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泛秋意的南京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即使已经到了临近傍晚的时间,大街上肩踵而行的百姓也是密密麻麻,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开的琳琅满目,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公子小姐们。
    虽然人很多,但宽敞的道路之上却行踪杳然,除了偶尔一两个需要横穿街道抵达另一边的店铺才会出现在这条路上,更多的人宁愿挤得磨磨蹭蹭,也只能恪守着所谓的‘行运规则’走在道路两侧的窄道上。
    中心道路是留给快马和马车的,因此也被老百姓称之为‘马路’,而马路两侧的窄道只允许行人通行,因此称之为‘人行道’。
    在两侧人行道并行的道路中,每隔一百丈会有允许通行的区域喷上醒目的白漆,与深色的柏油路相异,形似斑马身上的条纹,故称‘斑马线’。
    在南京的城市规划过程中,王雨森是下了大功夫的,行人禁止横穿马路,只能走斑马线过道,否则被马车或奔马撞到的话,骑手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
    同样的道理,一旦马车或奔马撞进人行道,那骑手就基本完蛋了。
    惊马撞死行人的话,骑手往往会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而如果骑手是喝了酒的情况下纵马伤人,基本就是死刑了。
    王雨森的大力整顿,使得南京的行运情况大为改善,以往那种走到哪里都水泄不通,马车经常迟缓不前的情况不复存在,而且各种游商小贩也几乎都集中在人行道的两旁,不会出现堵塞交通的情况。
    这对于保护百姓也是利政,南京毕竟是大明的首都,经常会接到各省各地军政要件,四百里以上加急的情况下,讯骑哪还有闲心管人多人少,勒马等老百姓慢慢走。要是八百里那就更要命,讯卒往往都是直接撞,被撞死的不仅活该倒霉,家属还得把马钱给赔了。
    而在现在的南京,这种情况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看着身旁驰骋而过的马车,再看看自己眼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请假从学院里跑出来的朱文圻就烦躁的很,他本来也是想坐马车出来的,但他的车辂在宫内,要是回宫的话,就被他爹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要瞒着自家老爹?
    朱文圻扭头看向自己身边这位一脸娇羞的小姑娘,就嘿嘿傻笑起来。
    未出阁的姑娘基本不会在外面抛头露面那都是老黄历了,也是程朱理学下僵化的男女大防,魏晋时期,别说大姑娘小媳妇满大街乱跑了,同性恋都蔚然成风。
    中国人实际并不保守,时间越往前推移越开放,嫪毐因为能以**转车轮,在大街上招摇过市从而成为咸阳城内少妇们的梦中情人,足可见一般。
    宋朝之后,男女大防的壁垒越垒越高,鸿沟越来越宽,到了元明更一发不可收拾,等裹小脚的习俗再开始成为主流之后,那男女之间就更不可逾越了。
    以至于清朝时还有一句‘奸出妇人口’的名言。
    大明律年年补充,许多道德上允许的事情已经不被法律允许了,比如将‘**荡妇’沉河这种习俗。
    女孩子夜会情郎,或者偷跑出府就成为所谓的荡妇,从而被家父沉河这种事,你只要敢做官府不拦着你,反正事后国法无情,你还是跑不掉一个杀人罪。
    这也间接的帮助女性的地位提高,使得越来越多小情郎、小闺女有了接触的机会和暗生情愫的感情培养基础。
    被发现了,大不了回家挨顿揍呗。
    只要别闹出婚前有孕这种丑闻,克制住心里长的杂草,那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天色快晚了,我得回家了。”
    逛了两条街,小姑娘也是走累了,鼻尖微微带着汗珠,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朱文圻又羞的赶紧低下,俩手扥着衣角磨蹭手指。
    “啊。”
    朱文圻挠挠后脑勺:“前面有家烤鸭店挺不错的,要不咱们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不行。”
    小姑娘嘴里说着拒绝,但眼神里的憧憬还是把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朱文圻也是脸皮厚,虽然没敢去抓姑娘的手,但还是催促着“走吧”,身子就开始当前为小姑娘开起了道。
    俩人磨蹭着向烤鸭店走,到了门口,姑娘显然又犹豫起来,迟迟没敢迈步。
    “进去啊。”
    朱文圻有些抓耳挠腮的急躁:“来都来到了,尝尝呗,我后面几天要忙着准备结业考试,可就没时间再跑出来了。”
    姑娘轻咬嘴唇,莲步才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顿了能有那么几秒后转身就走。
    “晚了等我爹回家发现我偷跑出来,就全完了。”
    朱文圻有些不爽的摸了摸鼻尖,但也没有多强求,只好跟上去履行着自己的护卫职责,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时候还都是朱文圻再说,小姑娘往往只是嗯哦两字。
    走到斑马线的位置,俩人刚打算穿过马路,几名缇骑已经驰骋而来,封住通口,身后一排马车开始经过。
    每辆马车的车辕都插着立旗。
    “礼部国宾司。”
    “锦衣卫南京千户所。”
    “海军长江防务衙门。”
    “梁。”
    尤其是插着梁字旗帜的马车,简约却不简单,因为它是六马并驱。
    这是明联与盟国国王才有资格享受的规格,全大明只有杨士奇和朱棣是朱允炆特批才能够享受。
    “好大的阵仗。”
    “这个梁是谁啊,哪里来的番邦国王?”
    天子脚下的老百姓基本都有些见识,所以一眼就能从马车的仪仗和护卫规格来判断出马车内宾客的身份地位。
    这话传进朱文圻的耳朵里,也是身边佳人作伴,当即便扬声道。
    “巨港的梁道义,在南洋诸国那一片,也是咱们汉裔子孙。”
    朱文圻的声音不仅身旁的老百姓们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堪堪擦肩而过的几辆马车也听得清清楚楚。
    几辆马车的车帘都掀了起来。
    “放肆,敢径呼国宾尊讳。”
    礼部马车旁并行一名七品官员寻声看向朱文圻,刚训斥完自己也愣住了。
    朱文圻脾气大,哪能受这种气,刚打算反骂回去,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佳人扭头就跑,当下也顾不到反唇相讥了,赶紧拔腿追上,只留下一句话。
    “你才是放肆,等小哥忙完回头就扒了你的皮。”
    俩小家伙一前一后追跑进人潮之中,礼部车厢内的官员探出脑袋来:“老韩,你发什么愣呢,走吧。”
    “是。”
    叫老韩的中年官员回过神来,扬声唱了一句:“车队不停,抓紧先将国宾送至国宾馆落跸。”
    说完自己念叨了一句。
    “刚才那个是我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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