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素日里冷肃的眉眼一片温柔,甚至带了几分恶劣而又蛊惑的轻挑。
    苏惜卿被他看得指尖一麻,脸越来越烫。
    陆珩抬手揉了揉她红彤彤的耳朵,心满意足的笑了:“江嬷嬷是老太太的人,是她自己要做的,或是老太太指使的,在外人眼里都是一样的。”
    初夏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泻进来,暖洋洋的落在两人身上,使得眼前的陆珩整个人美好得不可思议。
    苏惜卿忽然低下头,轻轻的吻在青年的唇角,充满缱绻与依恋的。
    陆珩心弦微动,正想放肆而为,门外却再度响起唯唯诺诺的催促声:“郡王……”
    苏惜卿笑着在他唇上吧唧一口:“珩哥哥快点更衣,别让老太太的人等太久。”
    三番两次被打断的关系,陆珩换好衣裳被苏惜卿推出房门时,脸色比平时还上去还要暴戾阴沉。
    任谁都看得出陆珩心情极度恶劣。
    始作俑者李福更是害怕得两股颤颤。
    就在李福觉得自己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时,李福看到苏惜卿忽地低下头,附在陆珩耳边说什么。
    只见陆珩冷酷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温和起来,眼里里也多了几丝笑意。
    李福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王妃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又换来陆珩一记冷刀。
    李福:“……”
    苏惜卿沉重的心情,一下就被陆珩无所不在的醋劲给冲散不少。
    两人刚被迎进国公府,还没踏进大厅,就听见镇国公明显压抑着愤怒的嗓音:“母亲只需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您指使的就行!”
    镇国公平时冷静寡言,就算开口,神情语调也是都淡淡的,苏惜卿还是头一次看到镇国公生气的模样。
    两人进到大厅,苏惜卿才发现林氏也在。
    林氏却没像以前那样在中间当和事佬为镇国公及老太太打圆场,只是面色疲惫的站在两人身旁,直到看到陆珩夫妻二人。
    “珩哥儿。”失魂落魄的林氏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焦急的迎了上来。
    “珩哥儿,你与太子私交甚笃,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太子替我爹求情,他如今年岁已大──”
    “不能。”陆珩毫不留情打断林氏的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四皇子犯下大罪,林家又横行多年,皇上心意已决,没人保得住,夫人有空担心林国舅,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苏惜卿注意到陆珩眼中冰冷的杀意,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手指。
    她记得前世林家出事时,陆珩虽然也不怎么搭理林氏,但当皇上下令斩杀林国舅,株连九族时,林家虽然没了,林氏和她的一双儿女们却是全身而退。
    苏惜卿知道,哪怕前世众人都说陆珩性情暴戾,目无尊长,一不高兴便随意鞭打奴仆,林家出事时,珩哥哥不忍镇国公再次面对丧妻丧子之痛,还是出手帮了林氏及继弟继妹。
    可如今珩哥哥却是要林氏好自为之?
    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划过脑海。
    苏惜卿突然抬眸看向林氏。
    是不是前世那场大火……与林氏脱离不了干系?否则镇国公就在一旁,珩哥哥如何也不可能说这种话。
    苏惜卿越想越觉得可能,看着林氏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冷意。
    林氏不明究理,只恨自己为了维持慈母形象,没能一开始就往陆珩身边塞人,要是她早早塞人,让她的人时不时便吹枕边风,如今也用不着腆着脸求继子。
    镇国公本来就因为林氏母家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又听闻江嬷嬷被捕入狱,早就满腹怒火,听见林氏对陆珩提的要求,便是怒不可遏。
    镇国公喝道:“如今皇上已经给珩哥儿超越品级的礼遇,你此时让他开口为林家求情,是想害死他吗?想让皇上以为他恃功而骄、倚功造过吗!”
    林氏从来没被镇国公这般吼过,整个人僵在原地。
    陆老太太没想到陆珩也跟来了,但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拄着拐杖着急上前。
    老太太意图拉过苏惜卿的手,却被陆珩挡了下来。
    陆珩看了眼镇国公,又看了眼老太太,不咸不淡的问:“发生何事,父亲何故大发雷霆。”
    装得很像,好似他全然不知来龙去脉。
    苏惜卿眼底掠过一抹笑意。
    陆老太太听见陆珩还不知此事,神色一松,勉强的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一点误会,他──”
    “江嬷嬷被羁押入狱,说当年卿丫头净慈寺被掳一事为她主使!”
    镇国公却不给老太太和稀泥的机会。
    他没想到当年母亲反对他和陆珩生母的事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外孙女、连与陆珩定下亲事的苏惜卿她都敢下手。
    镇国公忽然就想起当年爱人也差点死在陆老太太手中,积压多年的恩怨情仇倏地爆发开来。
    “我刚刚就是在问母亲,江嬷嬷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是她指使的。”
    陆珩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看得陆老太太心惊胆跳。
    陆老太太为镇国公府的老祖宗,向来是威严的代表,如今脸色却苍白的厉害,笑容勉强:“卿丫头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江嬷嬷为何要找人害我?”始终沉默的苏惜卿突然开口,“所以是江嬷嬷当初看您坚持反对我与陆珩的婚事,她为了让您安心才擅做主张犯下大错?”
    陆老太太没想到苏惜卿会开口,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被人忤逆的难堪与愤怒。
    她一时忘了急着唤来苏惜卿所为何事,脱口而出:“你说这什么话?你这意思不就摆明你当年之所以出事,绝对与我脱离不了干系?”
    苏惜卿无声望她。
    水汪汪的桃花眼儿,纯粹又干净,眼里有悲伤、不解、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孺慕之情,却唯独没有怨恨与愤怒。
    陆老太太心狠手辣多年,除了当年陆珩的生母之外,再也没看过这种眼神。
    铁石心肠的老太太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浮现一丝心虚,不敢再看苏惜卿与陆珩,猝地别开头。
    陆珩看着陆老太太,脸色突然阴沉得可怕,眼里闪现着杀意。
    镇国公见状,哪还不明白,他也不再问,只沉痛道:“母亲,您别把人当傻子,江嬷嬷是什么人?她是您的陪嫁,她伺候了您几十年,您真以为会有人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
    陆老太太闭了闭眼,像是在犹豫什么,片刻后,她不顾陆珩的阻拦,拉过苏惜卿的手,红着眼眶道:“卿丫头,我知道当年净慈寺一事吓到了你,可你不也安然无恙吗?你放心,江嬷嬷我不会再用,待她回府,我立刻将她赶走!我都六十有二,再活也没几年,你忍心看着我的名声老到临头毁于一旦吗?”
    见苏惜卿神色似有动摇,陆老太太不止眼眶红了,更是声泪俱下的恳求:“珩哥儿的腿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人治好,以后国公府还要靠你们夫妇俩,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义勇侯消消气,都是家丑,真的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对你对我都不好。”
    镇国公痛心疾首的摇头。
    “老祖宗好会说。”陆珩厌恶的眼神藏都不愿再藏,赤|裸|裸的迸出来。
    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站起身来,一把扯开陆老太太握住苏惜卿的手,冷笑一声:“就只有你的名声重要,卿卿的名声和清白不重要?”
    “你你你……”陆老太太看着起身走到苏惜卿身前,将人牢牢护住,惊诧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镇国公惊喜道:“你的腿好了?!”
    林氏眼里亦是不敢置信。
    陆珩不理会他们,径自朝陆老太太道:“老太太可还记得我陆家祖训为何?”
    陆家男儿铮铮铁骨,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不可违之!
    陆老太太当然知道,陆老太爷当年也是奔驰沙场的大将军,哪怕娶她之后便卸甲归京,却也日日对着镇国公及一众孙儿耳提面命。
    陆珩上前一步:“老祖宗为了自己的名声,就可以将我陆家祖训踩在地上,如此,你也配进我陆家祠堂受后代子孙香火供奉?就不怕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陆老太太被他气势所震慑,踉跄后退数步。
    镇国公早就屏退左右,如今大厅内没有任何奴仆,陆老太太身边没婆子顾着,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
    陆珩却早一步上前将人扶住。
    他微微俯身,一边将人扶到主位,一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老祖宗年岁已大,可禁不得摔,要是有个万一,世人误以为你畏罪自尽该如何是好。”
    陆老太太满眼惊恐的看着他。
    “你想骂我大逆不道?”陆珩笑声森寒冰冷,看着她双眼就像毒蛇看着猎物一样。
    陆老太太被他盯着寒毛直竖,害怕的直捂心口,急促的喘了起来。
    “当年你让人在我母亲生产完,用来清理身子的热水里加了红花与麝香,害得她生完陆画不久便血崩身亡,老太太若不想让我父亲或世人知道你是这般丧心病狂之人,便主动到衙门自首,认下罪行。”
    陆老太太虽被陆珩扶到座位上坐好,脸上表情却是越来越狰狞与恐惧。
    “你放心,卿卿当年没有出事,你又是先皇亲封的荣平郡主,即便你认下罪行,顶多在牢里关个两三天就能出来,不,甚至连牢都不用坐,只需口头道个歉便行。”
    陆老太太双目猩红得可怕,不停的粗喘着气:“你你你……”
    陆珩却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目光阴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镇国公听出老太太的喘气声不对劲,靠了过来,紧张道:“这是怎么了?珩哥儿跟母亲说了什么话?”
    陆老太太两眼一翻,竟是生生被吓晕过去。
    镇国公焦急大吼:“来人,赶紧去将府医请来!”
    苏惜卿并不知陆珩究竟跟陆老太太说了什么,却看得出他恨不得将老太太千刀万剐的眼神。
    心头骤然一慌,上前握住他的手。
    大厅内一团乱,婆子们刚将老太太抬走,陆珩便又让人快马加鞭进宫请太医。
    众人都以为陆世子一片孝心,只有陆珩心知肚明接下来的日子,陆老太太只会生不如死。
    陆珩前面几世并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她是生陆画时难产才会血崩。
    直到这一世,他能窥得旁人心音。
    年幼的陆珩听见了陆老太太丑陋的心音,他也曾发了疯的告诉镇国公或其他人这件事。
    但没有人相信他,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而他的生母不过是家势单薄的山野村妇,没了就没了,除了镇国公和她的孩子,没人会在意她。
    当时陆珩不过三岁,陆老太太以为他生母冤魂作祟,他被魇着了,找了得道高僧来作法驱邪。
    久而久之,老太太忘了这件事;镇国公虽然也曾暗中派人调查过,却无果,也渐渐忘了;年幼的陆珩也随着时光流逝,逐渐忘记儿时曾经听过的心音。
    直到陆珩再一次重生。
    陆珩一开始也没想起来,记忆太多,这段记忆又太早,他根本没注意到。
    直到刚才老太太心虚,不知为何看着苏惜卿,想起当年对他母亲做的事,陆珩才知道,原来陆老太太当年做的腌臜事不止一件。
    陆老太太是真的恨毒了他生母,是以哪怕老太爷点头同意儿子娶她,也想尽办法害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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