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阮文成大喝一声,从县衙外涌进来几十个虎背熊腰的卫士。阮文成身为经略安抚司的副使,随行护卫不下一百。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胆敢私捕堂堂五品正印!”邢学林站了出来,指着那些走进来的护卫怒斥道。
    “邢知县,你最好少管闲事,你自己的事情还说不清楚呢!”阮文成看向陈初六道:“陈大人,你要是不想让本官动粗,就主动摘去官帽,褪去官袍,将官印交出来。”
    陈初六闻言只是笑了笑:“阮大人,本官也劝你一句,就凭你也想搞臭本官,简直是痴心妄想,早早收手,不然你和你背后的人,都担当不起。”
    阮文成摇头叹息道:“到了这般田地,你竟然还执迷不悟,何必呢?想当初陈大人四为句名传天下,本官拜读之后心向往之,没想到……这世上真是山川难移,人心易改啊……”
    “哪怕陈大人深得赵官家的信任,只要你肯悔过自新,将来……罢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大人,得罪了。左右,帮陈大人解去官衣、把他的官印封起来。速速派人查封石炭监、惠农商行、户司,将府衙内账簿一并封存,待来日核查!”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无不失色,这阮文成是想把太原府官场,掀个底朝天不成?反而在这时,陈初六十分护短地站了出来,道:“你们想要污蔑陈某,那就冲着陈某一人来,陈某自知行事哗众、德高毁来,难免有风言醋语中伤之事,但石炭监、惠农商行皆是惠民举措,本府官员皆是兢兢业业,此诚不可容你诋毁!”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陈大人如此冥顽不化,别怪本官将你最后一丝颜面夺去,左右,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丰取刻与、枉顾生民的狼贪鼠窃之辈抓起来!”
    “住手!”
    一声暴喝,从门口传来,陈初六看过去,原来是宪司走马承受公事使,皇城司副都头蔺景山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阮文成瞥了一眼,稍微有些诧异,但他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喝到:“本官办案,左右,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都给我拦在外面!”
    “好大的口气!”蔺景山在门外喊道:“难道钦差大人来了,你也敢拦在外面不成!”
    “钦差?”阮文成看了看蔺景山,发现他是一个人,便冷笑一声道:“假冒钦差,可是死罪,你想清楚了,为了维护姓陈的,丢了脑袋值不值。”
    “哼,本官只是过来报个信的,钦差在后头。”蔺景山一点也不恼,擦了擦嘴角的油光,道:“稍等片刻,钦差即刻就到。”
    “钦差没到,那就是本官说了算……”阮文成话说到一半,只听得外头噼里啪啦想起了爆竹,从雾气之中,来了一抬轿子,轿子后面也跟着上百人。若是陈初六在门外,肯定看到两个认识的,皇城司的薛义与任克敌二人。
    皇城司的人!
    在皇城司面前,阮文成带来的这些护卫,就显得有些势弱了,纷纷让路到一旁。轿子停下,薛义与任克敌走上前,喝到:“钦差驾到,清曹竣府!”
    轿子停下,阮文成一滴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走上前挤出笑脸道:“下官阮文成,恭迎钦差大人!”
    轿子的帘被打开,里面却空位无一人,阮文成当下脸色一变,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钦差到此,尔等是何用意?”
    这时,在百姓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百姓衣着,鬓发微白的老者,笑了一声问道:“阮大人,老夫早就来了,并非假传。”
    阮文成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卢惟孝带着笑意,正在看他。这时陈初六领着邢学林等县衙官员上前,道:“下官暂代知太原府事陈初六恭迎钦差大驾!”
    “呃……”阮文成回过神来,也只好上前拜道:“下官河东路经略安抚司副使阮文成,拜见钦差大人。”
    薛义、任克敌从轿子中取来官服,这是红袍!在衙门外围观的百姓,皆是直呼这辈子算见过大世面了,三个穿红袍的官!
    以往时刻,只有知府才是穿红袍,一般百姓一辈子能“正常”见一次,都算是了不起了。眼下一下见三个,今后撸串喝酒的时候,岂不是能吹翻一桌子的牛?
    虽说都是官袍,但这三人里,明显卢惟孝是最厉害的,其次是阮文成,最末才是陈初六。卢惟孝换了衣服,坐在了县衙中间的首案上,左右立着阮文成、陈初六和蔺景山,邢学林带着一干县官,只能站衙役们的地方,衙役们只好出门跟百姓站在一块。
    站定之后,阮文成先发制人:“钦差在上,容下官禀报,这陈初六暂代知府以来,以权谋私,挪用公款,中饱私囊,铁证如山。他不止贪墨银两,还将本地百姓的身家性命视若无物,烧毁物料场掩盖劣质,致使河工无法进行。还有诸多贪墨挪用之事,下官无法一一说清楚,还请钦差大人能明察!”
    卢惟孝并未直言,而是转头问道:“陈大人,物料场被烧,有人说是你为了掩盖以次充好,你可有话要说?”
    “绝无此事。”陈初六回到:“物料并非全部被烧了,邢知县带人救火,还救下了三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石块、土方并未被烧毁。河堤之上,也有已经修筑完成的河段。若有以次充好的事情,那这些物料岂不也是次品?下官问心无愧,钦差大人以及百姓可亲自到河堤上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次品!”
    “满口胡言!”阮文成气急败坏道:“这些没有被烧的,你当然是故意留下来的了,河工费只有一半,怎么可能全都用好料?陈大人,编谎话也得编圆一点,难道说你没有挪用河工费?”
    “当然没有。”陈初六没有犹豫半分,摇头道:“河工用钱,主要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料,一个是人,你看到少了的那一半,是放在了惠农商行和石炭场,用作了雇用民役和给修河堤的民役购买口粮。”
    “那你有何证据?!即便这样,又是谁准许你这么做的?”阮文成大声吼道,可陈初六却只是用一种看小学生在摔键盘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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