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张秉回头看看还站在地上的等人,颇有些得意:“古之君子,习六艺修身,御驾之事,亦为六艺之内。自五季下,书生多不骑马练剑,本朝承平昌盛之后,愈加如此。在地面牧民,庶务多变,诸位还是要学学骑马。”
    其余官员,都是拱拱手道:“谨遵太尊教诲,下官等一定勤学骑术,但眼下这般情势,下官等还是坐马车吧?”
    “嗯……速去备马车,本官先行一步。驸马,你……”张秉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初六双手按着马背,好似跳山羊一般跃起,轻轻一跨,便坐在了马上,看向众人,脸上写着“你们不上我就上了”的表情。
    “呃,呃,原来驸马也会骑马。倒是本官忘了,驸马是状元,在京城享过骑马夸街。既如此,驸马随本官一同先赴石盆寨。”
    “下官遵命!”陈初六拱手,只见张秉跃马扬鞭而去,陈初六则是毫不张扬,轻夹马腹,亦是跟了上去,留下一地的官员、厢军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紧紧追赶。
    连夜赶路,子夜时,陈初六与张秉率先一步,抵达石盆寨。这石盆寨,乃是一处关隘,从地形上看来,像是一个漏斗的中间部位。石盆寨扼守在此处,便能依靠山势,抵挡西北来的人,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可一旦石盆寨失守,其后便是沿着文水南下,一直到曲阳,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朝廷有意削弱了太原府的军事力量,石盆寨如此要地,不过是驻扎了几百人看守而已。知寨四周,还有这些守军的家人,在必要时,他们也是防御力量的一种。石盆寨设知寨一名、司马监押一名、主簿一名,听情报中说,知寨已经被绑了,不知生死。陈初六与张秉到时,这里只剩下巡寨的兵丁还没有入睡。
    晚上,没什么可做的,张秉召来监押、主簿问清楚情况之后,也歇息去了。次日,天刚放亮,剩下的官员和厢军、弓手已带着黑眼圈赶到了石盆寨。陈初六只是迷瞪了一会儿,早早起来,便先站在寨城上俯瞰外面的流民。
    寨城很高,远看过去,能看到流民们搭着草棚,十分杂乱无章的挤在一起。靠近寨城这边,有一些粥厂,现在被砸烂了,里面的锅、灶显了出来。陈初六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大灾荒,在穿越之前,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百年不遇地震、五十年不遇的洪水这些,那种感情上的冲击,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名役丁,启禀道:“二府老爷,刚才知府大人吩咐了,着我等随他出城,去将闹事百姓全都抓起来。知府交代,二府老爷出城的时候,一定要保护自身安全,不可离开我们这几个护卫。”
    陈初六微微颔首,转身从寨城上下来,却见张秉趁着他下城的这时刻,已经带兵出了城,城外顿时传来哭喊叫骂,乱成一片。陈初六急步走出城,只见张秉手底下的兵丁,早已经抓了几十名百姓,而且还在继续抓人。
    张秉大声斥道:“尔等竟敢绑架朝廷命官,还敢打伤守寨兵丁,此乃谋反之罪,还不速速放了知寨,否则罪加一等!”
    “你先放了人,我们再放官!”
    “岂容你商量?”张秉冷冷道:“弓手,一炷香时间内,他们不放人,就将抓捕之人,全部斩杀!”
    顿时流民之中哭喊起来,许多百姓大喊冤枉,抓错人了,一名丢了乌纱帽、破了官服、鼻青脸肿的人被推了出来,此人便是知寨。知寨到了张秉眼前,张秉指着他道:“身为朝廷命官,竟激起民变,还被这群刁民所虏,此乃本府士大夫的奇耻大辱。来人,将他官服扒去,押往司理议罪!”
    “喏!”
    “太尊老爷,可以放人了吧?”
    “你们倒是想得挺美,你们也配和本官讲条件?”张秉冷笑道:“你们砸坏粥厂、绑架朝廷命官、打伤守寨兵丁,这一笔笔帐还没算呢!”
    “太尊老爷,你说话不算呐!”百姓们一齐咒骂了起来。
    “弓手何在?”
    “在!”
    “谁敢辱骂本官,当场射杀!”张秉一喝,弓手们都拉满弓,百姓们见此,渐渐也闭上了嘴巴,老弱妇孺,只是低头垂泪。
    “是谁动手打了人,是谁动手砸了粥厂,你们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得敢作敢当,自己站出来。如若不然,这些人替你们去死!”张秉指着那些被捕的人,他早计划好了,抓一批人到自己手上,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筹码。
    对峙之中,流民还是不得不退让,当下站出来了几十个汉子,看他们年纪,委实不大,应当是正值青壮时。可看他们破烂的衣服底下,是皮包着骨头极瘦的身躯,再看他们脸上的水肿,就知道他们饿了多久。
    张秉冷眼看着,手一挥让底下人,将那些人绑了过来,又叫人放了之前抓的人。弓手将人绑好,押着跪在一旁,张秉带着陈初六与随行官员,在百姓面前摆好了桌椅坐下。张秉居中,陈初六居其左,右边的摆一座,却空着,其余人都是在两人面前,列在两旁站着。数道命令,陈初六见识了张秉雷厉风行、严酷冷情一面。
    张秉扫视一眼,问道:“尔等砸坏粥厂,绑架官员,谁人指使你们干的,从实招来!?”
    “大人,冤枉呀!”底下的百姓都是跪下,石盆寨外一时间,哭喊声又是震耳欲聋,陈初六闭上眼睛,心中在纠结。他有心为这些百姓求个情吧,又怕因此遭受张秉的猜忌打压,更大的事情做不成,更多的百姓帮不了。做人太难,做官是难上加难。
    “安静!”弓手们齐喝道,传达张秉的意思,百姓暂时停下喊冤,弓手又齐声道:“太尊老爷问了,你们有什么冤情,派人过来说清楚。”
    流民中议论了一阵,推举出了一位还算镇定的人,那人战战兢兢,跪在张秉面前,道:“太尊老爷,小人与这些百姓,都是宁边、武州、易川、横谷等地的,去年朝廷用兵,大军所过之地,都……”
    张秉一脸不赖烦道:“那些都是外州兵事,非本府所能辖管,你不要说这些废话,拣紧要的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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