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帮派老大,都有颗称霸道上的心,平日里尚且躁动不安,成天想着怎么打地盘,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只要自己答应不动,就能坐享其成,甚至还有机会捡个漏……
    雷有涛不可能不兴奋,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这越氏赢不了,最后与夜叉帮两败俱伤才好,他正可收渔翁之利!
    越氏自是看懂了雷有涛神色,眼梢慢慢翘起,眸光却缓缓垂下来,声音更加轻柔,似蕴着奇异诱惑:“遂无论如何,我红鲤帮是胜,是败,雷帮主都不会有任何损失。这买卖,雷帮主做还是不做?”
    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做的是傻子!雷有涛当下便拍大腿答应:“老子干了!”
    “帮主睿智。”
    越氏浅浅啜了口茶,又道:“只是咱们河道上讨生活的……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自是信得过雷帮主,可手下养着那么多人,空口无凭,如何交待?请雷帮主与我一纸诺书,并一个信物。”
    雷有涛有些犹豫:“这……”
    “雷帮主不愿意?”
    “啪”的一声,越氏手中茶杯盖掉在茶杯上面,极及清脆。她神色声音也难得干脆起来,多了几分强势果敢:“男人总想着里子要得实惠,面子还要好看,有时面子比里子还重要。我是女人,对这些却是不甚在意。虽是平等联盟,雷帮主可写指派我红鲤帮去,我矮半身低个头没什么。”
    雷有涛脸色膛红,有些羞臊。河道上做生意这么久,脸皮早厚了,可被一个女看破这么说……还是有点难堪的。
    这女人似比他这汉子还大气!
    “当然,若是帮主担心事情不成,诺书被夜叉帮看到,事后报复……不想写,我也能理解。”越氏美眸微转,眸底讥诮明显。
    雷有涛腾的的就站了起来:“我会怕那怂货!便是你不提,我早晚也会打他,怎会忧他报复?他若敢来,我还省事了!”
    红鲤夜叉两帮伙拼,不管哪个输哪个赢,或者实力相当久战,人员势力都会消磨,就算夜叉帮知道了又怎样,那时可不比现在大家实力差不多,他一个保持鼎盛的,会担心半残的?
    简直笑话!
    “我这就为你去写诺书!”
    雷有涛慷慨激昂的转去了书房。
    像飞沙帮这样的大帮,势力很大,人才济济,帮主固然实力超群,手下却与官家一样,会储几个谋士军师,同夜叉帮那连前一样。
    帮主议事时,做重大决定时,谋士们不可能不参与。
    雷有涛气势昂扬,谋士虽看出了越氏的激将法,却也觉没什么大碍,此事做得。为避免意外,他们还是谨慎的叫来盯着夜叉帮动静的属下们,问了问近来对方动静。
    属下答:夜叉帮帮主及帮内无甚异动,其副帮主兼谋十连前,却久不归帮露面。探子们探得,这连前梳笼了一个新倌儿,整日同她在院子里,从未离开一步。
    这连前好色,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连前怜美好色,却从未失去过理智,再宠女人,每日也是要回帮里转一圈的。这一次没有……
    飞沙帮众人不会认为是这次的女人太勾人,只会猜想连前是故意的,故意以此行径迷惑外人,实则这宅子,这故事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看似没出过院子,没准是通过什么密道与不知道谁联系了……
    遂所有谋士举手表决,全票通过,与红鲤帮联盟!
    诺书可写,信物可赠,反正此战后,再不会有夜叉帮,他们怕个屁!
    雷有涛被手下拍马屁拍的高兴,这诺书写的便也极有诚意,称兄道友拉关系,极尽热情,并没有照越氏说的,把红鲤帮当成他的手下炮灰——内心再这么想,他也不想让个女瞧不起么。
    大笔挥洒,豪迈写就,盖上自己印鉴,按上手印,最后再拿来一枚身上常佩,一看就知道是他东西的玉蝉,出来一并交给越氏。
    越氏接过玉蝉,展开诺书看完,福身行礼:“帮主大义,胸怀宽广,倒是妾小家子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雷有涛哈哈大笑,摆摆手:“你是女人嘛,做成这样也不容易了!”
    越氏并不计较雷有涛这点自以为很给面子的瞧不起,依旧温温婉婉,微笑眉眼间没有一丝不满情绪的捧着他:“雷帮主放心,妾必以这夜叉帮半数地盘,谢你信任!”
    “哈哈哈——好!我雷有涛便在此,先贺夫人旗开得胜了!”
    “雷帮主同喜!”越氏又是一福,“如此,妾便回去准备了,待大胜之日,再同雷帮主相贺痛饮!”
    “我等着夫人!夫人慢走——”
    如此,越氏一行顺利成功。
    ……
    越氏回到自家船队,立刻去了崔俣房间。
    彼时,崔俣正执壶对窗赏月。已是下半月,月亮升起略晚,却不碍其亮色,船身微晃,波光粼粼,弯月倒影其中,更显意境,不品点小酒,发点诗兴,都对不起这夜景。
    是的,船身,崔俣……又换地方住了。
    红鲤帮掳了崔俣,本是将他带到河东郡往北,直入黄河段的隐蔽船坞,也就是红鲤帮的秘密据点,发家地。那里河道曲折,有暗礁丛生,最是难找,哪怕杨暄来的再快,手下再多,不熟悉形势,也很难迅速找到他们。
    因崔俣提了赌约,越氏动心,便承担了这个风险,带他出来。她不会带他到人前,给他逃脱机会,但她在哪,他就得在哪。
    赌约拿洛阳水道地盘,距离远了不好随心所欲把控,红鲤帮便由越氏带着,行水路至两帮附近,不得入陆,只得住在船上。好在,他倒也挺习惯。
    作计,行路,加上前头安排姑娘勾引连前的时间,越氏与雷有涛约谈,算起来四日已去。
    嗯,如今已过子时,便是五日了。
    见越氏身后心腹手里端着锦盒,越氏表情虽一如既往清淡,但眸底光彩掩之不住,崔俣便知,事成了。
    “夫人好快的速度。”
    “公子计策太诱人,诸方反应料的半点不错,条条应对皆有,这事着实不难办。”越氏大方笑着,对于下一步非常好奇,“只是接下来……该当如何?”
    崔俣懒洋洋拎着酒壶,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笑容似纯真孩童:“自然是透给夜叉帮帮主甘波,告诉他,飞沙帮要打他。”
    越氏了悟:“让他们两边打起来,我们再收渔翁之利么?”
    崔俣摇头:“不完全是。”他唇角微扬,眉眼弯弯,笑的像只猫儿,“夫人且近些,听我细讲……”
    一席话说完,越氏眼瞳睁大,眸底异光闪耀:“妾这就去办!”
    ……
    第二日午间,光头蒋大去沿岸酒家喝酒。他喝的有点多,‘并不知道’隔壁有某夜叉帮小头目也在那里喝酒,喝多了还‘怒撒酒疯’,谁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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