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森严的西平侯府,出使暹罗回转的使者顾青山在这里接到了朱允炆的召见。
    暹罗的国王罗摩罗阇还没有到,因为现在还没有停战,万一路上碰到兵乱丢了性命,反而不美,朱允炆可不想要这两个国王的性命,因为这对大明毫无意义。
    约定会面的时间被放在了八月初,在这期间,暹罗和寮国的军队会各自回撤,而大明的军队则会停止进攻,但不会从他们的国土内撤离。
    大明的谈判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和蛮横。
    与顾青山一道被召见的还有出使寮国的孙豫章,两人联袂进的西平侯府。
    这两位曾经在云南布政使司衙门当值的吏目,因为这次出使而两次得到皇帝召见,不得不说也足够他二人吹嘘一生了。
    俩人到的时候朱允炆正一身轻便的素袍跟着耿炳文练养生呢,一老一小俩人都闭着眼睛站在阳光下,打着慢吞吞的拳术。两人刚想见礼,就被双喜拿眼神制止,直到朱允炆这边停了拳,两人才慌忙见礼。
    “我大明的外交英雄回来了,快坐快坐。”
    朱允炆招呼着两人落座,而耿炳文则抱拳告退离开,除了军事,其他方面的事耿炳文向来不会留下多听。
    “起来跟朕说说,此番出使在这两个国家的见闻。”
    两人谢了恩,从地上爬起来后互相看了眼,便是顾青山先开了口。
    “臣此番出使暹罗,仅至其国都阿瑜陀耶一城,便只说此地吧。
    暹罗其国周千里,外山崎岖,内地潮湿。土瘠少堪耕种,气候不正,或寒或热。其王居之屋,颇华丽整洁。民庶房地造如楼,一不通板,却用槟榔木劈开如竹片楼,密摆用藤扎缚甚牢固。上铺藤簟竹席,竹卧食息皆在其上。
    其王者罗摩罗阇之扮,白布缠头,上不着衣,下围丝嵌手巾,迦以锦绮压腰。出入骑象或乘轿。一人执金柄伞,茭草叶做,甚美观之。
    其暹罗国内诸俗凡内事皆是妇人主掌。其国王及下民,若有谋议轻重买卖一应巨细之事,皆决于妻。”
    朱允炆听后不住点头:“要仔细记下来,将来归档礼部,都是极重要的资料。”
    啜口茶水,又问道。
    “寮国呢?”
    听到朱允炆问话,那孙豫章便慌忙起身回话,将此行所见寮国的风土人情尽数汇报,自有小宦官埋头仔细记录详尽。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朕这周边的国家,日后都要派人去出使探查,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朱允炆手指扣着桌面:“你们且先下去吧,将此两国的详细情况具悉陈表递呈上来,朕要好好想想如何让这两个国家安顿下来。”
    “是,臣等告退。”
    两人起身躬礼告退,朱允炆便卧进一处藤椅,闭目养神起来。
    早些日子,台湾的军报也送到了云南行在这,言台湾收复事宜,还有一封朱高炽的密信,说了安顿东陵学子的事。
    海盗倭寇伏诛,万里海波平,纵使尚有流寇,也无非猫狗两三只,出海之事已板上钉钉。朱允炆打算班师回朝后就要闷头于国内的事宜,周遭这些国家,要想个好的办法一劳永逸。
    想着想着朱允炆可就坐不住了,急匆匆起身。
    “将西南堪舆图与朕拿出来。”
    朱允炆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体会到做一名国家领袖的辛苦了。
    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穿越过来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国力,然后缓缓吞并和消化周边能够占据的土地、异民,结果来到西南之后才发现,自己要处理的事情之中,最重要的是把控国际形势。
    看着由四名小宦官竖直撑开的巨大西南堪舆图,朱允炆皱紧了眉头。
    “看来有些仗不是朕不想打就可以不打的。”
    耿瑄就站在朱允炆的身后负责拱卫,听到这句话也是纳闷,皇帝是天地至尊,手握着天地中的一切,打仗与否不全在皇帝一句话之中,只不过是看个地图罢了,皇帝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慨?
    “陛下何出此言?”
    朱允炆没有像耿瑄解释,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解释,以现年代这群人的思想也无法理解,他只能站在堪舆图前自己蹙眉深思。
    在麓川南边还有勃固王朝和阿瓦王朝两个芝麻大的小国,这次要顺手解决掉,即使不做吞并,也要想个办法把他们捆绑到大明的战车之上。
    麓川往西是榜葛刺、尼八刺这两个国家,前者是今孟加拉地区,也是传统意义上大家耳熟能详的天竺国,后者是乌斯藏西南部的一个小型佛国,等将来将乌斯藏拿下后,顺手就来个佛度众生了。
    要出使榜葛刺,联合好这几个南亚诸国,让他们去打章普尔和北德里苏丹王国!
    这两个国家是帖木儿帝国的狗腿子,也是纯种的***教军统主义,奉行的就是种群大灭绝,不能任由这两个国家统一印度,不然的话,这俩国就该调转枪头威胁南亚和大明的后花园,帖木儿帝国也该东征瓦剌,入侵大明了。
    届时,怕就真的是一场举国之战了。
    这是教派思想迥异的天然鸿沟,结局必然是一个文化毁灭另一个文化。
    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啊。
    诺大的花园,因朱允炆的深思而变得静谧如水。
    漠北大草原,斡难河东部鞑靼汗庭!
    远远望去,以那顶巨大的大汗金帐为核心,一片片巨大而洁白的帐篷群密集的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向四周延伸着,占地不下近百里之广。
    仅粗略一看,聚集在鞑靼部汗庭的鞑靼人至少有二十余万之多,往来驰骋与草原之上的鞑靼健儿至少也有六七万人,若再加上鞑靼部周遭那些卫星般的小型牧民部落,便组成了这斡难河流域最强大的一支军事力量:鞑靼本部!
    自建文元年,鞑靼与大明在辽东互开边贸,困扰鞑靼族多年的过冬食物、疾患医药等问题被解决,鞑靼族的发展开始迅猛起来,三年间,不知道多少本该饥寒交迫而死的中老年和少年牧民得以残喘,也因此,鞑靼的实力突飞猛涨,迅速吞并了众多周遭的小型牧民部落,极大扩张了自己在草原上的实力。
    阿鲁台站在自己的汗庭南眺,隔着无数顶雪白色的帐篷,仿佛看到了长城,看到了万里锦绣河山,和那片土地上被奉为神灵的大皇帝。
    朱元璋终于死了,继位的只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想玩驱虎吞狼的把戏?
    早晚我阿鲁台一统草原,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养虎为患!
    阿鲁台还在美滋滋的做着重建大元帝国的美梦,他的儿子失捏干骑马奔来,与驰骋中翻身一跃而下,尽显矫健身手。
    “父汗。”
    阿鲁台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斥责道:“你不是应该在西边巡防吗?谁允许你回来的?”
    “鬼力赤派人送了急信。”
    失捏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怀中取出羊皮纸:“说是有滔天的祸事,他已经派人去知会马哈木了。”
    滔天祸事?
    阿鲁台皱着眉头接过,他去年跟鬼力赤密谋暗杀北元皇帝坤帖木儿,并且允诺奉鬼力赤为主,两部联合起来征讨瓦剌,统一草原,事情一直都很顺利,能有什么祸事甚至还需要去派人通传瓦剌部?难不成是想背叛信约?
    展开褐黄色,自极西之地贸易而来的羊皮纸,阿鲁台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
    “坤帖木儿之弟,本雅失里率部背叛长生天,做了绿徒!”
    惊回首望向极西之地,阿鲁台肃容道:“大草原,即将迎来一匹饿狼。”
    难怪鬼力赤吓成这个样子,堂堂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子孙,竟然背叛了长生天,皈依了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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