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之后,他仔细的看着这个东西,大声说道:“放——给她放心口上!”
    “哎……”
    这一下,我身后才响起了一个满意的声音。
    接着,锁链也从身后,猛地套了上去。
    可金柿子落在了她心口上,竟然好像无往而不利的锐器,竟然直接把那个锁链,给撞断了!
    接着,身后就是书写的声音,那个活人阴差像是彻底放了心:“白藿香——增寿元……”
    下一秒,金柿子和锁链,就全不见了。
    那个活人阴差走了。
    我回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潇湘要我去取金柿子,是为了这个。
    程星河猛地推了我一把:“你还干什么呢?快看!”
    我眼看着,白藿香苍白的一张脸,忽然就冒出了红晕。
    生人气,也陡然就旺盛了起来!
    她好了!
    大家屏住了呼吸,她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口气长长的喘了出来。
    下一瞬间,她忽然死死抱住了我,眼泪鼻涕蹭了我一领子:“李北斗——我不走,我不走了!”
    我拍了拍她的头顶:“好。”
    也许,她跟每一个起死回生的人一样,做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梦,也许,我也出现在了那个梦里。
    程星河一头撞了过来,也抱白藿香:“正气水,你吓死我们了……”
    但是几根针飞了过来,他偏头就躲过去了——要是没吃过皇甫球的丹,恐怕还真躲不过去。
    哑巴兰也过来了,阿丑也是,一帮人聚在了一起,抱得很紧,苏寻一直没吭声,这个时候没过来,却转过了身,去找了个纸巾,擤鼻涕把纸巾的边缘都擤的飞了起来。
    程星河气的要命,索性揪了个牛肉干嚼。
    不过,嚼着嚼着,他就慢慢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摊成一片烂泥,笑了:“七星,真有你的——这一趟门,没白出。”
    那是当然。大潘忽然补上了一句。
    我一乐,才觉出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下次要改。
    我赶紧擦了。
    真好。
    离别,会让人更感恩相聚。
    阿丑擦干了眼泪,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转身就出去,准备了一个宴席。
    到了日落之后,篝火冉冉升起的时候,白藿香有了精神,就靠在火边,继续打游戏,程星河想把游戏机要回来,她不给。
    程星河着急,她甩手就是一把针。
    程星河很不满意:“不是,你这什么玩意儿打的这么入神,让游戏机歇会儿……”
    “少问。”
    我却从玻璃窗的反光上看到了,她还是在打那个接小球的游戏,非要打出那辆红色法拉利。
    程星河气不过,只好又寄托在食欲上——腊排骨被果木香叶烤的滋滋冒油,黄酒被大潘拿走了,在石榴峒拿到的风干鸡被他吃了大半,一边吃,还一边沾土蜂蜜。
    哑巴兰问他这什么阴间吃法,他板着脸说你懂个屁,护住谁也不给尝。
    我还想起来了,就问道:“哎,程狗,你有几个舅舅?”
    程星河一皱眉头:“妈耶,那玩意儿要是多来几个,你爹可扛不住——你为啥这么问?”
    大潘屯屯屯的喝了半碗桂花黄酒,打了个嗝,就正好把话茬给接过来:“我们碰上你亲娘舅了——乖乖,看样子,怕是比你还小几岁呢。”
    话音未落,程星河手里的风干鸡,就掉在了火里,澄澈的二郎眼,猛然就暗了一下:“难道——是他?”
    第1298章 幼年妖胎
    原来,程星河竟然见过齐雁和一次。
    当然,那个时候,程星河自己也还淌着鼻涕。
    那天半夜,下了大雨。
    因为他姓程,又有跟自己老爹一样的短命二郎眼,齐鹏举看着这个克母的扫把星就来气,天天恨不得一窝心脚把他肠子窝出来,吃穿用度就更别想了,那天晚上程星河只分到了半碗稀粥,到了夜里,实在是饿的睡不着觉。
    人穷计生,他就偷摸起来,上厨房里找点吃的——他们那边习惯吃炒米,总存着一罐子,他饿极了就会去偷一把抓着吃,被发现就推给老鼠就行。
    结果冒着雨到了厨房,他就从穿门花厅看到了一帮人鬼鬼祟祟抱着一个东西进来了:“别去正门,厨房没人,叫老头子出来说话。”
    这一下,不就正把偷嘴的程星河堵里面了吗。
    程星河怕被抓住,又得遭齐鹏举毒打,吓的缩在炒米坛子后面不吭声。
    一帮人进来之后,似乎都在发愁——原来,是有人把一个东西放在了门槛上,内里是个小孩儿。
    不长时间,齐老头子就出现了,一看那个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星河现在还记得,他外公一直是个混不吝,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竟然也会吓成这样。
    但是转瞬,齐老头子就开了口:“养在外院里,别让人知道。”
    那几个底下人就问:“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让人知道呢?”
    “弄死。”
    这话一下把那几个底下人都镇住了。
    齐老头子就让他们离开,自己抱了那个孩子,低声就问:“你来干什么?”
    大人跟不会说话的婴儿讲话,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那个孩子竟然开了口:“四相局出事儿,我来看看。”
    当时程星河就吃了一惊——襁褓里的小孩儿,怎么会说话?
    他这一辈子,都没听见过那么怪的声音——奶声奶气,偏偏发音正确,不像孩子,像个妖胎。
    齐老头子叹了口气:“麻烦。”
    “要是不来,更麻烦。”那个稚嫩的,妖胎的声音说道:“你这厨房里,怕是有别的眼睛。”
    程星河后心的毛就全炸起来了——说的,难道是自己?
    那是一种条件反射一样的恐惧,他翻身就从窗户口逃出去了。
    齐老头子听见声音,撵过去的时候,程星河早消失在雨幕里了。
    后来,家里是传了风言风语,说别院进了人,不知道是谁。
    不过,齐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赛潘安,大江南北四处都是红颜知己,风流韵事能出一本情史,哪怕岁数大了,身边什么女弟子女信徒,也是从来没断过。
    有这种传闻,大家会心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程星河就被送到了老海家去了,临走的时候,发现把妖胎子抱进来的那几个底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他一直怀疑,自己被赶出齐家,跟这件事儿有关系,可又说不准。
    妖胎……
    说到了这里他就摇头:“那一年,我外公刚过完了七十大寿,真是老当益壮——我这体格也坏不了。”
    我忍不住感叹,在老海家也是他撞破了引灵针的事儿,在齐家也是他撞破了私生子的事儿,你要是去捉奸,那武大郎们都不用愁了。
    他还挺得意,说这是二郎眼的宿命——总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说到了这里,他皱起了眉头:“那个妖胎原来叫齐雁和?也不知道齐鹏举知道之后,气成了什么样子。”
    齐鹏举的手被我打坏了,体格肯定是不怎么行,这个时候,“私生子”忽然出现,而且年轻有为,那……
    程星河咬牛肉干咬的更带劲了:“他真是我小舅舅,那怎么跑天师府去了?”
    不光跑天师府,还可能跟屠神使者有关系。
    他说,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世上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让人毛骨悚然。
    程星河摆了摆手,说不用为他顾虑太多,齐家不仁他不义,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的二郎眼里也是流露出了几分失落。
    到底是血脉至亲,被血脉至亲当垃圾往外扔了,谁心里能舒服。
    而他接着推了我脑袋一下:“你也别跟着发呆了,我问你,什么时候,找酒金刚的女儿?不管是人情债,还是什么债,欠了就得赶紧还,日久生变,要生利息的。”
    谁说不是呢!
    赶紧把这个人情债给还上,还完了,好继续找四相局的下落——程星河的日子,也不多了。
    我一寻思,就拿了几个石头,排了一卦。
    这一排下来,结果出来,说我要寻找什么的话,东南有利。
    东南……
    程星河一寻思东南的方向,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怎么了?你在东南有债主啊!”
    程星河摇摇头:“没有没有。你继续算。”
    我再往下一算——东南方向,有万年紫花斛木的地方。
    万年紫花斛木,这个树种不多,这下目标就更是缩小了不少,可程星河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万年紫花斛?”
    哑巴兰都听不下去了:“哎,你怎么老一惊一乍了,这树又碍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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