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围在了斑秃的九斛轩门口,冲着里面就叫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一清二楚!”
    “邪魔外道,光知道害人——滚出龙凤桥!”
    那些人都是本地的商户,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恨不得要把斑秃给杀了。
    斑秃似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人都傻了,光知道摇手:“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我立马问道:“这些人,都撞邪了?”
    老亓转脸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简单,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浅黑色的气。
    这是凶邪之气,跟厉鬼或者残虐的灵物有关。
    果然,其中一个人穿着个小猪佩奇的粉色裤衩,就在大街上哆嗦,我心说这人大晚上不睡觉耍流氓还是怎么着,那也不该穿这种花色。
    那人脸白如纸,指着门脸就哆嗦着:“鬼,有鬼……”
    原来那人也是个店老板,专营玉器,今天睡觉早,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点冷,一睁眼,看见屋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正在对着他吹气。
    那个女人披着长头发,看不见脸,穿着一身白,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布,吹的气冰凉冰凉的,绝对不是活人能吹出来的!
    这把那佩奇老板给吓的,当时就想叫唤出来,可没成想,却怎么也叫唤不出来,身上只要是被那个女的吹过的地方,就跟被石头压了似得,根本就动不了。
    而那个女的从脚到头,给他吹完了之后,就伸手摸他,那手指甲又长又弯,还染着凤仙花汁水,佩奇老板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没成想这个时候,佩奇老板来了电话,他经常倒腾古董,手机铃是鸡叫——电话那么一响,那女的一下就不见了。
    他出来一喊,大家当然都不相信,认定他做恶梦了出来现眼,其他几个老板就笑,说看你熊的,这有啥好怕,不是天降艳福吗?
    还有人跟着凑热闹,说就是,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佩奇老板呸了一声,说你试试!
    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老板互相一对眼,嬉笑着说你让她来找我们!
    个别老板还算比较善良,就问是不是佩奇老板得罪人了,人家吓唬他啊?
    佩奇老板一听,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指着九斛轩就说——好像那个女的,是进了斑秃家门了。
    他这么一说,有几个老板一下也站出来了:“我们也看见了!”
    原来,撞邪的不光佩奇老板一个,剩下的也碰上了,但是嫌丢人没好意思说,一听佩奇老板出来牵头,全站出来了。
    他们认定了九斛轩斑秃半夜弄的是歪门邪道,就是要害人的,这不是一起上门维权,非要九斛轩老板出来给个说法。
    第1772章 一片响瓦
    我抬起头,看见月亮已经缓缓升起来了,斑秃也回头看着月亮,忽然一咬牙,就要把门给关上。
    那些人一看他是打算当老赖,哪儿肯轻易放行,一下就把门给堵住了,说不给个说法,就滚出龙凤桥。
    斑秃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股子轻易不为人察觉的灵气从头顶斑秃的位置上亮了一下。
    这个变化极其细微,要不是我一身高阶行气,还真看不出来。
    我立马用胳膊肘顶了程星河一下:“看艮位。”
    程星河立马奔着艮位看,倒吸一口凉气:“妈耶!这不酱骨头店老板娘吗?这么辣?”
    之前我们去吃酱骨头的时候,也看见了老板娘一眼,身材妖妖娆娆的,人也漂亮,但没多留心,现如今,那个老板娘站在艮位本来也是来看热闹的,可忽然就把外面套着的一件白雪公主睡衣给脱下来了。
    附近的人注意力本来都在斑秃那,没想到酱骨头老板娘忽然大秀身材,转过脸一看,都愣住了。
    好些人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我看出来,老板娘的眼神是迷蒙着的,显然这不是她的本意。
    有个跟老板娘一起来的男人见状,先是一傻,接着连忙就要把衣服重新套回到了她身上:“晓君,你,你这是怎么了……”
    老板娘非但没领情,摆的pose还更妩媚了,跟个专业舞者似的,那叫一个肤白胜雪,在暗夜里几乎是发光的。
    我听到了小伙计咽口水的声音。
    有缓过神来的,议论纷纷:“老板娘这是怎么了?”
    “听说老板娘要离婚,是不是脑子受刺激了?”
    “不可能吧?这大庭广众的,难道也中邪了?”
    “中邪……”
    有几个人缓过神,就看向了身后那扇大门。
    这一看之下,全愣住了——九斛轩的防盗门,趁着这个机会,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下,固若金汤。
    当然,更多的人,视线根本就没法从老板娘身上移开。
    不长时间老板娘眼神终于不迷蒙了,一低头看见自己这个情况,嗷的就是一声尖叫,把睡衣披上就逃走了。
    那些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九斛轩,可已经晚了。
    那些人都跑过去砸门,可砸不开,闹腾的别提多热闹了。
    好不容易才散开,但骂骂咧咧,都说让斑秃别想开门,开一次就找他一次。
    程星河摇摇头:“龙凤桥美好的一天,从遇到李北斗结束。”
    我们都知道,刚才老板娘,显然是中了迷魂咒了。
    谁给她下的迷魂咒,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老亓也看直了眼:“没想到,这这胡小平还真是深藏不露。”
    可他深藏不露的目的是什么?
    我跟程星河一歪下巴,程星河跟我显然是想到了一处去了,挤眼一笑,我们俩就上九斛轩附近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冲着斑秃那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不可能没有任何举动,我们把他身上的谜团给弄清楚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道围墙不算太高,可是很陡峭,程星河把水母皮拿出来,我们俩一起套上,就上了房。
    斑秃还真小心,围墙上铺着的是“响瓦”,这种瓦并不多见,外脆中空,爬墙的时候不小心碰上,就是哗啦啦一片连环响,跟电动车的防盗铃一样,古法锻造,目的就是防盗。
    隐姓埋名,不跟人交往,各种严防死守——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小心翼翼的趴在了响瓦附近,果然,看见了一个幽深的庭院。
    这个庭院看轮廓,非常雅致,跟预知梦里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这会儿月亮被云给遮住,高墙又挡住了外面的路灯光,庭院里黑漆漆一片,也只能看到轮廓。
    我们听到了一阵叮铃咣当,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互相碰撞。
    是搬东西的声音。
    “八姐,你快别说了——这个地方呆不得了,得想法子,一定得想想法子……八姐,你的手摸起来这样干燥,又不肯喝水!”
    接着,就是一阵焦躁的低语声。
    我和程星河在水母皮下一对眼,程星河低声说道:“说什么自己一个人住,不吃不喝不买东西,合着家里还有其他人。”
    我摇摇头:“别吭声——未必是人。”
    程星河一皱眉头,就继续往下看,果然,那声音继续说道:“四大爷,您也别说风凉话——我先把胳膊给你包扎一下,什么,要走,上哪儿走?本来就有人盯着我,今天,他又来了!”
    他似乎打了个寒颤:“哎,四大爷,不瞒您说,看见他那一秒,我这心都吓的停住了——他不是被真龙穴困住了吗?我是亲眼目睹,怎么还真回来了?”
    程星河拍了我一下,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把他吓成这样的,毫无疑问,是突然出现的我。
    而且,他亲眼目睹——显然,他知道真龙穴,和景朝国君的秘密。
    绝对,绝对要问出来。
    程星河更感兴趣了,就继续往下看。
    “九妹妹,你冷不冷,天气凉了,我给你拿件衣裳——不行的,不行的,你也听见了,那个家伙,栽赃嫁祸,已经把外头那些蠢物给引过来了,防着他还防不过来,真龙转世又到了,你听见了吧,他要真龙骨!我是能让他长回来,可我不敢,不敢呀!”
    听的稍微久一点,就听出来了——跟传言之中一样,听上去,他似乎在跟很多人交谈,可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简直跟在打群聊电话一样,但谁都觉得出来,这绝对不是打电话,而是那些“人”,就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
    这一瞬,一阵柔和的风从我们头顶吹拂过,月亮的光线,从上头倾泻了下来。
    我们终于看清楚了院子里的一切。
    没有预知梦里见到的那么凌乱,反而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东西,
    我们俩仔细一看那些东西,一下就愣住了。
    是——数不清的盆栽!
    有结着鲜红的小珊瑚珠的南天竹,有雪松,有苍柏,郁郁葱葱,每一个的造型都十分离奇古怪,但又有说不出的格调。
    之前说起“万盆仙”,完全是不明所以,看到了这些盆栽才明白——他的这个“万盆”,合着是盆栽的意思?
    这个人,是个盆栽收集癖啊!
    而他正蹲下来,把一盆苍龙回头松抱起来,迎着月光,仔仔细细的擦干净针叶上的灰尘:“好,小郎乖,一会儿有露水月光给你喝,你快快长,长出了塔来,就是男子汉……”
    他当成了“家里人”,在絮絮叨叨说话的,竟然是盆栽。
    “小郎啊,爹也不是忘恩负义,爹活了这么久,死了又如何?爹不怕死,唯独一样……”斑秃的声音满怀情感:“就是舍不得你们!”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都愣了一下。
    而这一瞬,“哗啦啦”一声响,猝不及防的,身边的响瓦忽然就响了起来。
    一转脸,就看见一个东西矫捷的从房檐上翻身而下,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冒着绿光!
    而响瓦的声音这么一起,斑秃猛然就抬起了头,白天里萎靡不振的眼睛,一瞬间鹰隼一般,精光四射!
    我立马拽住了程星河就往下扑。
    果然,就在我们落下去的一瞬间,一道破风声几乎跟水母皮擦肩而过,身后的那片响瓦,“啪”的一声,炸碎了一层!
    我们俩在水母皮的掩护下,滚到了一大丛冬青后面,就听见斑秃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三姨娘,二姐,你们都不要怕——那个找麻烦的贼,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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