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裕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岑父。嘴角有些破皮,仔细看还略微有些红肿,双目微红,眼带□□,身上的衬衫有些凌乱,而走路的姿势却略显别扭,他与穿着齐整,刚准备背上书包去上学的岑裕之间形成的鲜明的反差,一个阳光而富有朝气,一个堕落而沉醉靡糜。
    第56章 别扭的父子
    岑父的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倦色,眼含桃花有种说不出的勾人在里面,就像刚经历过欢愉后的那般眼神,虽极力隐藏,但天生上挑的眼角本就有几分多情,看了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人难免不升起想要把他压在身上狠狠操/弄一番的欲望。岑父的外貌算不上有多出挑,只能算是五官端正、清秀齐整,偏偏这幅动起情来的模样,可不是一般地勾人。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昨晚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彻夜未归,自家父亲这幅样子岑裕不是第一次见,他清楚地知道,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岑父不管在外面玩得再疯,也从未把人带回家里来过。尽管岑裕从外人的风言风语中了解到岑父的职业,但众人非议时总会肆无忌惮、用上极为刻薄、难听的话语去形容岑父,即使这样,岑裕也从来没有在岑父面前提过这些,两人明明心知肚明,却极富默契地不去触碰这条线。
    岑父有些惊讶地看着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洁白如新的地板,心中不免感慨,岑裕这臭小子是转性了?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但一旦背地里生起气来,也会持续两三天地同他闹别扭,这次竟然这么快就消了。
    岑裕拽着背包上的肩带,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待快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同他说,“我去上学了。”
    这下岑父是彻底地惊呆了,岑裕竟然没有生气还主动同他开口,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不太正常,岑父微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怀疑是否被掉了个包,今天变得如此乖巧懂事,不和他冷战个好几天,太反常了。在岑裕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岑父猛然将他叫住,“等等。”
    “咔嚓。”岑裕将门打开,动作静止了一秒,愣在原地,他疑惑地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解,还焕发着少年人的纯粹与天真,眼中没有隐藏的积怨与愤怒,甚至连那丝连以前岑裕都不曾意识到的不耻都消失殆尽,岑父看到这样的目光眼睛微闪了下,而后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塞到他手里,“拿去买早饭。”
    “哦。”岑裕乖乖地应下了,攥着钱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连句谢谢也不懂得说,见到这样的反应,岑父才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没错,这才是他的臭小子嘛。
    岑父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在外面受了屈辱、受了折磨,回家的时候总会对无辜的岑裕发脾气,往往岑裕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时候,就要独自面对他的怒火。其实,事后的岑父都是后悔的,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当岑裕用那种暗藏着不耻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无名火,谁都可以看不起他,只有岑裕不行。
    而岑裕在他生气的时候往往都是默默承受,但之后总要同他闹上好几天的别扭,不与他说话,故意躲着他,这些幼稚的小把戏岑父都知道,但因为自己理亏所以也不同他计较,可他又放不下面子去跟岑裕认错,只能这么干耗着,然后尽量满足对方只要不是太无理的要求。通常不过一周,小孩子记吃不记打,就算岑父不同他道歉,只要多给他买点他喜欢吃的或者买些玩具,很快就能把这件事给揭过去,所以,两人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逐渐变得淡薄,岑裕渴望父爱,但他只会用最笨的方法去补偿他,从未把他对岑裕的这份关心说出口,导致岑裕对他也渐渐地心灰意冷,不再同他撒娇、不再提什么要求,两人之间就像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膜,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距离也未曾拉远,可无形中生成了一道隔阂,阻断了他们情感之间的交流。
    饿了一晚还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岑父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当他看见那碗成色一般还略显油腻的蛋炒饭时双目不禁放大,震惊地看了眼还在泡着的锅,不可置信地感叹着,岑裕,炒饭了?
    岑裕长这么大,还从未亲手煮过什么,除了用电饭煲煮个饭,其余的要么就是岑父自己下厨,要么就是从外面餐馆打包,可,这臭小子昨晚居然自己亲自炒了饭,还不忘给他留了一晚。是了,昨天走的匆忙,也忘了在家里留点钱,想来岑裕定是饿得不轻这才硬着头皮做了饭,岑裕的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内疚地摇了摇头,从橱柜中拿了双筷子,端起那碗蛋炒饭,尝了一口。
    冷了,干瘪的饭粒在口中更显油腻,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地将那碗蛋炒饭一粒不剩地吃完了,怎么说也是岑裕头一次做的,他这个做老子的也要赏自己儿子一个面子。
    吃完后,岑父抽了张纸擦拭着自己嘴上的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的目光是多么地软化,就像蕴含了无数的柔情在内,这就是岑裕一直所暗自期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
    岑裕则是拿着岑父给的十元巨款在街边的早餐店中狠狠地饱餐了一顿,现在的物价可谓是便宜得吓人,一碗拌面也不过才一块二,岑父给的这十块钱,足够他吃上一周的早餐还有剩,就连岑裕早上都被岑父的大方给吓到了,随即猜测着,估计是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吧。
    岑父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对他特别得好,恨不得能捧上天去,而差的时候,就像昨晚那样,像个神经病。
    提起岑父,岑裕就略带嫌弃地摇了摇头,算了,不理他,反正钱到了他手上就是他自己的,管他那么多呢。岑裕点了一根油条、两个油饼再加一碗豆浆,总共也不过一块一,却让他吃得撑到打了个饱嗝。
    原本岑裕出门的特别早,临时吃了个早饭就已经到了七点二十,离上课还剩十分钟,还好这儿离学校不远,现在走过去刚刚好。岑裕是踩在离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进的教室,他一到教室门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眼神中有的是好奇、更多的还是心灾乐祸。突然受到如此高的关注度的岑裕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走路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等他来到自己座位旁,看到这满地狼藉,终于明白了之前同学们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岑裕的桌子被人动过,上面铺满了从黑板槽里刮来的粉笔灰,估计嫌粉笔灰的数量不够,还用粉笔头在上面到处涂抹,白色的粉笔写着大大的SB,占据了整张桌子的三分之二,桌面上还有明显的脚印,鞋码大小不一,看来不是一个人干的。岑裕看到这样面目全非的桌子一时间愣住了,神色中有着难掩的愤怒,他紧紧攥着拳,双齿紧闭,不难猜测,周围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想到这,岑裕的内心涌上一丝气愤与受伤,为什么,他们简直太过分了。
    马上就上课了,就在岑裕准备去拿门后的抹布独自擦去桌上的痕迹时,白薄叫住了他,[别动,你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岑裕紧紧拽着书包带子,[那、我应该怎么办?]
    白薄淡淡地给他支招,[站着,等到老师来如实说就好了,既然是别人干的,为什么要让你来善后?你这次可以不计较,但是下次呢?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难道你想每天早上都这么委屈着去擦桌子吗,要是他们玩腻了,以后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呢?]
    岑裕微垂着眼,在心中反驳道,他并不是不计较。
    白薄冷笑着,我知道,你只不过还是习惯了息事宁人罢了,就算心中有再大的愤怒,也不敢发泄出来,说白了,还是因为懦弱。
    听了白薄的劝说,岑裕果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拿着教辅的班主任走进教室,独自站着的岑裕在班上显得十分瞩目,她感到好奇问道,“岑裕,你怎么了?”
    岑裕眨了下眼,而后看了眼自己的桌子,才轻声说道,“老师,我的桌子……”
    岑裕这般如小仓鼠胆小的动作已经成功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她走到岑裕身边,很快地看清了此刻岑裕桌面上的“杰作”,她一挑眉,转过身面前班上的同学,大声质问道,“谁干的?”
    班里的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有几个还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桌上的英语书,班主任向来凶残,尤其是那几个罪魁祸首更是心虚无比,这时候,班上死寂一片,谁都不敢出声。
    班主任走到讲台上,重重地将手里的书本拍下,声音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愤怒,“我再问一遍,是谁做的?”
    过了半分钟后,大家都很有义气地不供出背后的始作俑者,班主任怒极反笑,她的目光中很是失望,“好啊你们,现在一个比一个团结,都不说是吧?我看你们能耐见长啊,别的没学会,倒先学会欺负同班同学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把做这件事的人揪出来,那我们的课也别上了,集体去操场跑步。”
    “怎么样,还是没人承认吗?那我们可下去罚跑了。”班主任威胁着。
    “老师,是我干的。”果然,一个男生站了起来,留着个斜刘海,造型还是当时极为流行的洗剪吹发型,脸上还带着豁出去的神色,大有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精神,为了不让班里同学牵连受罚,干脆自己站出来顶嘴,一人做事一人当。
    班主任神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略带赞同地点了点头,“很好,做错事还知道承认,你去把岑裕的桌子擦干净,然后下课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岑裕你也来。”
    男生不情愿地切了一声,而后走到门后拿起抹布,刚想就这么随便擦两把的时候,班主任盯着他,“不先拿去洗一下?”
    被识破意图的男生转了个弯,走到附近的厕所开始清洗那块不怎么干净的抹布,冲出的水流还是灰色,将所有的肮脏与污浊一并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跟你们说个事,接下来我要进行一趟长途跋涉啦,要等18号晚上到学校才能开始码字,所以,18号的更新时间在晚上呦~
    第57章 办公室之行
    在那个男生不情愿地走到岑裕面前擦起那种狼藉满目的书桌时,一边擦还一在边用余光斜视着岑裕,嘴里冲他叫嚣道,“没意思,只有小学生才告老师。”看来,是对岑裕将此事告诉班主任的行为极为不满,他认为,岑裕这样的举动不够男人,丝毫没有半分血性,有种的就和他们来单挑啊,告诉班主任?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弱爆了,他小学的时候都不兴这套,只有那些动不动容易哭鼻子的女生才会用这么一个绝招威胁他们,说,“我要告诉老师去了。”一般在这种情况,他们都会有所畏惧从而灰溜溜地离开。而岑裕,居然做出这种女生的行为,不由得让人由内心对他感到发耻。
    岑裕只是抿了抿唇,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只是对方说的这番话在他心中还是不免留下了些许影响,他也在心中暗暗怀疑着白薄让他做出的行为是不是真的不太合适,或许他应该用更加成熟的方法……
    白薄知道了岑裕的想法,倒也懒得反驳,小孩子嘛,总是容易被别人的一番话轻易动摇自己心中的想法,在这样的关头下,让班主任介入无非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一是可以极为快速便捷地抓出真凶,二是可借助班主任的威压让对方当场把岑裕的桌子擦干净,这也是最快见效的一个方法,三嘛,则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岑裕现在的战斗力太弱,单挑?呵,要是换个人白薄倒觉得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至少让对方心服口服,可光凭岑裕?呵呵,最终肯定被修理得体无完肤。
    这节课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岑裕此刻的状态的话,就是发呆,敏感脆弱的岑裕又在东想西想,脑海的思绪早已不知飘到那个地方,从班上的人为何排挤他,再到父亲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甚至还思考了父亲今天中午会买什么菜回来,会不会有他爱吃但昨晚却没吃到的荔枝肉呢?
    围观了岑裕从一开始的一个切入点到最后毫无逻辑地四处发散,白薄皱了皱眉将他的思路打断,[别做梦了,认真听课。]就这样都能有好成绩,白薄其实是不服的,因为这完全就是他以往上课的必备状态啊,可他忘了自己是和什么作比较,初中和高中甚至大学的知识能一样吗?要是基础好的人,初中课程只需要照着书本上自学都可掌握大部分,后面的可没那么容易,当然,大学基本上也都是靠自学……
    岑裕还呆愣着眨了眨眼,他看了眼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例句,同时在心里对白薄答道,[好了,我知道。]之后,便不在胡思乱想,专心致志与老师课堂教学的所有内容,其转化之快速让白薄都不得不惊讶,果然还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啊。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虽然讲台上的班主任还没说出下课,但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已经蠢蠢欲动,就等着一个口令的传达,接着便像撒了腿的疯狗一般往外冲,开启这短暂而又珍贵的下课时光之旅。
    早已是老司机的班主任见到下面的人一个个跟猴子一样地坐不住便草草讲完最后一题,大手一挥,“行了,我看你们也不想听,下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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