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太活似个大核桃,人干巴巴的,没九十也有八十八了,满脸都是老人斑,穿着花裤子花棉袄,脖子上还围着个大红围巾,打扮的跟个圣诞树似得——一看就是能在广场舞池中独领风骚的气质。
    而这老太太一出现,那些村民顿时都激动了起来:“金桂姨!”
    “你咋回来了?”
    “咱们村里可出了大事儿了!”
    金桂姨?
    祁大年一瞅这个金桂姨,顿时也有几分意外。
    跟那个金桂姨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大祁总。
    原来,这个金桂姨是个神婆,前一阵子上这里给人看过风水,这里的人都信她,她这一来,都跟有了主心骨似得。
    祁大年壮着胆子就问:“金桂姨,那……你说我们该怨谁?”
    金桂姨冷笑了一声:“小祁总啊,都说我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可你怎么也净干点蠢事儿?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也罢了,可不该招来这么几个祸害。”
    说着,就指向了我们。
    啥?
    那些打架的一听,回头就看向了我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马骂道:“对呀!都是这几个神棍害的!说什么把门神清理了夜叉就不来了,可这几个孩子也清理了门神相,怎么还是被夜叉给害了?归根结底,这孩子们是这几个神棍害的!”
    “对,昨天看他们嚼吧的头头是道,错信了他们了,偿命——给我们孩子偿命!”
    说着,那帮人对着我就抓上来了。
    祁大年一看紧张了起来,还挡在我前面拦着:“不是,你们误会了,李大师是真的有本事……”
    而大祁总在金桂姨身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哑巴兰一下就不干了,立马就要挡在我前面,而程星河也跟着说道:“哑巴兰,手底下别留情——这些人真是吃饱了饭骂厨子!”
    我则拉住了哑巴兰,看向了那些村民,冷冷的就说道:“那几个愣头青可不是我害死的,是自己命里有这一劫。”
    一听我这话,那个什么金桂姨一下就笑了:“没本事的,才拿着劫难当借口呢!小孩儿,你就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我金桂姨出来走阴阳的时候,你前世怕还活着呢!”
    剩下的村民也都起哄,说金桂姨的本事是真本事,让我们赶紧滚。
    我看向了那几个愣头青住的房子,就说道:“不信你们上门口看看,那几个愣头青在门廊下面放什么了?”
    说好听是劫,说不好听,就是自找的。
    那些村民听了,忍不住就让开了,大家一瞅,顿时也是一愣。
    只见门廊下门神爷脚下,竟然被他们放了几个肥桶。
    这地方的肥,是粪肥。
    你把秽物放在门神爷脚底下,门神爷哪儿能受得住——只能被你熏开躲避。
    而门神爷一旦离开,谁还能护着你,不让邪祟进门?
    再说了——除了这几个大学生家,你们家家户户,是不是都平平安安的?
    一听我这一席话,村民们顿时都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金桂姨顿时也猝不及防,有些尴尬,而大祁总就给金桂姨使眼色,让金桂姨快点想辙把我们赶走。
    这金桂姨看来也是同行,可同行该懂规矩,怎么跟邸红眼似得,也来截胡?
    我这么寻思着就看了看金桂姨的气,结果一望,心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第429章 小儿夜啼
    她竟然没有活人气!
    望气的时候,只要是活人,身上就会有一层薄薄的红气,这叫“生气”,红气越盛,那这个人也就越精神,而红气越弱,人也就越萎靡,所以有句成语,形容一个人半死不活,叫“了无生气”。
    不过,再萎靡的人,哪怕是医院的重症病人,只要有一口气,身上都是会有红气的,这个老太太一丝红气也没有,莫不是个行尸?
    可也不对,行尸是死人,身上必定有青黑灰其中之一的煞气,可这个老太太,也没有死人气。
    这一下把我给搞蒙圈了,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这老太太是个什么路数?
    金桂姨看我端详她,瞬间露出了十分不屑的表情:“小孩儿,你看我没用——我告诉你,这里的事儿你管不了,趁早给我走,年纪轻轻的,连个后也没留下,别把自己给玩儿进去。”
    我一寻思,就说道:“既然分数同行,那您是前辈,照理说您比我懂得多,可这里的事儿是我先来的,您出来截胡,也不合规矩吧?”
    大祁总一听,就骂我属癞皮狗的,来了还不走了,说着就要让人赶我。
    可哑巴兰往前一站,伸手把一个大石头掰下来一块,意思是谁敢就来试试。
    这一下石破天惊,大祁总身边的人一瞅我身边一个“弱女子”都这么威武雄壮,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几步。
    哑巴兰刚想回头跟我邀功,可金桂姨往前一靠,先是奔着哑巴兰肩膀上拍了一下,接着,一只手就拉住了哑巴兰的手。
    哑巴兰反手就想把金桂姨甩开,可这么一抬手,我们几个瞬间就愣住了。
    只见哑巴兰一只袖子瞬间就空了,他一只胳膊没了。
    哑巴兰的脸也瞬间白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藿香反应快,一下将哑巴兰的袖子拉起来,这才看见肩膀上皮肉光滑,像是他天生就没胳膊一样。
    周围几个村民看见这景象,却都跟着鼓起了掌来:“金桂姨又显神通了!
    “跟上次一样!”
    程星河也反应过来,脸瞬间就白了:“妖术?”
    没错……想不到竟然真能看到这种传说之中的东西。
    老头儿讲过,是有一种人,修的是妖术——走江湖卖艺的最多。
    有个很出名的传说,说的就是妖术——一个当差的上街,纵马行凶,要踩死一个小孩儿,有个其貌不扬,衣衫褴褛的人上前劝止,那当差的拿架子不听,还用鞭子抽这个求情的人。
    结果穿破衣服的人嘴里念念有词,那当差的手一下就不见了,鞭子直接落在了地上。
    围观的都吓傻了,当差的自己自然也吓的不轻,另一只手要勒缰绳,可一回头,另一只手也没了。
    他没手当然无法骑马,被马摔了下来,马下的小孩儿也就得救了。
    围观群众吓的够呛,连忙报官,管事儿的知道什么情况,就求那个破衣烂衫的人把手还给差役。
    那个人微微一笑,拿出了两个小火柴棍似得东西往那个人身上一吹,当差的胳膊就重新出现,跟没丢过一样。
    当差的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就要找那个人算账,可那个人早就不见了,人们都说,那个人会妖术。
    这东西怎么修炼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也有人说世上没有妖术,不过是类似现在魔术的障眼法。
    这种事儿太邪了,我一直不信,没想到,今天还亲眼看见了!
    我都没过脑子,一下就抄在了前面,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厉声说道:“把他胳膊还回来!”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反手也想把我的手给拽下来,谁知道这么一碰,她自己反而像是被什么给震了一下,手直接从我手腕上弹开,脸色一下就变了。
    奇怪,她在怕什么?诛邪手?
    可我这会儿气还没缓过来,诛邪手还没法用呢?
    大祁总看出来金桂姨不对,立马问道:“金桂姨,教训教训这小子,他……”
    “你懂个屁。”金桂姨回头就瞪了大祁总一眼:“这小子的来头,不是我能……”
    但马上,她自觉失言,剪断了话头,回身就要走,但我一下把七星龙泉抽出来了:“你不把他的手还回来,我现在就把你手砍下去。”
    金桂姨咬了咬牙,端详了我一番,眼睛却一亮,跟看出什么来似得,改了口:“好话劝不了敢死的鬼——我拦你们,拦的仁至义尽,你们愿意以身喂夜叉,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说着,还真抖落出了两个东西,愣一看很像是蛤蟆腿。
    还没看清楚,跟传说之中一样,金桂姨就在那俩小蛤蟆腿上吹了口气。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喝起了彩来。
    我一回头,哑巴兰的胳膊,还真重新出现了,他自己也是一脸蒙圈,像是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村民们更来劲了:“这才是真的活神仙!”
    “跟金桂姨比起来,你们几个啥也不是,快滚吧!”
    大祁总有些不解金桂姨为什么“放过”我们,但是他很听金桂姨的话,瞪了我们一眼,就请金桂姨去羊拐子河附近看夜叉的情况。
    本地人前呼后拥跟着就去了,那金桂姨装模作样就在羊拐子河看了起来,眼角余光还一个劲儿瞟我。
    我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也在打量着那个金桂姨。
    我就问她:“看出来没有,这个金桂姨身上有毛没毛?”
    白藿香是鬼医,行医口号就是不管带毛的(非人类)还是没毛的(普通人)都给看。
    白藿香答道:“跟上次那个新娘子,倒像是一个洞里出来的。”
    祸国妖妃?
    这金桂姨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可她到底什么来路?
    跟大祁总那个邪气,又有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祁大年过来了,一个劲儿的搓手:“大师,你看,我这也怪不好意思的——我哥从小就是这样,我干什么他都放心不下,非得亲自插一杠子不可,金桂姨的能耐,没吓着你们吧,说白了,上次我也让金桂姨吓的不轻。”
    程星河叹了口气,说七星,这个老太太这么厉害,要不咱们别管了,交给老太太得了。
    可祁大年一听顿时就慌了,连忙说道:“我求求你们,你们千万别走,要是这事儿让金桂姨抢了先,那我在这里,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不光对我,对大师的名声也不好啊是不是……”
    我看向了金桂姨,她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我对她的来历也有几分好奇,说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们接手了,就一定管到底。
    祁大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程星河没辙,只好说道,你也怪可怜的,从小缺钙,长大缺爱,活脱脱一个男版灰姑娘。
    这话还真说中了祁大年的心事,他干笑了一声:“谁让我没本事呢……”
    不对,祁大年看着虽然老实,但是面相上来说,迁移宫高耸,能力不弱,只是一直被压制,缺个机会。
    而且,他的好运从拍卖行的时候就开始浮现了,现在正是走运的时候,这事儿粘带了祁大年的运气,未必就真干不成。
    我就问祁大年,关于那个金桂姨,还有什么其他怪事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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