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的心思,陈初六门清儿。在后宫里,尚氏与王中正的权势平分秋色。尚氏想要当皇后,就得防止天子见到别的女人。而王中正听了陈初六意见,发挥自己知道天子口味的特长,给赵祯选秀女。
    于是乎,尚氏想除王中正而后快。只要王中正离开了,她扶持自己的人上来,就能一手遮天。后宫这些妃嫔,见不到天子也就罢了,还会生出许多冤案被一一丢入冷宫,再来一次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也说不定。
    尚家想着赵元俨已经老了,迟早一天离开,陈初六的大靠山就会崩塌,到时候寻觅新的靠山,最好不过是皇后了。尚氏想联合陈初六,还给出全力支持这种虚头巴脑的条件,陈初六怎么会答应?
    王中正虽是宦官,人品还算不错,关键是他听陈初六的话。若是换了尚氏在后宫,陈初六将来想随时入宫找天子,还有没有这么顺利了?
    何况,陈初六与王中正关系好,那都是在赵祯眼皮底下关系好。这中内侍与外臣有关系,也仅限于这种情况不会被皇帝处理掉了。要是陈初六攀附起了皇后,赵祯还会不会有这种容忍度?说不定了。
    至于侍郎的事情,陈初六满不在乎,大理寺卿又不是话语权多重的人,只要别的重臣同意就行了。
    皇宫之中,尚氏在偏苑之中。尚和豫、尚概皆坐在面前,三人似乎在议事。在宋朝,妃嫔与家人相见还是比较简单的。
    “尚娘娘。”尚和豫看着眼前的女儿道:“这次侍郎出缺,外头有几个官员联系到了为父。当朝翰林侍读学士,李淑、李若谷同族的人,秦凤路漕司李荣贵愿出八十万贯。他早已打点好了其他人,还请尚娘娘在陛下面前……”
    “八十万贯,这么多钱……”尚氏眉头皱了皱,道:“爹,这再多的钱,也不如一个听话又能做事的人,咱家不缺钱。这李荣贵是秦凤路的漕司,听说秦凤路可打了败仗,那他会不会……”
    “漕司只管运粮食,打仗和他什么关系?”尚和豫摇头道:“刚才你弟弟去找陈初六问过了,要是他愿意还好说,可他……可他根本看不上咱们尚家,你让你弟弟跟你说一下。”
    “尚娘娘,陈初六的确目中无人。”尚概叹息道:“本想着愚兄能借机调去报房,将来在官途上就能走得更加顺畅,可没想到他连这点小事都不愿答应。扶他当了侍郎,将来还要处处与咱们家作对。”
    “嗯,此子的确棘手。既然这样,也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尚氏沉吟片刻,缓缓道:“爹,二哥,你们一人在大理寺,一人在刑部,皆是管着刑狱之事。他陈初六又不是什么两袖清风之辈,何不查一查?”
    “查他?他的确手不干净,可他却为陛下担下了黑锅。谁知道查下去,会不会查到陛下头上?以往多少人想拿着这一条扳倒陈初六,都吃了大亏。”
    “那就查他底下的人,他那个诗社不是挺多人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宫不信,他那些徒子徒孙会是什么好人。只要查出来,也不怕他不心疼。”尚氏叹了口气,道:“宫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王中正那个王八蛋,又在选秀女。你们在外头,还需多多提防,家里的产业,也不可放松了,宫里要花钱呐……”
    “知道,知道,就拿这次侍郎出缺的事情来说,为父可是收了七八个人的钱,多家通吃。”尚和豫笑着道:“咱们父子在大理寺和刑部,也没闲着。宫里要花钱的地方,你尽管花钱,只要当了皇后,尚家也算是世族了。”
    “对了,尚娘娘,咱们家里的产业,多是一些工坊。”尚概提议道:“听说庞籍要减免京中工人市租,这对咱们家颇有利得。可朝中那些大臣似乎有些异议,尚娘娘在陛下面前,吹吹耳边风。”
    “唉,总说吹耳边风,可这在陛下面前谈多了政事也不好,不讨人喜。”尚氏想了想道:“行吧,这件事本宫另想办法,既是别人提出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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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宫外,陈初六行色匆匆。那天他让赵雅,将秦凤楼往秦凤路送的报纸截下来,偷偷替换掉,再将秦凤楼中的眼线撤走。拿到那份报纸之后,陈初六却从中看出来了一点蹊跷。
    报纸的确是报纸,可有那么几份报纸上的字被扣走了。陈初六按照文法,将这些字复原,再拼凑起来,似乎是一些句子,可又十分不通顺,看不出实际的意思。
    这几份报纸,皆是许久之前的老报,连陈初六也记不清楚了。陈初六来到宫外,找到陈长水,便就近去了有黑报的茶楼。
    走进茶楼,陈初六反而气定神闲下来了。这报纸中的字被扣掉了,又组成不了通顺的句子。如果有人想用这个传递消息,那这报纸上就应当还有别的玄机?
    陈初六脑海里想着,先看看原版报纸,把这些缺掉的字补齐才行。毕竟按照文法补出来的,也许有不小的差错。
    茶楼之中飘香过来了,陈初六腹中一响,竟是饿了。左右看了看,原来茶楼中正在打糍,还做了许多小吃。秋收时节,民间流行做这些个小吃。
    陈初六索性将报纸塞在袖子里,找了个桌子坐下。要了四个烤糍,与陈长水一人两个,又要了两碗羹汤。这羹汤里有肉丝、蘑菇、木耳,闻起来一股浓烈的胡椒味,应当是与后世的胡辣汤有些像,只是没辣椒罢了。
    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又尝了口烤糍,陈初六道:“这糍粑倒是有些南方风味,可仍然不足。想当年刚打了米,就打糍粑,那烤出来才香呢!”
    店家似乎听到了,笑道:“客官说得对,从南边运到这汴京来,路上费了十几天。别看就差了这点时间,这米在船舱里闷着,味道也是差了许多。汴京中只有一些临川米,那些米打不得糍粑。”
    临川米应当是陈初六早些年引进的占城稻,现在在汴京已是有了规模,没想到被人说成了临川米。陈初六吃着烤糍,这时从外头进来一人,觅着角落坐下。
    陈初六在官场这么多年,不说火眼金睛,可一眼看过去,还是猜得出八成的。这人估计是被人追着来的,还有可能是乔装起来的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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