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崔俣笑的如沐春风,“那你快点好哦!”就放过你了!
    杨暄直愣愣看着崔俣,见崔俣笑,他也唇角轻扬,眉目舒展,笑的有些傻气,哪怕热的满头是汗,也牢牢攥着被子角,不敢松开一点。
    这模样像极做错了事的小狼狗,就算被主人大度原谅放过,仍然心内怕怕,乖乖的不敢造次,顺着主人情绪起伏,若能哄主人笑上一笑,就更满足了。
    真是怂出了品位,怂的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可这么一来,崔俣还真就不好再生他气,明里暗里折腾人了,好歹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在他这面前都这么怂了,任打任骂任欺负了,他要再抻着,就过分了。
    今日白天的事算揭过去,他不再追究,以后嘛……
    崔俣扫了杨暄一眼,微笑的样子似初春冰融,夏花怒放,美不胜收。杨暄却无端身子一抖,不期然开始担心未来,总觉得……水深火热的日子要来了。
    这笔帐算完,该算别的了。崔俣看着杨暄,眼眸危险眯起:“这么晚了……你如何进的城?”
    杨暄又是一抖,立刻回道:“我白天就进城了,并没有晚上夜潜,我知道那很危险的!”
    “哦,你还懂得危险呢。”崔俣指尖轻点桌面,眉梢眼角充满讥诮。
    杨暄眼睛看别处,声音有些讪讪:“我知道以我身份,出现在洛阳就是危险,不管白日还是晚间,都最好不要进城。可是我……”他看向崔俣,目光湛亮,“我担心你。”
    “嗯?”
    不等崔俣反驳的话说出口,杨暄急急又道:“我跟着瞧过了,彭传平主仆并没有住进傅家,傅家另外给他们置了宅子住,显然彭传平母亲对傅家的这个人情并不大,只能护他性命,关乎案情,却是没甚大帮助的!”
    见崔俣听到正事眸有神思,不再责他,杨暄更加镇定,说话也从容了起来:“此案已由地方递交刑部,刑部接下,需得从原籍提调当事人,邓氏到洛阳后方能开堂公审。官差走手续需些时间,你想看这案子,只怕得在洛阳等小半个月。”
    这点崔俣预料到了:“左右无事,等便是。”
    “还有你伯父……”杨暄目光微闪,“他日前因公离开洛阳,不知归日,其子皆在书院,家中仅剩妇孺,虽你是亲族,却也已长成,是不是应该……避嫌?”
    “避嫌?”崔俣看过来,烛光下双目深邃,唇角弧度意味深长。
    “当然,我非是疑你品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可别人不知道啊……”杨暄清咳两声,眼睛看别处,耳根有些红,“不如你就住在此处,别麻烦了……此处是我河帮暗里生意,我定会护你周全。”
    崔俣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睫羽微颤,轻叹一声。
    真没想到,重活一世,竟能看到如此纯情的杨暄。
    杨暄未听到回音,抬眼看过去,只见崔俣密长睫羽轻垂,在眼底勾勒出小片阴影,修长手指端着釉青茶盏,润润青色映着王白,又撞上丹色唇瓣……莹莹烛光下,难描难画,勾的他当场就吞了口口水。
    “好啊。”崔俣侧首看他,微笑应道。
    杨暄一口口水噎在喉头,差点呛出声:“你答应了?”
    他满面惊喜,若不是被子捂的太严实,一准能蹦起来。
    崔俣差点被他这傻样逗笑。
    “难得你顶着危险这么努力的打探消息,我若不给点面子,岂不不合适?”视线掠过杨暄额上大颗汗珠,崔俣语音淡淡,“汗出了这么多,想这病已是不打紧,把被子拿开吧。”
    “嗯!”杨暄大大应了一声,赶紧把被子扯开。
    虽然很热,出一身汗粘粘的怪不舒服,但崔俣不生气了……崔俣还心疼他了!
    杨暄感觉很美。
    崔俣却已经没再看他,双眸微垂,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考正事了。安静许久,他微笑出声:“咱们的人……也该动一动了。”
    “现在?是不是早了点?”
    崔俣看着窗外墨蓝星空:“早点,也好早造势么。”
    杨暄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回都,闻言很是赞同:“好!”
    二人对坐,就着烛光夜色清茶,说了好半天的话。
    及至正事谈完,崔俣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在河道上的事,我一直没问过,今日才觉好奇,你将这整个河道拿到手,越王几处不疑你?”
    “暗里是我的,明面上却是大家的,即是大家的,自然会有各自的后台,关系。”杨暄眨眨眼,“这还是之前你建议的。”
    崔俣想起,之前自己好像真有这样的建议。运河牵扯利益特殊,不管庙堂还是江湖,不会有人愿意看到归一人所有,杨暄有拿下统一的实力,却并不一定能保住,遂他请教了崔俣。崔俣给出的方法很简单:不让别人知道是归于一人不就好了?
    遂由杨暄主持,孙敏这等心思活络的站在最前线,挑选出几个心思玲珑脑袋聪明的,玩起了敌明我暗的暗桩游戏,让岸上大人们以为他们河帮的人仍然各自为敌,能依靠的只有大人。河帮兄弟会适当给那些大人们消息,大人们也不防着河帮,仍然做他们的后盾。
    当然,这些消息,是经杨暄挑拣,放出去的。
    崔俣认真回想,杨暄不在的日子,他其实曾代为挑拣过这些信息,只是当时没往深里想。
    他对自己定位一直很精准,他会帮杨暄网罗人才,建立支持班底,把握大方向,却不会事必躬亲,每一件事都要经手,了然于心。杨暄是太子,将来要掌一国事,如何治理调教手下,总要有经验,他不会代杨暄做所有事。
    而且谁知道将来怎么样?伴君如伴虎,手里握的东西太多,被忌惮了多不好?再说他也懒啊,他根本不想做官,也不想创立什么伟大事业,能钱财丰余,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多好,费那么多心干什么?
    杨暄却很委屈:“哪哪都是事,我又忙又累,你那么聪明,都不帮帮我……”
    崔俣曲指弹了下他额头:“少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否则会后悔的哟。”
    杨暄再一次双眼发直,沉浸于再一次的亲密接触,半晌,才呐呐有语:“……我才不会后悔。”
    该说的说完了,该表的情也表了,二人间气氛再次圆融回来,崔俣赶人就不更客气了:“你该走了。”
    杨暄:……“这么晚了,我就不能睡在这里么?”
    崔俣十分无情的摇头:“不能。”
    杨暄踟蹰了一会儿:“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你明日也别来,趁早回长安。”
    杨暄急了:“我不回去!”
    崔俣挑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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