意见,冷不丁的找他有事儿?他开始低头思考自己有什么事儿能帮上忙的,还必须得是赵家没辙儿的事儿。
    “我爹打算向你学习,先考秀才再考举人。”
    二郎:……
    他更迷茫了。
    尽管不太清楚老丈人具体的年岁,但四十岁总是有的。哪怕跟他一起下场考试的考生之中,年岁更大也不是没有,但人家哪个不是稚龄就开始求学,只是乡试间隔时间久,连考几次都没考中,年岁自然就大了。
    但自家老丈人似乎是个白丁吧?
    二郎的想法跟那些富贵人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毕竟是农家子,考虑事情也多是从实际出发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三郎连续两次没考过童生试的初试,他就给三郎寻了后路,不准备在让三郎试第三次了。
    没意义的,兴许再试一次,三郎能通过。但接下来呢?童生试的难点永远是在第三场,几乎是给十岁左右孩子准备的第一场都过得如此磕绊,再尝试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按照二郎给三郎的估算,假如三郎真的铁了心要走科举这条路,真有可能是个白头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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