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杀,就是有求了,哪怕是利用。
    “你家主人,想求我何事?”
    蓦的,崔俣冷声问出。
    黄莺慌了一下,下意识倒退两步,后脚跟磕到桌角,疼的她小脸皱成一团。不过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歪着头一脸微笑,俏皮的问崔俣:“公子这是何意?我却是不明白呢。”
    尽管她反应很快,崔俣却看懂了她那一瞬间的慌乱,满脸都是‘你怎么会知道’的惊讶呢。
    崔俣不说话,黄莺更慌,捏着衣角讪讪笑着:“公子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崔俣微笑。当然要突然间发问,若给你点提示,你如何能表现的这般真实真诚?
    “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黄莺深深垂下头:“奴婢……不知。”
    “他何时来见我?”
    “奴婢……不知。”
    崔俣也明白,这小丫头定被着重叮嘱过,想得到太多明面上的信息不可能,便也不再问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浩荡河面,浅浅叹了一声。
    这关人的地方还是妙,像个精致巢穴,有空气,能吹见,还能看景,就是联络外界不容易。水面浩大,就算他想丢出点什么记号,怕也很快被冲散。再说,杨暄也不一定已经追来了附近。
    崔俣微微阖眸,感受了下自己凶吉,方位方面的凶吉。
    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都没好的反馈,他大概短时间内,不能钻空子逃出。但性命,是无虞的。
    他又感受了下杨暄。
    没什么恶感。虽不知道这熊孩子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但他不会有事,这就够了……
    思索良久,崔俣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决定还是主动出击。
    修长白皙指尖敲打了两下窗槅,崔俣侧身与黄莺说话:“我呢,时间很多,也没什么事,有吃有喝有消遣,多久都能过。只是——你家主人,怕是耗不得了。”
    黄莺呼吸一紧,杏眼睁圆:“公子此话何意?”
    “他大约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崔俣负手微笑,身姿宛如青竹,神色优雅目光豁达,“你去同他传个话,我不是那肤浅之人,这拖字诀,不但奈何不了我,也对他无半点异处。有事便来谈,有话便来说,遮遮掩掩不似丈夫所为。当然,若不怕死,就尽管拖着。”
    黄莺眸底闪起警惕:“你莫要吓唬我,我是不信的!”
    “呵。”崔俣轻笑一声,回身坐到椅子上,“我只说两点,一,你会武,二,我如今仍在渭水之上。”
    黄莺眼睛立时瞪大。
    “你猜,我是只知道这两样,还是知道更多?”崔俣眼眸弯弯,笑似狡狐。
    黄莺不敢再说话,生怕说什么都是错。她到底是哪里漏了消息了!
    “你把这话同你家主人讲,他若是聪明人,当知把握。”
    说完这一句,崔俣再不言语,手捻棋子,竟自己同自己下起棋来。
    黄莺不敢再留,麻烦的带着托盘离开房间。
    崔俣的待遇果然很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往外说一声,不出片刻,就会得到满足。他也不客气,尽管可着心来。
    午后睡了个美美的午觉,晚上点了一桌自己爱吃的菜,崔俣表示,虽然被掳很讨厌,但招待的还算不错,如果沟通能顺利点,他不介意在杨暄面前帮忙说句好话,别让杨暄灭了族。
    也不知是遇到了意外,还是自己的恐吓提醒起了作用,及至晚间,星月齐耀时,房间门被打开,黄莺进来行礼,请他去大堂。
    大堂……但凡被叫大堂的地方,都是正经议事场所。看来,这些人是真急了。
    崔俣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确定自己形象尚可,无任何失礼之处,才同黄莺走了出去。
    头顶一直有物遮盖,不见星月,但脚底感觉渐渐略有不同,走在河水微晃的船上,还是走在平稳陆地,崔俣还是分的清楚的。
    他应该是从船中走出,走进某相邻建筑。因此建筑与船相接,上下左右皆有墙瓦密不透风相接,所以他才一路见不到星月。
    这船坞,造的很好啊。
    走过曲曲折折悠悠长长的巷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大亮,无数火把燃起插在墙壁,将视野映成白昼,十分清晰,七八十高壮汉子站在厅堂之内,虎视眈眈的一同瞪着来人,场景凶猛又震撼。
    崔俣却丁点未怕,甚至还能微笑出来,同所有人轻轻颌首打招呼。
    黄莺把他引到大堂首座前,对着座上大汉恭敬行礼:“蒋头儿,崔公子来了。”
    崔俣微微拱手行礼,唇角带笑。
    这位蒋头儿……相貌着实令人意外。
    许是嫌弃天热,他和堂中诸人一样,裸着上身,露出壮硕肌肉,身高八尺有余,光头,肤色黝黑,豹眼阔口,胳膊得有他腿那么粗,大脚往边上一跺,好像能跺的整个大堂跟着这一下轻颤。
    他恶狠狠的瞪着崔俣,一眼看来,空气里仿佛有粗砺杀气弥漫,气场相当凶悍。
    再加上首座椅子上配的那张斑斓条纹,四爪皆全的整张虎皮……崔俣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匪窝。
    “既然你着急,老子也不含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次请你过来,确是有事!”那位蒋头儿大脚板一跺,已经开始喊话,声音极为洪亮。
    崔俣淡笑:“你认为这种方式叫‘请’?”
    “哈哈哈哈——”蒋头儿笑声极为豪放,差一点就能掀翻房顶,“当然叫请,我辈中人,请人都是这么请的,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堂中小弟们对老大极为力挺,跟着跺脚应是,看向崔俣的目光更加不善。
    崔俣也不怕,只眉梢微微挑起,视线环视厅堂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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