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内的人面面相觑,李下问一努嘴,有人递上来了纸笔,陈初六拿着笔,蘸饱了墨水,抬头问道:“要借多少粮食?”
    “饥民甚多,若得二千石粮,或可缓解一二。”一个师爷抚须道。
    “那就借五千石吧!”陈初六笑道。
    “借这么多?!”
    “是啊,借得少了,你是他孙子,借得多了,他是你孙子,何不多借一些,又不用利息……”
    “不可能,就算他不从中回扣,但利息总得出。”
    “有这五个字,就不用出利息了。”陈初六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来了五个大字:“寡人之于国。”
    “哦?孟子?”
    在座的对儒家经典,都是一件烂熟于心,见到这五个字,自然就知道了出处,乃是《孟子-梁惠王上》中的一章。梁惠王说,寡人对国家是尽心尽力的了,河东饥荒,就把河西的粮食调一点过去,河西的人闹了灾,又把河东的粮食运过去,把河西的人迁徙到河东。
    可众人却疑惑道:“这是何意?”
    “你们再看……”陈初六又写道:“小国之君,仁德为显,亦不忍其民冻饿,当今天子,顺天应人,威加海内,德彰八方,岂忍其民冻饿?汝县之粮,乃是天子之粮,我显之民,乃是天子之民,以天子之粮,而养天子之民,汝设阻碍,致使民生凋敝,天子之民不怀恩天子,是欲反否?”
    小小的梁惠王也不忍百姓冻饿,当今天子肯定更加不忍百姓冻饿,你阻碍天子的百姓享受天子的恩情,让百姓冻饿而死,是想趁机造反吗?
    “好,好,好!”旁边一师爷颤抖着拿起了那张纸,激动不已笑道:“东翁,此事成矣!”
    李下问接过去一看,哈哈大笑道:“初六,未曾想,你读书至此,便能融会贯通如此。解吾县大难矣!”
    “小子应该做的。”陈初六一把将白纸拿了过来,扔在了火中烧起来了。身后,小厮上来喊道:“三位小公子,现在用饭吗?”
    李下问现在是微服出来的,摆摆手道:“初六,你先走吧,不要和别人说我在这里。”
    于是,三人便重新到了隔壁。欧阳修感慨道:“我等学问,不如初六兄远矣。初六兄三言两语,便救百姓于水火。初六兄,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一个为民之官。这些什么诗情,才是末。”
    “你会的……”陈初六拍了拍欧阳修,他以后可是个好官,还是个文学大家。
    这时,曾彦儒又问道:“你帮了县公的忙,何不让他把你提进内舍?”
    “内舍有什么意思?”陈初六摇摇头道:“我自有主张,来吧来吧,一起吃东西。”
    李下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三人吃得尽兴,结账的时候发现有人买了单。走回书院的时候,还看见了赵有钱他们,但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当然了,陈初六是如此腹诽的。
    回到县学里面,陈初六抱着自己买的书,每天起早贪黑地啃起来了。数日之后,陈初六在欧阳修和施文重那里听到了些许,好像是赵有钱他们联合了一些人呢,想要在等陈初六进入内舍之后,孤立陈初六。听到这个,陈初六只是觉得无聊,内舍之中,有欧阳修、施文重和李云平在,孤立他,不是天方夜谭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如今读了许多儒家名著,又把流行于世的诗赋文章拿来反复揣摩了。在知识储备的方面,足以比内舍生要强多了。读背这些书的时候,陈初六自己也十分惊讶,一篇文章,只需读一遍,就能大致背出来,读个三四遍,就能一字不差。
    而且不止如此,当陈初六回忆起穿越之前所学的知识时,也如同重新读过了一遍,清晰无比。仔细想来,这应该是他这些日子读书,脑子得到了锻炼。加上之前所说,幼童的头脑和大人的思想相结合,如今陈初六渐渐地把这个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给保留了下来。
    “唉,又没有书看了。”陈初六合上一本书,摇摇头,六七天便要去一次临川城买书,到今日,又是一本看完了。
    “咦?初六兄,今天怎么这么早便合了书?”一少年走了过来,此人叫何云,乃是上次冬天加试中的第十六,差一点就去了内舍。
    陈初六托着脸发呆,那人又问道:“初六兄,这次春试,虽说入内舍的只需五人,你也无须担心,还有十天,机会很大的。”
    “谢何兄指点。”陈初六淡淡地回到。
    “这一次春试,听说不中墨义帖经,而改重诗赋,初六兄准备得如何?”何云问道。
    “帖经墨义并非不重,而是大家都会了,难以鉴举。诗赋并非一蹴而就的东西,谈不到准备。”陈初六笑道:“何兄,你应该是准备得不错吧?”
    “唉,我入前五还是可以的。”何云笑道。
    “唔……前几日,我看见你与内舍的那赵有钱去玩了,可是问到了什么窍门?”陈初六眼睛撇了一下。
    “额……哪有,哪有……”何云闹了个红脸。
    “何兄有信心进前五,但在下却以为不然。”陈初六摇摇头:“不如和在下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赌你进不了前五!”陈初六笑道,吸引了身边其他人的目光,何云板着脸道:“初六兄,你这是何意?”
    “你的帖经墨义尚可,诗赋还未入门。”陈初六解释道。
    “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上次,还在我后面十几位……”
    “但这一次,我乃是榜首!”陈初六笑道:“不如我们再打一个赌,就赌我能否当榜首如何。”
    “好好好,初六兄,我刚出恭回来,就听见你玩这等好的!”曾彦儒笑着道:“两个赌,一个是赌何云进不进得了前五,一个是赌陈初六当不当得上榜首。嘿嘿,我来开庄,谁来押宝?”
    学堂中早就被陈初六的话吸引过来了,曾彦儒拿起纸笔,便有许多学童前来下注。这些事情,并不被县学禁止。这种博弈和狎.妓,在宋朝还被士大夫所尊崇,以为雅事!
    大家钱都不多,几文钱,十几文钱已经是最多了。都是一赔一,简单明了。最后曾彦儒写满了一刀纸,嘿嘿一笑道:“初六兄,我自己也压一个,就压你全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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