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能影响的也就是白云县这个范围,府城却是他们家够不到的地方。
    “明天?”金不换想了一下,语出惊人:“我想半夜就走,明天我怕走不了,蔡家人能派人去追杀奶妈跟兰兰那小丫鬟,恐怕逼急了,也会对我们不利。”
    丁田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你不明白,读书人有多在乎他们的名声,别说未婚先孕这种事情了,就是守望门寡的,也是不少见。”金不换叹了口气:“他们这样的人家,宁愿姑娘当望门寡,也不会让名声受损,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为了名声活着的,女儿受苦算什么?名声绝对不能有瑕疵。”
    望门寡,就是没结婚,订婚了,男方死了,女方抱着牌位进门,跟大公鸡拜堂成亲,然后素衣白衫子的给男方守孝终老。
    这都是“贞洁烈妇”的典范,有的地方,是很流行这个的,守个一辈子,朝廷还会给当地颁发贞节牌坊之类的以彰显节烈事迹。
    是最封建的事情之一。
    也是最凄凉的惨事,二八年华的少女,连少妇都不是,连见都没见过自己的丈夫,就要为他守孝一辈子。
    这在现代是无法让人理解的,甚至现在结了婚,也有离婚的,还有结了好几次,也离婚好几次的,更有无数婚外情、婚外遇之类的事情发生。
    可是在古代,这都是要被关进猪笼子里,沉塘的!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要是敢水性杨花,那就是找死。
    到时候她死了不要紧,全家族的女性都会跟着受连累,会被人看不起。
    “卧槽!”丁田生气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蔡家人就怕他们来硬的,而且到时候人家不承认,我们还遭殃了,能省一事是一事。”金不换道:“如果我们半夜走的话,紧急赶路,希望明天可以在府城的家里补觉。”
    半夜走的话,第二天中午就能到达府城。
    白天到达的话,直接就能进城,人往府衙里一送,就安全了,而他们就能休息了。
    “这能行么?”丁田却道:“蔡家人现在恐怕就去县衙了,他们家在本地是地头蛇,半夜三更的,出城太明显了吧?”
    “也是,他们家……。”金不换挠头:“那咋办?”
    他是个机智百出的人,但是也有一句俗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有就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蔡家人要真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家的名誉,读书人疯狂起来,可真是啥都干得出来。
    想一想云华清身上的伤疤。
    就知道,蔡家那个时候,是恨不得他被刑讯致死才好。
    可惜啊,云华清挺过来了,而且牢里的人也不敢真的下死手,怕上头追究责任。
    不然,云华清早就玩完了。
    “我有办法!”丁田一握拳:“肯定能敲开城门,半夜离开。”
    他们在这里密谋离开的时间,而县衙的后院,白云县县令也在接待蔡家的人。
    自从有人说,他们带了人回到县衙,他们家就来人打听了,知道外出的那些人,是带着嫌疑犯和证人、物证以及赃物回到了县城。
    第一时间,他们就赶来了县衙。
    结果……半天了才见到县令大人。
    他们读书人,讲究多,见面了,相互见礼,然后上茶,品茗,又有丫鬟端来了两碟点心,白云县县令指着小巧玲珑的点心道:“来,博文兄尝一尝,这是用酸枣仁儿配山药粉,裹上糯米粉做的枣仁山药糕,生津润肺,补气养血,最适合这干燥的深秋了。还有这北边来的野猪肉脯,味道也不错……。”
    蔡老爷矜持的拿了一个尝了:“嗯,心思巧妙。”
    “再尝尝这茶,可是云南过来的普洱呢,十年的普洱茶饼,味道香醇……。”
    俩人就茶水点心猪肉脯的聊了半天,自觉已经打够了机锋,这才转入正题。
    “听闻我家那案子,有了进展?不知道是什么进展?那云华清都认罪了,怎么还……?”蔡老爷非常的不高兴,当初为了能弄死云华清这个碍眼的东西,也是间接害死了女儿的凶手,他可没少给这位送礼,光是银子就送了一封之数,还有上下打点的,更是花费无数。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就出了意外呢?
    “是府城来人处理此案的,白战枫只是胁从,他们刚才回来过,不过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又走了。”白云县县令摸着胡须道:“至于去了哪儿,还真是不知道。”
    “哦?”蔡老爷才不信呢:“不跟您说么?这案子可是您呈上去的啊?”
    “就是因为已经呈上去了,所以才不能再过问。”白云县县令非常淡定的道:“不然上头的府尊大人要怎么看我呢?”
    蔡老爷到底只是一个举人,而没有当过官,不然他岂能说这种话?
    “这还真是……让你为难了。”蔡老爷擦了擦汗:“那他们住在哪里?”
    “嗯?”白云县县令看他的眼神有点防备。
    “我想着,人家不远百里的来给我家女儿勘察案情,好歹让我蔡家尽一份地主之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也好……。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是在外面下榻的,谁知道是在个人家,还是客栈啊?”白云县
    县令道:“我确认我也懒得打听,能不来县衙折腾就挺好了,你是不知道啊,听说他们今天还吃了肉,喝了酒,花了五两银子啊!这都快赶上整个县衙一日的开销了。”
    白云县县令开始抱怨,无非是这些“上差”来了之后,根本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加上城门外的白云山下还有宁王殿下要伺候,这两日他是天天早出晚归的去请安,送肉食柴薪…
    一直拖拉了半宿,才将蔡老爷放出来,蔡老爷还是用过了宵夜之后出的县衙,一出来就回 到家里,召集家里人:“在外面下榻的。”
    “这就好办了!”蔡举人兴奋地道:“要是在县衙里面住,还真不太好办,在外面……这县城里,可是我们蔡家的地头。”
    “好好的去办,看看他们都拿到了什么证据,实在不行……就看着处理了吧,你明年就要去京城赶考了,家里绝对不能在名声上有瑕疵,一旦中了进士,你以后可是要做官的!”蔡老爷对蔡举人道:“还有你两个弟弟,也要考举人的,如果争气一些,一门三进士,老夫就是立时死了,也有脸面见祖宗了。”
    “父亲,您别多想了,妹妹的事情,我们也没料到……唉,这都是命啊!”蔡举人道:“我去找阿大他们了,看能不能解决此事,我蔡家,绝对不能让名声蒙尘!”
    “你去吧!”蔡老爷喝了一口温开水,没有喝茶,是怕晚上睡不着觉:“好好的办理。”
    “是,父亲!”蔡举人一拱手行礼,就出去了。
    “父亲,那儿子也回去了。”蔡秀才带着蔡小秀才,俩人也跟父亲告别走了。
    留下蔡老爷,回到后堂,看到妻子又在抚摸一件绣了一半的红盖头:“你别再伤神了。”这块红盖头,是给女儿准备的,上面的鸳鸯戏水,只绣了一只鸳鸟儿,以及水波纹。
    “唉……。”蔡太太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啊,老大当初说的事儿,我就不同意,你们非要……。”
    “行了!”蔡老爷不高兴:“当初也是为了她好……。”
    “好什么好?”蔡太太反驳:“看看马家的下场,好到哪儿去了?要是当初真成了,那就不是,马家,是我们蔡家……。”
    “闭嘴!”蔡老爷生气的低吼:“你想给家里招祸吗?”
    蔡太太抱着红盖头,又流泪了:“我的纯儿啊……我的乖女儿……。”
    第一百九十章 三更半夜偷偷走
    蔡举人出了家门,就派人去打听了。
    白云县的客栈大通铺就那么几家,太贵的客栈他们住不起,大通铺为主,不过,个人家也有临时租赁的院子。
    个人家的最多,按照蔡举人的想法,他们带着人,还带着证据之类的,怎么着,也得找个单独的院子住,所以他派人先去打听了个人家,谁家有院子租赁出去给差役们落脚?
    可惜,白云县地方大,人家也多,他们去打听,用时也不少,半夜了才回来,说都没有。
    然后才开始一家客栈,一家客栈的找。
    而此时,丁田他们已经半夜爬起来,睡了一觉到底是恢复了一些精神,而且他们都是跑惯了差事的人,半夜起来赶路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常事儿。
    “这三更半夜的,城门能开吗?”有的衙役觉得不太对,要出城的话,怎么也得县太爷来打招呼啊?而且还的是有大事,一般的小事情,是不会给开城门的,这可是边塞之地,可没有内陆腹地那么安全。
    尤其是秋收之后,需要防备蛮族来抢劫秋收的果实。
    轻易不可能开门。
    尤其是三更半夜的时候。
    “放心走你的吧!”金不换在一边道:“早就安排好了。”
    那衙役也听话:“那行,我去赶马车。”
    众人都是大男人,来的时候也没啥行李,就金不换一个小包袱,一个小箱子,其他人连个包袱都没有,上了马车,马蹄子上都用谷草包裹上,走路没有多大的声响,马嘴里带上马龙套,不让马匹发声,一行人就出了客栈,幽灵一般的在黑夜的大街上行走,他们没走南门,而是就近去的北门。
    到了地方,白云县县令竟然也在,城门吏本来不想开城门的,但是丁田掏出了一个玉佩给他看:“开吧。”
    城门吏不太认识这个东西,但是却认识上面的字,一个龙飞凤舞的“宁”字,而且这玉佩上面用的是龙纹。
    还是夔龙纹。
    这可是亲王爵位的人才能用的东西,联想带白云山脚下那个营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跟给您开门,这就开门!”城门吏一挥手:“快,开门去!”
    当了一辈子的城门官,今儿算是遇到了贵人。
    城门大开了,没全开,只能通过车马,一行人快速的通过之后,城门就关上了。
    白云县县令这个后悔啊!
    早知道……嘿!
    早知道,早跟他拉近一些关系也好啊。
    没想到,宁王殿下这么信任丁田,连那如同令牌一般的玉佩都给了他,这可是能代表宁王殿下的信物之一。
    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真是了不得,怪不得府尊大人说过,不许他们下面的人随便巴结,巴结的错了,当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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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到蔡家人的打算,顿时笑了,蔡家在他治下,耀武扬威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他乐的看蔡家倒霉。
    所以他也不提醒蔡家,他们住在那儿。
    等白云县县令回到县衙歇下了的时候,蔡家找来的帮手,也摸到了北门的客栈,铁掌柜的是个铁公鸡,一文钱都能掰开两半来花的主儿,并不畏惧这帮人,而是要了十两银子的“开口费”,才告诉他们,人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带头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白云县里有名的“老大”,是个凶狠的家伙,手下纠结了一票小弟,在战时那老实的跟鹌鹑一样,但是现在,却在县里头当老大,带着小弟四处给人“平事儿”。
    一般人家也不敢惹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地盘,平日里也有一些灰色收入,商家们不求他们干什么,只求别闹腾就行,每个月给个一二两银子的“保护费”,就算过去了,没钱的也给
    点粮食之类的东西。
    而铁掌柜的不怕他们则是因为他这里时常有官差出入,这帮人也对他礼敬三分。
    “北门。”铁掌柜的道:“我说阿大,不是我姓铁的小心眼儿,你可想好了,那可是官差,你要是真不开眼,就算是你有靠山,也没用。”
    “你懂什么?”阿大一横眼珠子:“老子这票干好了,就能金盆洗手了。”
    这些年,阿大也攒了不少银子,在城外买了田地,租赁出去,佃租回来的粮食,就供给这帮兄弟们吃,银钱等物,就买肉买酒,笼络住这帮兄弟们,他才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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