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钰微怔,她扶他起身回了床榻,他还略微有些咳嗽,棠钰放下锦帐,轻声道,“小初六去祖母那里了吗?”
    他应声。
    棠钰吻上他双唇,指尖抚上他腰间,她指尖的温度让他脸色涨红。
    ……
    晚些时候,小初六回来,“爹爹。”
    “嗯。”陈倏应声。
    “爹爹脸红。”小初六出声。
    陈倏微楞。
    棠钰道,“我去看看祖母,你陪陪小初六。”
    陈倏轻嗯一声。
    她脚步声出了屋中,他心底些许不舍。
    ……
    出了屋中,棠钰在苑中遇见陈枫。
    棠钰略微驻足,只觉在哪里见到过。
    陈枫见到棠钰也愣了愣,尴尬行礼,“陈枫见过夫人。”
    他就是陈枫?
    棠钰忽然想起早前陈倏说起,陈枫告诉他,她喜欢脸上抹香粉。
    棠钰也想起为何对陈枫有印象了,当初在冠城,卢家镖局找的护卫里,其中一个就是陈枫,棠钰好像忽然明白当初为什么陈倏会以为她喜欢脸上抹香粉的了,因为陈枫当时确实在……
    陈枫没有抬头,继续恭敬道,“夫人,陈枫一直在京中替侯爷做事,眼下才回京。”
    陈枫巴不得她不记得他才好。
    棠钰没戳穿他,而是问,“陈枫,这次是你送长允回淼城的吗?”
    陈枫抬头,应道,“是属下送的侯爷回淼城。”
    棠钰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陈枫,告诉一声,长允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枫迟疑,“夫人……侯爷吩咐过……”
    棠钰也猜得到,整个侯府知晓的人都不多,包括陈倏大病一场的事,其实侯府很多人都不知晓,也怕风声走露,但既然是陈枫送陈倏回来的,那陈枫一定知晓事情的始末。
    陈倏果真交待过府中。
    棠钰上前,温声道,“你是同我说,还是我想办法让你同我说?”
    陈枫怔住,忽然会意,夫人是温和,但并不代表不厉害。
    陈枫喉间轻轻咽了咽,再次对上棠钰的目光,只得沉声道,“夫人,侯爷回淼城的途中,被魏昭庭的人劫了,关了侯爷两日,灌了侯爷两回药……属下寻到侯爷时,侯爷意识都是模糊的,双眼什么都看不清,腹中还在抽搐,一身都是冷汗,整个人都似……”
    陈枫说不下去。
    棠钰一颗心似跌入了深渊冰窖中……
    难怪,原来……棠钰眼眶微红,羽睫轻轻颤了颤,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问道,“那魏昭庭呢?侯爷是怎么脱身的?”
    她怕还有旁的她不知晓的变故。
    陈枫道,“是晋帝杀了魏昭庭,然后放了侯爷。”
    棠钰目光微滞,小猴子?
    陈枫继续道,“侯爷受了很重的伤,是晋帝的人将侯爷带下山的,否则我们也寻不到,再后来,就遇到了淼城来的驻军,说是夫人请万将军安排了驻军来迎候,而后才安稳回了淼城,途中再无风波。”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陈倏没在她跟前提起,是怕陈枫方才说起他被魏昭庭折磨的事情被她知晓,她心底难受。她见他眼下的模样都担心,但他那时候的情况还要更遭很多……
    棠钰伸手摸了摸眼角,“我知晓了,你去找长允吧,记住,不要同他说起我知晓了。”
    “是,夫人。”陈倏应声。
    ……
    见了陈枫,棠钰驻足,没有往祖母苑中去,而是让宝香唤了兰叔来。
    兰叔见了她,恭敬拱手,“夫人寻老奴?”
    棠钰温声道,“兰叔,我想问问长允的病,寻大夫的事……”
    她早前只是以为陈倏途中受了波折,大病一场,但听陈枫说起,才知晓根本不是病……
    今晨见陈倏在外阁间见冯叔几人的模样,应当是这几日都没断过,府中的要事多,他根本没办法静养,而且,她心中还有旁的担心,兰叔应当清楚。
    她问完,兰叔道,“侯爷的病,请的是淼城的大夫,还有侯府早前从江城侯府带来的大夫,眼下用的药,都是两名大夫商量着开的,侯爷双目失明,也已经让人去桃城请刘大夫了,恐怕来回需要一两月时间……”
    果然,棠钰心中猜到,他是因为敬平侯府的事无暇抽身,所以宁肯等两个月……
    棠钰叹道,“刘大夫早前给祖母治过眼睛,那时候刘大夫的腿脚就不方便,我是担心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
    兰叔微讶。
    棠钰却心知肚明,陈倏心中是知晓的,但是敬平侯府的事,走不开,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知晓了兰叔。”棠钰没有再说旁的。
    ……
    去祖母苑中的一路,棠钰都在低头想着事情。
    等到祖母苑中时,才见祖母一脸愁容。
    陈倏早她回来几日,祖母是知晓陈倏大病,一直在苑中没有出门的。
    祖母叹道,“长允这孩子,多灾多难的,一整晚整晚的咳嗽,白日里也不停,眼睛也看不见……”
    祖母摸着眼泪,“分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这般待他!”
    祖母是真心喜欢陈倏,也是真的心疼陈倏。
    棠钰宽慰,“祖母,长允会好起来的……”
    祖母还是忍不住摸眼泪,“我就心疼长允……原本幼时就不易,身子好容易养好些,眼下又这幅模样,祖母是怕……”
    棠钰一面握着祖母的手,一面再次宽慰,“祖母,我想长允去治病。”
    祖母喉间哽咽,但止住了哭声。
    棠钰道,“他病得有些重,我怕他终日窝在府中,将病情耽误了,我想带他去桃城看刘大夫。”
    祖母迟疑,“他是同我说起,去请刘大夫了。”
    棠钰道,“刘大夫早前就有腿疾,路上来回都两月了,若是刘大夫的腿疾没有好转,兴许等一两月也等不到刘大夫来,反而白白耽误了时间。”
    棠钰看她,“祖母,我是想隔两日就起程,同长允一道去桃城,好好养病。”
    祖母沉吟了片刻,沉声道,“你是对的,只是这平南府和敬平侯府中琐事繁多……我怕长允未必能走得开……你劝劝他。”
    棠钰点头。
    ***
    回苑中的时候,陈倏和小初六都睡了。
    父子二人睡在一处,相互陪着。
    小初六午睡的时候会老实些,夜里睡觉闹腾,所以午睡时,黎妈没有把他抱走,也让他同陈倏一道。
    棠钰轻手轻脚上前,在床沿边坐下。
    小初六睡在内侧,陈倏睡在外侧,整个脸上没有太多血色,皱着眉头,愁容紧锁着,棠钰看他的时候,应当是在噩梦,梦里有挣扎,忽然便警觉醒了,喘着粗气。
    棠钰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长允,我在。”
    陈倏攥紧她的手,良久才反应过来,沉声道,“我梦到幼时,家中出事……”
    那是他幼时的噩梦,原本这些年已经过去了,但随着当下的失明,眼前漆黑一片,再度挣扎想起。
    棠钰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温声道,“再睡会儿吧,初六也没醒,我陪着你们,就在这里。”
    陈倏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棠钰也会用手帕给他擦汗。
    许久之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虽然偶尔还伴着咳嗽声,但是人未醒,握着她的手也没松开。
    往后,倒是再没有做噩梦了,但仿佛心中有事,陈倏中途又醒了一次。
    棠钰吻上他额头,温柔道,“再睡会儿吧。”
    他颔首。
    再等陈倏醒的时候,是小初六醒了。
    小初六将头靠在他怀中,不起来,在赖床,黏着他撒娇。
    他陪着小初六玩了一会儿,等稍后咳都有些重,想起身的时候,黎妈入内。
    “夫人呢?”陈倏问。
    黎妈道,“夫人早前一直在,刚才不久说去议事厅了。”
    议事厅?陈倏意外。
    ……
    议事厅中,见到棠钰都纷纷拱手问候,“夫人!”
    棠钰早前在平南府官员心中便有威望,旁人也待她恭敬,这次夏巡的消息传回,平南府中的官吏对夫人更多尊崇。
    “冯叔,我有事请教。“棠钰直言。
    冯云交待了些事情,而后出了议事厅。
    棠钰同冯云一道并肩踱步,“冯叔,我是想私下问您一声,若是眼下带长允离开平南去治病,府中的事没有长允在,要紧吗?”
    冯云意外,“老臣是听说,侯爷让人请了大夫来府中照看,应当在送信的途中。”
    棠钰又道,“大夫在路上来回就是两月,我早前同祖母去桃城的时候,刘大夫腿疾犯了,根本走不了远路,我是怕若是刘大夫腿疾没有好转,兴许等一两月也等不到刘大夫来,反而白白耽误了时间……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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