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力气了,用、用剪子吧。”
    甫一听见明鸾这话,云辉差点把她给扔出去。
    再看严嫂子神色,明显毫无主张。
    云辉从前听她时不时的蹦出一个主意,说实话,他虽然面上不高兴,但其实对她这种绞尽脑汁求生的行动是很乐见其成的。
    一个人这么努力的、有活力的活着,可不是好事。
    但当她要放弃的时候,那种叫人心底没来由的恐慌则加倍了。
    他感觉到手上一阵温热,低头一看,脑子一下子懵了,天旋地转。
    他看见的是血,严嫂子看见的是孩子的脚,她失声:“不行,要先出来头!”
    要不是腾不出手来,云辉真能打人,外头雷声轰隆,屋里说话跟骂街一样:“你说怎么办?”
    严嫂子:“要先出来头。”
    云辉骂了一句脏话,从严嫂子这里得不到更有效的信息了,他干脆上手把孩子的脚又塞了回去,这就是作死的死马当活马医。
    往里头推孩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明鸾,见她浑浑噩噩的,喊严嫂子:“拿剪刀戳她一下。”
    严嫂子连忙爬到床头抱起明鸾:“娘子,你醒醒,得让孩子出来。”
    明鸾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崩开了,她茫茫然的,想起从前很小的时候念过的一篇文章,好像里头说头盖骨最硬,但是种子发芽的力量却能将一切机械力不能分开的骨骼给分开了。
    现在的她,就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分裂之痛,她是不想生了,可是走上这条路,她也说了不算了,脑子里头只记得最后那一个念头,生不出来就将她剪开吧,雷声穿过屋顶,震得她天旋地转,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只觉得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黄泉的路。
    云辉推着她的肚子,他觉得自己疯了,这是第一次见女人生孩子,可是这种恐惧,简直要根植在他的骨髓深处了。
    先前明鸾虽然讥讽他要娶成百上千的女人才能复兴族业,他没有反驳,但心里也觉得,多找人生孩子,总是没错的,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再不敢这样想了。
    他心里默默的祈祷:“老天爷您老睁开眼看看,这个女人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让她平安的生下孩子吧。”
    这次他终于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头发,松了口气,对严嫂子说:“成了,叫她生吧。”
    孩子生出来的瞬间,明鸾感觉到一种由衷的轻松,像是魂魄离体。
    很快,孩子的哭声就拉回来她的神智。
    她仰了仰头,努力撑着胳膊,想看一看。
    严嫂子小声道:“是个女儿。”
    看着她露出一个极其浅的笑容,严嫂子这才开心了,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帮着把孩子洗干净,放到襁褓里头。
    晴天了。
    屋里很亮堂。
    严嫂子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给明鸾:“是个很俊的小娘子。”
    明鸾看一眼,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对严嫂子说:“你叫云辉来。”
    云辉刚才接生完,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比当初受刑还难受,一早就跑到了外头。
    严嫂子走出来,他看一眼她,问:“什么事?”
    严嫂子一张嘴,眼泪先绷不住:“不……不大行了,恐怕是要交代后事。”
    云辉一把推开她,喊着:“去找大夫。”然后冲进了屋里。
    明鸾能感觉到身体的血往外淌,就像一条小溪一样,奔上一个出口。
    她看见云辉,一只手吃力的翻着手心朝上。
    云辉抓住:“你坚持一下,已经去找大夫了。”
    明鸾:“你听我说。”
    “我曾经答应轻云,不告诉你她的去处,但我快死了,孩子交给谁,我也不放心,你,你带着她去京城,就在,就在静安师太送我的那宅子里,轻云在那里,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是九月初三的生日,比我的孩子大,大两岁……”
    云辉使劲地攥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无常手里抢回来。
    “明鸾!你活着,你要是死了,信不信我就不管她了。”
    她张着嘴,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怜悯:“不要薄待了她。”
    另一只手吃力的把脖子上的戒指给他看:“这是留给她的东西。”
    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圆环,扣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那些最好的年华里头的清风朗月,更像是一场醒来就无踪影的美梦。
    云辉感觉自己的心呗绞碎了一样的疼着,看着她躺在血里,连孩子的襁褓都洇上了。
    孩子哭了起来,哭声拉回他的神智,他站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解开襁褓的系带,重新拿了一床小被子,可惜他不会包,只能虚虚的搭在孩子身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明鸾就看着孩子,孩子许是得了自由,终于不哭了,小手张扬着。
    明鸾又笑了,把自己的一个手指给了孩子,孩子一下子就握住了。
    云辉沙哑着嗓子,声音颤抖:“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星河。”
    云辉问:“有什么说出?”
    她浅浅笑了一下,歪头看着女儿,没有说出,只是那一日,她心里很欢喜,徜徉着那一句诗: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信女生平敬爱世人,别无所求,唯有一念:愿我的女儿星河一生平安,有属于她的美丽浪漫,更有安逸宁静。
    她的手渐渐脱了力,虚空中听见一声幽远的呼唤,之后,就万事不知了。
    路子骞是在半路想起给言嘉传信的。
    他才一发现静安师太有可能诈死,就立即只想着上京去为王妃讨一个公道,而到了半路,神智回来,又想,或许静安师太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妃就死,说不定王妃也活着呢?
    这样的话,单凭他一个人却不能找到王妃。
    赵睿之没有进宫,静安师太的棺椁要埋到皇陵去,钦天监看了日子,赵睿之便在等宫里给静安师太的封号。
    路子骞一路飞驰进京,到了王府,整个人都没有从前半分的风流,李先成一时竟没有认出他来。
    路子骞看见他,心头一喜:“我有急事,求见王爷。”
    李先成:“王爷如今是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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