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什么?”
    “能说一些……师傅小时候的事情吗?”徐小凤离开了风皇的肩窝,他抬头看着他师傅,双眼炯炯有神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风皇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因为他有所顾虑,他只是在观察徐小凤眼底所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存在于这世间那么多年又如何呢,他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鲤不计其数,可最终也只有徐小凤一个会用这种关切而小心翼翼的怜爱眼神看着他。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风皇的沉默让徐小凤紧张了起来,他的一颗心都快跑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自己会不会倒霉地触碰到师傅不愿提及的地方,幸好在他崩溃之前风皇笑着点了点头。
    徐小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从风皇身上起来,他坐在床边把男人的小腿抬起来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帮师傅把鞋子脱了,一边嘟囔道:“师傅,我一点也不想别人看到你笑的样子。”
    想到今儿个在书库师傅对着他笑的时候,公孙庄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徐小凤就心里不爽。
    他可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涉及到师傅的事情上他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从榻上直起上半身,风皇右手一抬,他身上的薄纱罩衫便自己飞到了一旁挂好,正打算也把长袍这般脱下来的时候,徐小凤徐小凤已经飞快地跪在了他的身边,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地满是期盼。
    “师傅,我帮你脱。”
    说是脱就真的只是脱,速度不快也不慢,徐小凤解开了师傅腰上的玉带,将玉带叠好放置在一旁之后又开始解师傅的衣服扣子。
    从包裹严实的领口到最后一颗白玛瑙,徐小凤褪去了风皇的长袍,他起身将长袍好好地挂在一旁。
    只穿着白色单衣的两个男人肩膀靠着肩膀地坐在榻上,徐小凤不敢奢求太多,他今日得到的也已经太多太多了,然而他的师傅总会给他惊喜。
    正如同今早在湖面小桥上那般的惊喜一样,风皇往徐小凤身上一靠,似乎把自家徒弟当成了舒适的枕头,后背贴着前胸,脑袋轻轻靠在徐小凤的肩窝里。
    徐小凤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的师傅想要被他这么抱着。
    毫不犹豫的,徐小凤伸出双手绕过风皇的腰缠上了他师傅的手指,这样的姿势亲密而又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徐小凤甚至都觉得时间停止了流动,一切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我生来便在神界,天地为父为母,若说是亲人,仔仔细细算来只有东皇太一一人,”顿了一下,风皇用指腹摩擦着徐小凤温暖的掌心,似是陷入了那太久远而又模糊的记忆之中,轻轻将漂浮在脑海深处的薄雾吹开来,“但我曾经也有一段在凡间身为人的岁月。”
    “在凡间?”徐小凤好奇出声。
    “要了解凡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凡人,我自神界中分化出一缕神识于一个胎死腹中的婴孩身体里,暂时封印了自我的记忆,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一般,体验人间生老病死。”
    第五十六章 师傅的故事—中
    撇除一些小国家,凡间总共有四大国家,宗政为其一,另有南斗、傲北与岛国蓬莱。
    风皇的化身,那一段为人的岁月并不在四大国之内,风皇诞生在人间蓬莱岛与傲北之间的一个小小的岛国——珍珠国。
    “父母与岛上的居民皆是以养殖珍珠为生,在我八岁之时,蓬莱与傲北在海上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二者皆不愿意让战火燃烧至自己的土地上,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珍珠岛便成了开战之地。”
    平稳缓和的语气静静诉说着久远的故事,仿佛是发生在他人身上,而不是他自己的身上。
    风皇轻轻摩擦这徐小凤的掌心,他的眼前划过那些久远的记忆碎片,哭泣声,喊杀声,爆裂声,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远古的巨蛇一般肆意践踏昔日平和温馨的珍珠岛。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一个赤着双足的八岁孩子紧紧握着娘亲粗糙而温暖的手,并不明白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战火来得太快太突然,尚未来得及逃跑的平民百姓被两军交火的炮弹炸死在自己的房屋里,哭泣着试图拯救海中贝类的男子被锋利的长矛穿过胸膛。
    是鲜血染红了海面,亦或者是夕阳西下时天边燃烧着火焰的晚霞?
    风皇有些记不清了。
    孩子天真的眼中渐渐被战火染上惶恐与无措,他们一家三口躲过了最初的劫难,待带着满身泥泞回到家中时,不知道是哪一国的士兵翻乱了他们的家,一把一把地将父母的心血塞进自己的腰包里,珍珠洒了一地。
    父亲红了眼,哭着喊着骂着求着,只求这群败类能留下一些珍珠。
    [我有一个孩子,他不能挨饿啊,都拿走了,我拿什么换钱给家里买米……]
    一把尖刀穿过父亲的心脏从后背冒出带血的刀尖儿来,女子松开了孩子的手哭喊着冲了过去,尚未触碰到男人的身体就被几个士兵嬉笑着搂抱了过去。
    [对不起……]
    孩子瞪大了眼睛,似是被抽离了三魂七魄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到娘亲无声地向他说着道歉的话,怜惜,不舍,悲痛。
    眼泪从女子满是悲伤的眸中流淌了下来,与那些血,那些明亮的珍珠混在了肮脏的泥土里。
    一把握住身边士兵的大刀,不愿受辱的女子追随她的丈夫而去。
    “师傅……”听到此处的徐小凤骤然收紧了双手。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如果受伤一样,刚刚开始是会有一些疼,但时间便是最好的疗伤药,待伤疤好了以后,那些疼痛感也随之消散。”
    时至今日,风皇仍然记得那女子割开她自己喉咙时溅洒在他脸上的血液,滚烫,粘稠,而又带着海水的腥味儿。
    快乐,满足,恐惧,忧虑,愤怒……
    每一种属于凡人的情感都像是一条条细线一样缠上了他的手指和脖子,渐渐收紧……
    他并没有欺骗徐小凤,身为人所品尝到的每一种或者美好如甘露,或者黑暗如血污的情感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得平淡。
    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唯独让风皇有邪遗憾的是,在身为人的那段岁月里他并没有真正的感受过凡人口中的爱。
    “那几个士兵最终被处决,而后我被蓬莱岛当时的将领收养做义子,那将领愧疚于我双亲的死去对我视若己出,早年我便跟随义父习武,三年之后偶然得到修行的机会。”
    风皇停顿了片刻,他稍微考虑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道:“大约十六岁的时候率先突破炼气阶段,身具宝灵灵气。”
    “宝灵?等等——师傅你——”徐小凤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化身是一个宝灵,那本尊当然也是一个宝灵。
    看到风皇眼角扬起的戏谑笑意,徐小凤顿时明白自己被师傅耍了,他翻了个白眼,想要生气可使又没办法对这师傅生气,只能无奈地说道:“师傅,你骗了我十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天灵!”
    “有意见?”风皇侧过头朝徐小凤看了一眼,一脸坦荡。
    “没有。”徐小凤立马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尽管如此,他仍是用力揉了揉师傅的手指,把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了,有些失望的嘟囔道:“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合修了……”
    只有天灵和宝灵才能合修,可如果他们都是宝灵的话就没有合修的机会了,徐小凤可是一直在心里盼着有朝一日能和师傅合修。
    等等……
    徐小凤越想越不对劲,他都在师傅的发间轻轻嗅了嗅,纯粹干净的气息一如从前般让人觉得美好,眼里闪过一阵光亮,他恍然大悟地道:“师傅!我之前身上的宝灵灵气其实就是你的灵气,对不对?!”
    风皇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徒弟也不算是很笨。
    此前风皇的一缕神识寄存于古玉之中维持失去了心脏的徐小凤的生命,当徐小凤突破炼气之后风皇立刻就察觉到徐小凤是个天灵,只是这个刚刚突破炼气的天灵尚且弱小,灵气也很微弱,很容易就被古玉中属于风皇的宝灵灵气所掩盖。
    风皇懒得开口解释,加之到了徐家城之后还要用宝灵的身份来混入四大家族之中,这样的事情风皇肯定不会去做,这个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徐小凤身上。
    反正徐小凤本身是个天灵,将来若是被隆庆王爷抓住了也没关系,两个天灵又融合不了灵珠。
    “师傅你真是……”徐小凤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生气,他的师傅竟然骗了他这么久,过去的十年里他可是一直都以为他是宝灵师傅是天灵,没想到结果他是一个天灵,他师傅才是一个真正的宝灵。
    徐小凤气得牙痒痒:“你居然骗我!”
    一个翻身,徐小凤松开了绕在风皇腰间的手把他师傅压在榻上,后者唇角间的笑意渐浓。
    “你生气了?”抬手轻轻抚上徒弟的眉骨,几分得意的神色,几分故意的戏谑爬上了风皇的眼角眉梢,将这男人衬得越发光彩动人。
    徐小凤禁不住倒吸一口气,如果灵魂能颤抖,他现在就是这般的情况。
    “是啊,我生气了,我生气我最信任的师傅竟然骗了我十年,就算冒着大不韪,我也要好好惩罚惩罚你!”
    一手压着男人的肩膀,徐小凤一手抱着风皇的后脑勺俯身压上了那两片薄唇,不甘愿只是简简单单的触碰,他还想要更多,更多属于风皇的气息和味道。
    一双手扶上了徐小凤的肩膀,十指弯曲渐渐加大力道抓破了年轻男子的衣服,一条条的褶皱在风皇的手指间被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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