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学文的娘。”妇人先是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乔妹儿几番,而后高高在上道。
    乔妹儿:“????”
    学文是哪个?
    显然,她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妇人心中一堵,旋即不悦道:“我是钱家主母,今日来找你有事说,你去那边茶楼订个包间,我随后便到。”
    乔妹儿:“????”
    多大脸呢!
    茶楼包厢不要钱呐!
    一听是钱家的,乔妹儿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杯茶水什么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乔妹儿扭头就走,见又有客进来,忙笑意盈盈的上前向客人介绍菜品。
    钱刘氏:“……”
    钱家其实条件一般,只沾了个祖孙三代都读书的名头,虽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但勉强也沾了书香之气,外人尊称一声书香门第不过是给面子。其实说到底,家中不过一房一铺以及乡下的四五十亩田罢了,否则也撑不起家中儿郎读书。
    所以当钱刘氏知道幼子痴恋一个开食铺的小娘子时,心中是不悦的,还暗恨这外头的狐狸精勾了她儿子。
    毕竟自家钱虽不多,但和李家从祖辈开始也是有交情的。虽李家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可他家大郎君与自家幼子乃是同窗,二人又文气相当的,再加上李家那嫡出的三娘子痴恋自家幼子……钱刘氏心中其实还是很得意的。
    可谁知,自家这不开窍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富户女郎不选,非得去寻那破落户家的小娘子!若不是看那李三娘子相当殷勤且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早就出手棒打鸳鸯了。
    就没想到,李家一向和和气气的与自家常来常往,结果却没有缔结姻亲的想法!
    钱刘氏那叫一个后悔又气愤,后悔没有督促幼子抓紧拿下李三娘子,又气愤李家看不起钱家,竟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将女郎送入了宫中!她本就心思郁结,恰巧这时候幼子回来又说那乔娘子有房有铺有本事,正是好郎妇的人选。她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想着他们百年之后两个儿子分了家,大儿子有房有铺,可这小儿子除了读书,便是分了田产给他也不会打理。
    金榜题名还好,若是不成……想来日子都难以维系。
    这么一想,钱刘氏倒也琢磨了起来,想着幼子即便没有养家的本事也无妨,娶一个会搂钱的郎妇不就成了?想明白后,她便着人去打听,只没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乔娘子竟是前些日子被贼人掳走的小娘子!
    且外间传她贞洁不明!
    这如何可以呀!
    钱刘氏赶紧的叫幼子断了这念头,她再与他寻一个好女郎便是。
    就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执拗的,非要这乔娘子入钱家的门,为此,不惜以绝食来威胁老父母。没办法,钱刘氏舍不得儿子绝食毁了身子,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但有一点,这乔娘子入门只得贵妾之位,妻位是不要想的。
    她想得挺好,纳个会做生意会挣钱的贵妾进门,回头再说一个读书人家的女郎当正妻,日后幼子也能有岳家帮扶。
    却没想到,自家那文采斐然的幼子被人拒绝了!
    拒绝!
    钱刘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家中骂了好些不识抬举等字眼,等回过神,就发现这两日被拒绝了的幼子已面黄肌瘦,一副将要飘然仙去的模样。
    这可把钱刘氏给吓坏了,立刻动身出门,来问一问这乔娘子,她儿到底哪里不好!顺带的,最好能将她带回去,解一解幼子的相思之情。
    因她在门口挡着,乔妹儿虽不想去茶楼白花钱,但也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所以眼下听了这番话,乔妹儿当即就傻了。
    真的,傻了。
    瞧瞧这一套套的想法,有理有据的,怕是皇帝都没你家脸大吧?
    还解一解相思之情?
    乔妹儿都快气笑了,曾经也不知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善待那些爱慕你的人吧,至少他们对你付出了真心。
    她本也差不多有这么个意思,虽然讨厌钱郎君的自以为是,可他请人上门了,怎么都比暗地里哄骗她要好吧?虽然她并未同意。
    就没想到,这一家子还自以为是上瘾了?
    且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想来,那钱郎君的普信怕是遗传了他亲娘吧?
    莫说是这古代了,便是现代,有哪个阿姨敢跑来对女孩子开口,说我这个长辈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儿子特别喜欢,因着你拒绝了他的表白,所以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已经面黄肌瘦了,你去我家让他看看,解一解相思之情……怕不是女孩子当场就大耳刮子抽了上去,骂她少充长辈吧?
    乔妹儿又没喝高昏了头,怎么可能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勿要扰了外人。莫说他只是面黄肌瘦,便是现在人已病入膏肓了,我也是不会去的!”
    真要是去了,得多贱呐?
    只见钱刘氏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指着她,“你竟敢咒我儿?!”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里没人,她也不用顾虑形象,只道:“随你怎么想。”
    “你这小娘子,这般与长辈说话是何教养!”
    乔妹儿双手抱胸,凉凉道:“无父无母亦无人教养。”
    你怎么地吧!
    钱刘氏:“……”
    见来硬的不行,钱刘氏心疼儿子的心情占了上风,便暖和了语气,道:“方才是我的不是,乔娘子,你父母当年疼你的心与我疼学文的心是一样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去瞧一瞧他吧?啊?”
    “毕竟他也是为了你才绝食的,现如今,更是为你伤了身子骨……便是看在他这般痴情的份上,你也应当去看一看!”
    越说到后面,钱刘氏的语气越发的强硬。
    乔妹儿听着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哦,那么请问,与我何干?”
    这还整上道德绑架了是吗?
    “厚颜说一句,我这幅容貌也算是秀美,别说是你家钱郎君,便是这前街后巷的……有意提亲的也有不少,若人人都像你家那般,那便是拿刀把我剁了也是不够分的。”
    忙得过来吗我?
    你喜欢我我就得同意啊?
    这跟骚扰有什么区别?
    还儿子骚扰完了老娘再来骚扰?
    “你!”
    “也不知果茶够不够了,”乔妹儿可不在乎她生不生气,嘀咕了一句后,又看了她一眼:“您慢走啊,不送。”
    寻思着夏日喝凉饮的多,佛手茶这会子怕是已卖完了,她还是赶紧回去再熬两锅要紧,省得晚上不够用。
    ……
    过了午食的点,之后怕是要接近傍晚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
    乔妹儿见今日这佛手柑果茶卖得不错,便拖了筐子坐在门口,慢慢切成小片儿,略微晾晒以后再入锅,煮开后滋味会更妙。
    阿月撵了青团去后院歇会儿午觉,自己则将地面收拾了一遍,又坐在乔妹儿身旁,挤着酸橘汁,“娘子,方才那人找你可是有事?”
    也是在家门口三两步的地方,腊八能不错眼的盯着,否则她早跟过去了。
    乔妹儿看了眼,见周围无人,便低声将这事儿说了。
    因着不在家中,阿月便没有多问,只是等晚间回了家,她拉了另外的二人嘱咐:“这几日外头的菜你们去买,我和娘子早间在铺中做馒头,只晚上再出来。”
    女子不易,便是能出来挣钱过活,可一旦染上这等男女之事,那众人便都以为是女子的不是。再有,她家娘子前些时候还有一桩变故在身,就更不宜多生波折了。
    乔妹儿也明白她的心思,这就是俗称的惹不起也要躲得起。
    毕竟俗话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外头人知道那钱郎君“为着她”都开始憔悴了,指不定如何编排。他们可不会管这一个巴掌拍墙上也会响,只会坚持自己认为的,再二道加工将绯闻传出去,满足自己那点子喜好窥秘的心思就成了。
    虽她不惧这点子流言,但是食客们总是男子多,三人成虎的,传的人多了,家中女性为了不惹闲话,也会催促他们换了别家去吃去买,若真如此,指不定还会影响了生意。
    别的她不怕,但是影响她赚钱可不行!
    青团听完就觉得,自家这段时日定是哪里走了晦气,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弄个火盆跨一跨了。
    倒是腊八,虽然才十四,可他见的也不少,便道:“摊上这事儿只能算咱家倒霉,我觉得娘子做得对,拒绝彻底了,他心中便不会再留有念想。”
    随即又有些担忧:“娘子,要不咱们也托那王妈妈相看一二,你年岁正合适,不愁没有好郎君的。”
    其实他心里也担心着呢。
    虽他知道自家娘子是好的,可娘子这边若是再无动静,怕是那些嘴歪的又要说娘子名声不好导致无人求娶了,那岂不是将好郎君们都吓跑了?
    “哪里能为了这等无赖就说要相看呢?”乔妹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一边用擂钵捣着炒过的花椒留作备用,一边回他:“姻缘天注定,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怎能为了这一时的急切而胡乱选人?”
    要是这辈子真遇不上合适的,她觉得单身也挺好。
    这么想来,隔壁的小大夫就是很合适的人选嘛!
    但仔细一琢磨,自个儿如今都十六了,上辈子也二十出头,加起来可比人家大了不少,哪好意思去啃这颗嫩草?时不时的瞅上几回养养眼就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搁上辈子还未成年呢,哪个丧心病狂的女孩子能对这种人下手?
    虽说古人十五六就能成家了,可她如果是土著也就罢了,怕是会想方设法的把小大夫拐到家里来,好生培养感情。可这有上辈子已经形成的三观在,基本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要不然,她今年就能嫁人,明年就能生娃了!
    至于说什么在当下人眼里,女郎错过了花期怕是不好嫁人什么的……这时也有不少那二十左右的年轻郎君因各种各样的问题耽误了的,有合适的就处一处,没有合适的……不嫁就不嫁呗!
    反正官家英明,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乱搞什么女子不嫁人等于是犯罪,不仅要罚款,很有可能还要坐牢的睿智事件。
    既然单身不用交税,那还怕甚?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宋仁宗孩子少得可怜,只有四个长成的公主,膝下的儿子不是病死便是夭折,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又有身为皇帝的责任在,遗憾归遗憾,可为了使国家人口增长,那不得怎么有效怎么来?
    只眼下,他这把年纪却得知自己有个十来岁的儿子不说,还活蹦乱跳、甚是康健,那心底的仁善就增多了些,不想去做那等有伤天和之事。
    毕竟女子嫁人,若是选不好便会误了终身,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何必呢?有儿万事足,慢慢来吧,他身体不错,且能活不少年,慢慢的积攒阴德为儿子铺路,苟着发育最好,哪还管得了其他?
    青团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提出了自己认为的最有效的办法,“咱们明儿就跨火盆!”
    想得再多,都不如去晦气重要!
    乔妹儿看了眼她认真的小脸,点头同意:“我们青团的这个办法很好!很值得赞扬!明儿就弄个火盆开始跨,再用艾叶熏熏屋子,保管福来运转,一直保持好兆头!”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便做了,省得他们总因这事担忧。
    其实这就是哄孩子的话,但谁叫如今十三的青团是家中最小的呢?
    她不仅信了,还嘀嘀咕咕的说去对门问一问冯妈妈,这等经年老人懂得肯定多,她青团也要做那懂许多的人!
    见阿月要说什么,乔妹儿朝她摆手。
    青团这般就挺好的,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就跟前世电视上看过的小戏骨似的,长得好看又有朝气,谁能舍得不对她好呀?
    阿月摇摇头,又估摸着锅里的水热了,起身道:“娘子,我端了水,你屋中泡去吧,早些歇息。”
    腊八立马起身,避了出去。
    乔妹儿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虽夏日热水泡脚会更热,但起码也能解些疲乏。
    可正当她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不妨隔壁却是惊天动地一声响,随即,自家的屋顶便哐当哐当的震了起来,似乎有无数只脚在上头狂奔!
    乔妹儿豁了一声,心都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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