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皇上,是天下百姓之父,当爱民如子,更应该明白有罪论罪,依律行事的道理吧?明鸾她一个小小的姑娘,长到这么大,连家门都没出过几回的,她有什么罪过?就将人送教坊司去?
    “若是国破家亡,被敌国进犯,毁家灭族,那治下百姓男子沦为牲畜牛马,女子沦为鸡狗玩物,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今呢,无辜稚子,君父一句话,便沦为刍狗,这是什么?这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她实在是气急,口不择言道:“皇上跟皇后也是有姑娘的!”
    诅咒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是其中恨意已经是显而易见!
    太后心中不由的胆怯了,一边按着她,一边色厉内荏地对皇上说:“你走吧,好生叫了人处置此事。剩下我们女人家说说话。”
    皇上咬着牙关一甩袖子走了。
    剩下自家老婆战战兢兢的站在两尊大佛面前,十分憋屈。
    太后偏还要cue她,指着她道:“你呀!素日就是性子太弱,太好性了。”
    如今的中宫皇后只能道歉:“是,娘说的对。”
    又给静安皇后道歉:“嫂子,宫外的事我不晓得,宫里的事我也没处置好,嫂子生气是应该的,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骨。”
    静安皇后却不给面子:“你的确是没处置好。我问你,你是皇后还是淑妃是皇后?赵王妃就是再不是个东西,没有宫内相召,她能进来?她在宫中犯事,死都死了,我且不说,难道宫里所有人都无辜?是谁挖坑叫她跳下去的?谁存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这一幕幕事情发生的?你呢,皇上呢,皇上的脾气我知道,就是生气,发怒,处置,可是事情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吗?”
    “你们把徐颂贤钉死在坏人的柱子上,可天下之大,难不成只有这一个坏人?死了她一个,天下就能太平了是吗?”
    “若是如此,地龙翻滚又是为何呢?就太子那愚钝劲,他也值得一场地龙翻滚吗?”
    宫里其余唯二的俩女人都感觉被喷得体无完肤。
    幸好皇上当初一进来,太后便叫伺候的人都回避了。
    静安皇后发了一顿火,转头对着太后声音却软了下来:“娘是没见明鸾那孩子,孱弱无辜,什么都不懂,小小的一团,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说着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这可把太后给吓着了,太后听说的东西不全,只知道皇后把人带走了,没料到皇后竟然这么维护那孩子,不由顺着她的话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见见她了。这次叫这孩子受惊一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汗颜啊。”
    静安皇后道:“赵睿之跟徐颂贤的这场婚事乃是先帝赐婚,若论徐颂贤之过,岂不是连先帝也要受累?当日,死了徐颂贤一个也就罢了,可是你们倒好,唯恐不够丢人,唯恐天下人不知道皇家出了乱子,自己人看自己人的笑话,恐怕看的还津津有味吧?吃饺子沾腊八蒜,这滋味儿好么?”
    太后跟小儿媳妇被大儿媳妇这么一骂,头皮都发麻。
    弟媳妇本来还想说淑妃就在外头等着,想进来给静安皇后请罪呢,这下也不敢说了。
    静安皇后一抹眼泪,又对太后说:“娘日后见着明鸾便知道了。如果说把这样的孩子送进教坊司,无异于将才出生的孩子溺死在水中,稚子无辜,行这样的事简直不怕遭天打雷劈!”
    弟媳妇这下不敢不接了,这都骂皇帝了,她连忙道:“其实这件事宫中也是只知其一,本来皇上下了诏书大赦天下,徐家女眷只是出个罚金便没事了。”
    静安皇后嗤笑一声:“寻常女眷只要二千两,年幼者便要五千两,你们这诏书下得,是什么样歹毒的心肠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是奇货可居,还是觉得年轻越小,越该值得个好价钱?”
    “昔日先帝在位时,前朝驸马叛乱,先帝是怎么做的?同族十岁下男丁无罪开释,女眷发还嫁妆归家,先帝可有赶尽杀绝?可有觉得那些年幼者就应该被送进教坊司里?可有觉得就应该去被宫妃的弟弟去糟蹋?一个卑贱之妾的堂兄弟,也敢妄想做赵睿之的连襟吗?他怎么不再想得更美一些,干脆跟先帝做亲家呢?”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静安皇后硬是将中宫皇后骂得脸色成了白加黑,外加汗湿衣襟,不断低头认错。
    “嫂子息怒,这都是我的错。”
    静安皇后:“当然是你的错,难道你不是中宫之主么?她们在这后宫里头兴风作浪,你难不成就能隔岸观火,置身事外了?”
    太后咬牙切齿:“你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事儿不对劲了,颂贤那孩子平常是骄矜了些,可当日宫中到处都是人,怎么就叫她翻了天去了呢?”
    皇后早就对淑妃不满了,眼下骑虎难下,见太后跟静安皇后不饶人,便一咬牙:“查,这就彻查。”
    这么细想下来,皇上当日何尝没有包庇淑妃的地方?
    其实重要的内情,皇后也是一知半解,但如今她是琢磨出来了,赵王妃从前跟齐氏(淑妃)不睦,如今淑妃得势,一招制敌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复仇了。
    更何况,齐氏的堂弟在一听说徐家人进了教坊司,就马不停蹄的去羞辱人家,这种行为说明什么?说明徐颂贤一个死了,淑妃竟然还不服,还要置人于死地!
    静安皇后端坐不动。
    太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喊人来吩咐。
    静安皇后见弟媳妇有了动作,这才不咸不淡地说:“也别这么麻烦,用你自己的人去,没得得罪了皇上的宠妃,你只管把皇上的亲信太监卢勇仁叫来,当着娘的面吩咐,我看谁敢不服?”
    一句话说出来,该刻薄的刻薄,该捧高的捧高,太后吧,面子有了,皇后吧,里子保住了,皇上呢,自己的宠妃,自己的亲信太监,若是不合作,那就只能暴露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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