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堂弟急匆匆跑走,白露珠心想,下乡梦注定是要破碎的。
    贺祺深突然站起身,拿了干毛巾过来帮她擦裤子,茶水正好洒在接近大腿根的地方,看着他轻轻摩擦着湿透的裤子,时不时差点触到危险地区。
    白露珠夺过毛巾,没好气道:“我自己来。”
    “自己思想不纯净,还当别人跟你一样。”贺祺深慢吞吞坐回摇椅,“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急什么,迟早能摸到,我才不会急,谁急谁是王八。”
    白露珠冷哼一声,你就继续嘴巴厉害吧。
    晚上要出门,下午就得腾时间练功,又坐了一会,回到房间换上练功服和芭蕾舞鞋。
    贺祺深躺在摇椅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知美什么,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晃悠着闭眼午睡。
    条件有限,没有电视机和录音机,只能凭借记忆中的舞步开始练习。
    好在红色娘子军的芭蕾舞剧很经典,同时对没抓住竞争女主角的机会耿耿于怀,后来在各个城市都看过,想念舞台的时候,也会在出租屋里跳上一段,算是刻进了记忆里。
    靠在桃花树上,代入被绑起来鞭打的压迫感,双眉微蹙,眼神不屈而坚定,随着心里的节拍,变化着动作,全身心投入到舞蹈里。
    贺祺深不知睡了多久,正做着自己在家学炒菜的美梦,被一阵落地声吵醒,睁眼看到白露珠又是一个跳跃空中劈叉,双腿绷得笔直,如同飞燕凌空,动作干净漂亮。
    落地后满身热汗,面带一种获得新生的笑容,双臂展开,迎着太阳抬高后腿。
    困意不知为何如潮水般褪去,看着她眼角的汗水被阳光照射出十字光弧,看似过于沉醉舞蹈里,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转瞬即逝,待想摸清楚,已经没头没尾了。
    “你真能睡。”知道他睡眠好,没想到跳了两个多小时,有些动作声音不算轻,愣是没半点反应。
    贺祺深抬起手腕看时间,“都三点多了,去供销社给奶奶买东西?”
    “我去冲个澡。”小时候要烧开水倒进澡盆里洗,后来搬到这里,母亲就特地装了淋浴喷头,练功完就能洗上热水澡,比团里还方便。
    换完衣服出来,就听到白志诚沮丧的声音,看来是被父亲拒绝了。
    打开衣柜,从一件风衣外套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私房钱,总共有三百多块钱。
    刚上班两年,平时除了必备的化妆品和练功服,再就是经常给父母长辈,几个堂姊妹买点东西,就没什么别的花销。
    没谈对象,衣服鞋子都是母亲扯布找裁缝做,谈了对象后,贺祺深的大姐和姐夫,偶尔会给她带海外时髦的衣服。
    问了白志诚,父亲都没怎么搭理他,还特地跑去家具店找她妈,被一句听她爸的给堵回来。
    又是三个人一起上街,贺祺深直接让她坐后面,让白志诚跑路过去,小伙子顿时更沮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晚,某人急吼吼爬上床……
    白露珠:王八。
    贺祺深:呱!
    第18章
    在供销社称了半斤鸡蛋糕,一包白糖,白露珠觉得够了,父亲都不打算再补贴那边,她更不会上赶着给其他人送东西。
    但贺祺深认为他难得去那边,不能真的空手去见大伯两口子,拿了一瓶白酒,一包冰糖,结账时又被白露珠放回去,不允许买。
    今天去那边主要就是看个结果。
    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纺织厂家属大院,大伯母手里抓了一把木夹子,正好在外面收衣裳,一回头看到他们,面色露出惊喜,忙着将几件破洞红蓝裤衩塞到棉袄罩子底下藏起来。
    “今天不是周末,小贺怎么来县城了,快进去。”
    白露珠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没见到白志诚的身影,小伙子腿脚功夫太慢了。
    进了门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盆韭菜鸡蛋馅,搪瓷面盆里放着一团刚揉好的面,没什么其他荤菜,像是平常伙食。
    难不成还不知道今天于锦康要来?
    “你奶最近气不顺,下午才能睡得沉,到现在还没醒。”大伯母招呼贺祺深坐下,往老太太屋里探头瞧了瞧,“珍珠前两天也去医院吊水了,最近都在这屋睡。”
    白露珠没接老太太气顺不顺的茬,指了指网兜里买的东西,“鸡蛋糕和白糖留着给奶下午睡醒吃。”
    徐红梅笑得开心,“上自家来还花钱买什么东西,你们手里糖票多,留着自己吃。”
    三句话有两句是要人听了不舒服,却又逮不着任何不对,是大伯母的特别之处。
    刚拉着贺祺深坐下,白志诚回来了,一进门就灌了几大口冷水,也不嫌冻得慌。
    “妈,你晚上弄点好菜,三姐夫要来。”
    “小于不是天天都来?”徐红梅从前不觉得小女婿有多好,提点要求惯会装聋作哑,滑溜得很,这两天倒是殷勤得很,“他都不在这吃饭,要什么好菜,今天正好和了面包韭菜盒子,他要吃就吃吧。”
    “今天是来说结婚的事,正事!”白志诚掏了一块钱出来,“我出钱,你出票,买点肉回来。”
    “结婚?”徐红梅一愣,“他真这么说的?真愿意跟你三姐结婚?”
    “真的,这还能有假。”
    徐红梅听完小儿子的话,不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微不可闻皱了皱眉,“这时候结什么婚。”
    白露珠将大伯母的心思看在眼里。
    老两口为什么同意白珍珠下乡,死活不同意白志诚下乡,重男轻女只是一半原因。
    他们认为,女儿下乡,于锦康为了结婚,一定会想法设法在城里帮白珍珠找工作调回来,要是儿子下乡,于锦康肯定不会出这份力,到时候没有办法,白志诚就得待乡下一辈子。
    好不容易成了吃商品粮的人,怎么可能再让捧在怀里疼的小儿子去乡下受罪,这一去,一辈子都难见上几面。
    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小儿子不领情,非要往那乡下钻,徐红梅板着脸问:“是不是你搞的鬼?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我告诉你,你赶紧断了下乡的心思。”
    “关我什么事,前两天不是都上报纸了,是三姐夫自己喊着结婚的。”白志诚把钱往桌子上放,“你赶紧买肉去吧。”
    “谁啊,吵吵嚷嚷的。”
    老太太拄着拐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白露珠坐在客厅,明显一怔,转眼看到贺祺深时,笑出褶子:“小贺来了。”
    小贺一来,说明得拎东西来,这孩子大方得很。
    “奶奶。”两人一起喊了一声,徐红梅提拎着网兜,“妈,小贺给你买鸡蛋糕了,还有白糖,你现在要吃吗?我给你冲糖水喝。”
    听到有鸡蛋糕,老太太真心实意笑了,“吃,要热水冲,不要冷水。”
    徐红梅面容微僵,极快速度恢复,“当然用热水,给你多放两勺糖。”
    大伯母想带过,白露珠却不让,“奶,谁给你用冷水冲白糖了?”
    “怎么可能用冷水,那也化不开糖。”徐红梅抢先开口,“都是用热水冲的,你奶睡得太久,起来水就冷了。”
    白露珠看着老太太,还记得白志诚小时候偶尔会不经意间透露一些事情。
    比如大伯两口子对她爸提要求没被答应时,就会故意折腾奶奶,让奶奶再去开口,但她没想到是这种折腾。
    老太太摇摇头,拿起一块鸡蛋糕吃起来,“真好吃,小贺,你要不要吃一块?”
    贺祺深摆手,“不用了,奶奶。”
    罪都是自己找的,白露珠平息心底升起来的怒气,懒得再管。
    就算放台录音机在这,老太太该向着大儿子两口子,还是会向着,没有半点用,凭白气了自己。
    于锦康是和白越光一起踏进门的,没过多久,其他人都回来了。
    白珍珠一直躺在屋里面,并不是真睡,否则起来还得干活。
    这两天因为被于锦康重视,在家里日子都好了不少,吃饭有人端,衣服有人洗,还有麦乳精铁桶饼干吃。
    一个车间主任儿子都能让她在家里地位提高,以后要是成了首富夫人,爸妈还不得把她架在脖子上疼,因此更坚定要下乡的想法。
    唯一烦的是,于锦康这人,吃喝都愿意买,出手大方得很,但让他直接给钱,就立马装傻。
    白露珠来这边向来不会帮忙动手做饭,今天白珍珠也享受到这种待遇,裹着棉袄坐在客厅一动不动,也不是不动,一坐下就拿了一块鸡蛋糕吃着,吃完又拿了一块。
    吃到老太太有意见时,白珍珠昂着下巴道:“奶,不就一点鸡蛋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天天让锦康买给你吃,还能缺你这点东西?”
    说完眼神暗示于锦康赶紧捧着她帮腔,给她撑面子。
    这种感觉爽得很,没想到还没嫁给首富,就先体会到压了一头露珠的快感。
    谁知于锦康不仅没有给她撑场子,反而将面色沉下来,又用以前那种看不起她的眼神道:“人家四妹和四妹夫给奶奶买的蛋糕,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白珍珠得意扬起的眉毛一皱,语气里颇有些气急败坏,“让你买点蛋糕怎么了?这才两天,你就变回原形。”
    “三姐,你脑回路怎么长的,之前掏心掏肺对他好,畏畏缩缩,等三姐夫终于愿意介绍你的时候,你又搞得像是强抢民女似的,这才过了两天,又变成趾高气昂的。”白志诚的眼神像是看稀奇动物一样,“三姐夫没疯,我都快变得不敢找媳妇了。”
    “你滚一边去,要不是疼你,我会下乡?”白珍珠到底没舍得将蛋糕放下,剩下半块全部塞嘴里,嚼完后道:“没见你多感谢我,还天天跑去露珠屁股后面转,妈说得对,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怎么说话的!”白越光斥责,即便小儿子上次给他难堪,但永远是他心里最疼的人。
    “关于下乡这件事。”终于找到适当时机说话,于锦康先是从皮夹子里掏出一沓大团结,瞬间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尤其是白珍珠,眼神都快黏上去了,恨不得立马抢过来揣兜里。
    白越光明显用眼神在数到底多少张,完全忘记接话,还是徐红梅笑着问:“小于,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天报纸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已经当着全厂人的面说月底结婚。”钱拿出来了,白家都没人打断他的话,“我也知道你们最担心什么,这五百块钱我存着不会动,志诚下乡一年,我立马拿去买工位让他回城,怎么样?”
    白越光两口子脸上浮现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对于这样的解释既失望又出乎意外的满意。
    失望这一沓子钱不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随便怎么花,满意于锦康出钱给小儿子买工作。
    “不行!”白珍珠愣了,惊了,彻底慌了!
    这剧情完全不按照原来轨迹走,原先百分之百自信这乡下得了,只需要手里多弄点钱就行,毕竟她很了解父母,绝对不会舍得让志诚下乡,更知道于锦康绝对不会舍得花几百块钱去给小弟安排工作。
    现在是怎么回事!
    于锦康赶着结婚,爸妈表情明显松动,小弟已经开始狂喜跳起来,要不是她及时喊了一声,双方就皆大欢喜了!
    “你要买工作就买工作,跟我下不下乡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响应政策去接手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非常光荣的事!谁敢阻拦我下乡,我就去革委会告他!”
    本来白越光还在犹豫,一听向来乖巧懂事的小女儿敢说出这样的话,立马怒瞪双眼骂道:
    “反了你!大人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前脚敢去革委会告,我后脚就能去告你不孝!”
    “你怎么回事?”于锦康脸色沉得吓人,为了让她不用下乡,都白拿五百块钱出来帮她弟弟买工作,没想到不但得不到一句感谢,反而嚷嚷着一定要去当知青。
    “小于,你别听她瞎说。”徐红梅急忙过来安抚相劝:“这丫头心里估计有怨气,一直攒着到现在才发,她在家懒得很,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去干农活受罪。”
    “你们别想牺牲我去成全白志诚!”白珍珠这下子是真的急了,直接把刚拿起来的鸡蛋糕都摔在地上。
    “三姐,你说什么胡话,明明是我去乡下,让你待城里,怎么就牺牲你了。”白志诚觉得越来越弄不懂女人的心,“我又不是为了这工作才下乡,我不一直跟爸妈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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