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二更/红烧带鱼
    腊八的脸阴了一瞬,可想到闹出去的后果,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又见这会儿正好人不多,他强压下心中暴起的怒火:“这位郎君怕是找错人了,我家没有叫阿如的人。”
    杨留丁嗤笑一声,“旁人丢的破鞋,你就这么喜欢?”
    “好叫你知道,昨日你说的那个良人,正是当初花楼中的小姐,当初与我也是恩爱悱恻,还曾为我怀过一个孩儿,我倒是没想到……”
    他“啧啧”两声,眼神很是奇怪,“曾听人说这市井当中有那不在乎不讲究的,爱好也比较奇特,没想到……今日倒是见着真的了。”
    就在腊八要忍不住的时候,乔妹儿从外头走了进来,挺着个肚子,叫蒋大娘子扶着走到门口,指着腊八怒道:“我叫你过来是做工的,不是叫你与人闲谈的!”
    又上下扫了一眼杨留丁,眼神挑剔,“郎君可是来买馒头的?我家馅料比旁个足,街坊们买了好几年了,都说我家的好!对了,昨日来了个狗鞭,也叫我剁了做了个馒头,郎君可要?”
    杨留丁:“……”
    那两个字儿,叫某个身有残缺的人听在耳中,就觉得讽刺意味十足。
    杨留丁还未来得及发怒,乔妹儿突然皱了眉,又走上前仔仔细细的扫了他好几眼,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位郎君好生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又转身往回走,抓着蒋大娘子的手臂,“对了,几年前是不是外城有一员外姓杨,他家的厮儿是不是经常到这边买早食?”
    不待蒋大娘子回话,她又说:“好像杨员外偶尔也会自个儿亲自出来?我倒是遇见过好几回……”
    杨留丁一听,额上冷汗直冒。
    找昔日仇人算账归算账,可他没想把自己的遮羞布给撕开!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乔妹儿猛地转头,“哎呀!这位郎君,你与当初那杨员外长得可真像!不知你家是否姓杨?对了,那杨大郎君可是你家兄弟?”
    她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声音猛的加大,“曾听人说杨员外家的大郎君因意外而导致身有残缺,你若是杨家人,那杨大郎君怕是你家大哥?你可知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然后神神秘秘的往杨留丁手中塞了一把铜板,“快快与我说!咱们都知道杨员外家除了大郎君是原配生的,剩下的都是继室所出,想来你也不喜欢前头的罢?说一说也无妨,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杨留丁:“……”
    这种隐秘的事儿,众人都喜欢听。
    一时间,路过的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就等着眼前这位貌似杨大郎君的人说一说这其中的隐秘。
    杨留丁被众人盯得两股战战,有种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的羞耻和愤怒,他顾不得手中的一把铜板,恨恨地瞪了一眼乔妹儿之后,掩面而逃。
    乔妹儿见他这般举动,好似惊讶了一下,突然高声喊道,“哎!你怎么拿了我的铜板却不说话?这般心虚跑了,难不成你就是杨家那个身有隐疾的大郎君?”
    “喂!你倒是说说呀,这个疾是疾在哪儿呀!”
    落荒而逃的杨留丁踉跄了一下,心中无比的后悔。
    当初该报的仇也都报了,他又何苦来自找罪受?
    原本回来的目的也只是因为举家搬走之后,斗不过继母所出的几个儿子,这才不得已回到开封府,打算卖掉亲娘原本的嫁妆,去别处谋生路。
    这般一想,他跑得就更快了。
    与报仇相比,显然还是自己更重要。
    所以这头脑发热的劲头一过,杨留丁心中满是后悔,当初那阿如还只是花楼中的小姐,都敢对恩客下那般狠手,不怕被鸨母打死丢到乱葬岗。
    如今她已被旁人买了去,想是混迹市井中之后,更加不服管教。
    若是因着自己毁了她目前的清净……女人都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拉旁人下水,到时候她怕是要鱼死网破的!
    两下一对比,杨留丁还是觉得自己更重要。
    不过一个破烂货,又如何比得上他这个杨家大郎君尊贵?
    再说了,只要赶紧的将母亲的嫁妆出手,他带着银钱去往别处,往后再没有人知道他这些秘密!
    人走了之后,乔妹儿松了一口气。
    去后门处将阿月带了进来,然后对蒋大娘子说道:“今日你们母子三人放个假,不用你们过来,工钱还是照算的。”
    蒋大娘子没有多问,点点头也从后门出去。
    人一直走,阿月看着娘子握着自己的手,鼻子就猛地一酸。
    乔妹儿拍拍她的手:“莫哭了,我昨晚连夜去了那沈班头家里问了,说是这姓杨的回来只是为了卖母亲的嫁妆,想来他在那个家里头和继室的儿子斗得过不下去,打算去别处另谋生路。只要咱们捱到他走了,就没关系了!”
    “我又给娘子添麻烦了。”阿月轻声说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为娘子对她的付出感动,为外头腊八的隐忍而感动,更为自己感到心酸。
    为什么日子好好的过到如今,那个人渣便又出来了?
    这时,腊八拿着两枚麦芽糖进来,给了一支给乔妹儿,另一只拿在手里,“娘子,我想陪陪阿月。”
    乔妹儿咬了一口,声音轻轻的:“那你们快点儿啊,我怕累,外头还是得你来看着。”
    她怕阿月牛性子上来,说着说着两人又吵起来。
    乔妹儿出去之后,腊八认真的看着她:“方才娘子说得话我都听着了,那个混账是要卖了生母的嫁妆,另谋他路是吗?”
    “他害了你,还想要去别处过好日子?”
    明明他声音温柔得紧,可阿月却是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腊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听着这若有似无的抽噎声,明白她压抑的有多苦。
    因而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莫怕,我当初也认识一些人……虽不曾来往,可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今晚……”
    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阿月瞬间就明白了。
    他话没说完,阿月就突然抬头,“我与你一起去!”
    腊八沉默了一会儿,“好。”
    ……
    乔妹儿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姓杨的又回来。
    可在过了几日还没见到他后,便也渐渐放松。
    这几日,她看阿月看得紧,生怕她被人堵了,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这不,到了铺子就将人关在后院,哪里都不叫她去,留了许巧娘盯人,自己则带着蒋大娘子出去买菜。
    这新鲜的吃腻了,路过海货铺子的时候便有些馋那些海产品。
    挑了十来条的带鱼打算自家做着吃一些,铺中再卖一些。
    红烧带鱼的滋味,也很久没有吃过了。
    就在刚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有个姓杨的郎君可怜的紧,昨儿夜里被人扔在了巷子口,还被那南风馆的人打了一顿。
    乔妹儿最近对杨这个姓比较敏感,立刻就停了脚,凑上前去听。
    结果越听越跟她当初花了五两银从沈班头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吻合。
    便问了,“咱们开封府治安这么好,怎的还有人敢这般?”
    被她问的是位年长的妈妈,便摆摆手,“嗐!这年轻郎君什么地儿不去?听说他去了那南风馆,也不知怎么的之前露了行迹,叫人盯上了!结果在里头潇洒完之后发现身上的银票都没了,可不就叫人丢了出来?再说了,官人们再是清正严明,可这些小偷小摸的,又是大半夜,谁能抵得住?只能怪他命不好!”
    乔妹儿脸上漾开了笑,“是的是的,只能怪他命不好,不过这偷东西同样不好!”
    那老妈妈就摇头,“听说那边还放出话,说这人啊……他不行!那处没用了,怎么也起不来!”
    又见面前的是个年轻娘子,老妈妈立刻收住了话,呵呵笑了两声,“娘子家去罢,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打听的,反正这人丢了大脸,听说一大早的就去当了身上的衣裳之后直接出城,想是再不回来了!”
    乔妹儿一听,脚步轻快的带着满是咸鱼味的带鱼干冲进了铺子,先是悄声与腊八说了一遍,然后冲进后院又与阿月说了一遍。
    “今天大喜事,咱们吃咸鱼!”
    看她这般高兴的样子,腊八与阿月对视一眼,低下头笑了。
    等没人的时候,腊八就走到阿月身边,低声道,“咱们到底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阿月,算我对不住你,你这身子就不找大夫瞧了罢?咱们做了坏事,没有孩子也好,省得……报应落在孩子的身上。”
    阿月眼一红,“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角色的三观,不代表作者的三观。
    第115章 一更/腊肠与腊肉的诱惑
    越是往八月中走,这天气就越发热得叫人晕眩。
    尤其是大中午的,即便是窝在后院的厢房不出去,到底旁边就是厨房,每日里火气满盈的,再加上那些味儿——怀孕接近三个月的乔妹儿,成功的开启了孕吐反应。
    吃啥吐啥。
    就连那水果,若是甜味过高,也都吐得稀里哗啦。
    这可把许巧娘给急得,烟火气就罢了,大不了门一关,开着后头的窗子就是。
    可这吃什么吐什么,却是叫人放心不下的!
    乔妹儿这会子瘫坐在柜台旁的小卡座里,就是当初苏轼家王娘子最喜欢的地方,因她要在家带孩子,不得出来,所以这块地儿如今不往外算,只给她做专门的独立空间用。
    许巧娘皱着眉掀开帘子进来,“嫂嫂,咱家冬日里存得冰都用完了。”
    天气这般热,嫂嫂还吃不下,可叫人心慌!
    乔妹儿摆摆手,面前放着一碟子的酱黄瓜,“我有这个下饭就成了,左右也不吐米饭。”
    酱黄瓜,还有那绿了吧唧的腊八蒜,她如今只能吃这些来压制孕吐。
    除了这俩,就算是孕妇的万能神器酸梅子,都无法叫她舒坦。
    许巧娘很不舍,“这东西又不是甚好的,怀孕了就该吃肉,喝些汤汤水水的。”
    乔妹儿摊手:“我也想大鱼大肉的,可你家侄儿不同意。”
    这倒霉孩子,它娘就是想吃口棱角,这好容易煮熟了剥了一小碟子出来,结果——
    呵!
    刚进嘴里就反胃!
    你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倒是早说呀!买的时候那不知道也就算了,这煮熟的味儿差不多也没反应,剥的时候凑到鼻子底也没动静,偏着吃的时候哇的一声开始了,可把人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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