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灵物一走,每一个啐了那个金凤旗袍老太太一口。
    眼瞅他要走,我一把拽住了他:“你到底为什么对井驭龙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答道:“见笑,不才跟那个井驭龙,也有仇。”
    话说的是云淡风轻,好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但看得出来,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暗了一下。
    我就知道。
    而他走出几步,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回过头:“我叫亓俊。”
    程星河一挖耳朵:“欺君?”
    正这个时候,身边一阵草动,那个穿着金凤旗袍的老太太逃也似的对着外头就跑。
    可一道狗血红绳一道金丝玉尾同时弹出,那个老太太没跑了两步,就一头扎到了地上,被捆的严严实实不说,还吃了一嘴泥,含含糊糊就求饶:“我错了,我眼皮子浅,我一时猪油蒙心……”
    我蹲在她身边:“不管到了哪儿,这做奸细的都没有立足之地,你也好好想想,出了这事儿,你还能回到灵物群里吗?”
    老太太不吭声了,也露出了追悔莫及的表情。
    我接着说道:“现如今,你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要是能把握住了,保管你就此翻身,奸细变英雄。”
    老太太来了精神:“真的?”
    我点头:“既然你是井驭龙的手下,那肯定知道他的暗号,才能通知他,把他的暗号告诉我。”
    第1084章 下刃之局
    那老太太连忙说道:“暗号没有,都是用这个传声……”
    说着,就对着金凤旗袍努嘴。
    我往里一摸,凤凰嘴的位置是隆起的,里面像是塞着一个小囊,打开一看,嚯,是个小虫子。
    我没见过这种虫子,色彩很鲜亮,浑身是鲜明的绿色,好像一个小灯泡一样。
    程星河凑过脑袋来,一吸气:“真不愧是崇庆堂的掌柜,财大气粗,这不是应声虫吗?据说只在西川有,早就绝种了,万金求不上一只。”
    据说这东西是打仗的时候拿来传递绝密消息的,保证走漏不了风声。
    崇庆堂是个什么地方,自然财大气粗,什么都有了。
    而这个东西,跟青蚨有血缘关系,跟青蚨差不多,一旦放出去,母子连心,肯定会重新飞到家人身边去,捏住了肚子,就能学人一句话,它一回去,主人逮住就能听。
    果然,程星河捏住了传声虫的肚子,就凑到了老太太嘴边,还做出了个拉脖子的手势,威慑性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哪儿还敢耍花招,连忙对着应声虫说道:“事情没成,那些东西突然跑了。”
    这一瞬间,应声虫的肚子猛地变成了赤红色,鼓胀了起来,一振翅,对着一个方向,标枪似得就冲过去了。
    不是人能跟上的速度。
    不长时间,又有一个肚子赤红的应声虫飞了回来,程星河抓住了一捏肚子,只听那个虫子就发出了一阵人声:“没什么,你回来吧。”
    赫然就是井驭龙的声音!
    声音一吐出来,那应声虫的肚子,重新又变成了绿色,也瘪了下去。
    老太太回头瞅着我,我对她一笑:“带路。”
    栽赃陷害厌胜门的,如果真是井驭龙,那真凶的线索,肯定就在他那。
    我就不信,他做的事儿,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来。
    老太太连忙点头,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就把老太太身上的绳子给松开了,老太太跌跌撞撞爬起来,揉了揉身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奔着一个方向就过去了。
    想不到,崇庆堂总部的位置,就在和上那个灵龟抱蛋地附近。
    过了一道阵,看出来这是一个新起来的写字楼,行色匆匆,都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在来回穿梭。
    我就低下头,尽量低调的跟着老太太往前走。
    好在来来往往的同行都挺忙,没有一个有空多看老太太一眼,不知道她是个异类。
    这个大楼跟商场差不多,一个商户拥有一个隔间,有的正在直播收惊,一边摇铃一边念叨:“天苍苍,夜茫茫,你家有个夜哭郎……”
    镜头对面是个嚎啕大哭,脸红脖子粗的大胖小子。
    还有的在直播相宅:“不妥不妥,主家房子乾坎方有坟墓不吉,其家易损伤人口。阴欺阳出少亡,阳欺阴断子孙,你摄像头往右移一点,哎,对了!就是这……”
    更有甚至,拿着一大串五帝钱对着镜头口沫横飞:“现在最流行的小五帝钱,镇宅平家护风水,有它,财源广进,诸邪败退,请它!今天咱们给出的价位,是直播间特价……”
    传统行业跟现代科技的碰撞,真是包罗万象,让人啧啧称奇。
    程星河也跟着看花了眼:“好么,这是个进阶版的鬼市。”
    “那可不!”后头一个胖老头儿听见了这句话,接上了一句:“咱们这一行,向来不是上天桥,就是摆地摊,现如今可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个收入水平,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啊!可多亏了咱们崇庆堂的当家,真是个才俊!”
    这胖老头儿一身中式对襟裤卦,手上是一大串菩提珠,仙气飘飘跟电视里的国学大师一样,显然是这地方的老商户了,结果一瞅他的印堂就是一愣,他哪儿是行内人啊!
    一点功德光都没有!
    不光是没有功德光,他福德宫上还带了几分黑气,这是缺德的象征——福德宫的黑气从口出,得了,这根本就是个骗子。
    老有人说我们这一行的两张嘴皮子骗钱,就是让这种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分明就没有本事,出来看事儿也是造孽,崇庆堂还能让这种人进来混?
    难怪价格低廉,抢占客户,这根本就是假冒伪劣产品。
    时间长了,那劣币驱逐良币,对行业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胖老头儿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沾沾自喜,还觉得自己走了大运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一个小孩儿正对着我撞了过来,一下被我撞了个屁股蹲,坐下就嚎啕大哭。
    我赶紧把小孩儿给扶起来,小孩儿他妈在兜售驱邪的麒麟百子图,眼神瞥向了小孩儿,都顾不上过来搀扶一把,就对我打了个威胁性的手势,让我赶紧把小孩儿扶起来。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掉进钱眼里一样。
    我扶起了小孩儿,小孩儿就让我带着他尿尿,带他过去,就发现男厕所竟然排了一条长龙的队。
    也怪了,女厕所排队长可以想象,这怎么男厕所排这么多人,难道这年头男的也流行补妆了?
    正寻思着呢,就听见前面有人嘀咕:“这一阵就是忙着赚钱,喝水喝少了——上厕所真有点困难。”
    “谁说不是啊,忍忍吧,趁现在形势好,多赚点钱是正经。”
    小孩儿都咕咕哝哝的来了一句:“尿尿疼……”
    全这样,那就不对劲儿了。
    风水上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了,问题还不小。
    我立马伸头往窗户外面一看,就看出来了——对面的楼是个很现代化的建筑,棱角分明,正如一把宝剑,对着这边劈了过来,尖刀锐角,这叫“下刃煞”。
    这是个妨主局,专伤在这里的业主。
    女人还好,最多性情急躁,嘴利如刀,而男人,那话容易出现毛病。
    这个局不算太难看出来,一个风水师所在的地方,出现这种局,外人知道,岂不是笑掉大牙?
    奇怪了——还是我见识少,一个天阶,会容许自己的地盘,有个妨主局?
    搞自残?
    第1085章 九转莲花
    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其他几个排队的也是百无聊赖,就开始议论了起来:“上次那个二姑娘的事儿解决妥了没有?”
    “人都死了,还怎么解决?没事儿,先拖着呗,那种社会底层,跟咱们耗不起。”
    二姑娘?
    原来,这一阵子,有一个男学生熬夜复习,上厕所的时候撞上个东西,当时就觉得那东西跟一团冷空气一样,看也看不见,就是凉,打了个激灵就回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那个男学生忽然就拿腔拿调跟唱戏一样,说自己是东田的二姑娘,大喜的日子,让男学生给撞了,夫家嫌弃二姑娘被男学生给碰了,不贞洁,悔婚了。
    二姑娘自称被他害的嫁不出去,就非要男学生给个说法,让男学生下去给她当新郎。
    男学生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一下吓的够呛,可俩打工的也没多少钱,请不起开门脸的先生,就在崇庆堂买了个驱邪套餐,花了19.8。
    这里的商户给他弄了个视频驱邪,指挥着在门槛上垫了三个大庙烧过香的香炉,再用桃胶把男学生蚊帐封上,这事儿就妥了。
    可谁知道,那个男学生当天晚上笑着说“二姑娘接我来了,二姑娘接我来了……”
    就要出去。
    家里人拦着,结果后半夜一眼没看见,男学生把腰带挂在床头上,跪着自缢,死了。
    有路过的先生过去一看,直拍大腿,说事儿其实是小事儿,那个二姑娘就是想要你们一顿香火吃,送走就行了,哪怕不给香火,她看着没油水,自己也会走的。
    可你们把香炉挡在门口,桃胶封帐子,那二姑娘不想杀人也得杀人——不杀了人,她就永远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可以说,那学生是这个方术逼死的。
    这下家里人呼天抢地,说崇庆堂害了他儿子,要个说法,可崇庆堂火速就把他反应的情况删除掉,那家人本来也没啥文化,就指着个儿子争气呢,哭诉无门,你要上什么消协,人家一听,一你给钱不多,才两位数,二你本来就愚昧,搞封建迷信,上头可不鼓励这个,后果也该你自己承担。
    其余关节,崇庆堂早就打通了,这对夫妻哭都没地方哭,跟崇庆堂反应,就说让他们等消息,这一阵子也不来闹了。
    孩子死了,大人耗不起,也得吃饭。
    19.8,价格是不高——但没了一条人命。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那个家庭,就这么毁了。
    而这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还直夸上头有办法,谁让男学生他们家倒霉,没准是前世的恶果,这辈子也是活该。
    我心里一股火就冒出来了,就这,也他娘是做先生该说的话?
    穷就没资格活着了?
    我说怎么崇庆堂没差评呢,感情都给压下去了,这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出过这种“售后问题”,一看哪儿哪儿都是一水的好评,还是源源不断在这里看事儿。
    程星河低声说道:“你听见了吧?这个赌要是输了,你们那些厌胜的,也得过来坑蒙拐骗了。”
    那不可能,我非得找到那个真凶,还厌胜门一个清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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