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出来,这个大卫戍跟着天河主,肯定是有某种目的的。
    虫娘娘是为了找回儿子,迷失心智,这个大卫戍总得有所求。
    “你也知道,这九州鼎能耐不小。”我接着说道:“就好比那个大黑夜叉,只要有了九州鼎的碎片,你随便抓一个小的黑夜叉,镶嵌进去不就行了?”
    那些小黑夜叉似乎都听明白了,顿时吱吱喳喳的吵了起来,简直像是在说选我选我。
    大卫戍还是没吭声。
    身后的隔间传来了敲击的声音,是程狗,意思是说九州鼎这么值钱,别大手大脚败家。
    苏寻指着那个方向的元神弓,则一直都没放下。
    这地方,有那些黑夜叉吱吱喳喳的声音,反倒是显得更压抑了。
    那个大卫戍终于开了口:“你有多少?”
    从河洛那拿到了一块,虫娘娘那给我一块,九尾狐也给了我一块,刚才从房顶子上,又取到了一块。
    还不算从九重监封宝宫弄到的那半块身份不明的东西,手里有四块。
    我放在手心托起来,大卫戍显然在黑暗之中观察到了:“全给我?”
    我声音极为肯定:“你放我出来,我给你一块,你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剩下的,全盘奉送。”
    见识过了这些碎片的能力,就不会有谁扛得住这东西的诱惑。
    瞬间,我身边的格子松动了一下,井口大的隔间扩大了一倍,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一个黑影缓缓的在头顶出现——像是悬挂在井口上,正在往下窥视。
    他想拿,可信不过我。
    我自然也不会撒手就给他,重新把碎片攥住:“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来的?”
    这个大卫戍应该是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碎片,见我把碎片收回去,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是归零山的司掌神,他们都管我叫金翁。”
    他的语气,怀念,却又不甘。
    司掌神?
    啊,我想起了,是手艺人祭拜的那种神灵。
    手艺人拜鲁班的多,不过时间长了,后世的一些能工巧匠,也成了被祭拜的对象。
    司掌神就是其中之一,专管营造机关这一类,归零山是以前工匠的聚集地,有这种司掌神很自然。
    “我上这里,是因为我想出去。”
    出去?
    “我冒犯了水神,不过是个小过错。”大卫戍显然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声音恶狠狠的:“就要把我关到了九重监!我不想去,天河主,就给了我这么条路,让我守着这个金翁宫。”
    我心头一震。
    他跟潇湘有关系?
    程星河一直在后头敲墙催我,催的人心忙,可一听到了“水神”这两个字,他的手顿时停住了,不远的地方,还传来了哑巴兰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一皱眉头:“你怎么冒犯水神了?”
    金翁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不过是不想被嘲笑而已,有什么错?”
    原来,这个金翁素来最爱热闹,经常去参加其他神灵的集会。那一天,那些神灵,议论起了敕神印神君和白潇湘来了——说世上,也许只有白潇湘能配得起敕神印神君。
    金翁并不知道白潇湘是谁,一打听,其他神灵都瞪圆了眼睛:“哟。你连白潇湘也不知道?那是天河之中诞生,三界最美的神灵。”
    “金翁地位低下,没见过上头的正神,倒是也不奇怪。”
    这在金翁来说,无疑于是一种折辱:“有什么好看?”
    “下一次有机会,你可一定要看看,才能知道。”
    “算了吧,不要为难金翁了——他怎么会有那种机会,他跟咱们这些能上天河的,不一样。”
    这话,把金翁给刺痛了。
    原来,在他们心里,一直看不上自己这个上不了天河的。
    这怎么行,再这样下去,怕是更没有人跟金翁结交了,那不是很孤独吗?
    有什么了不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一次,白潇湘从东海经过归零山,要上天河,我便想趁机去看看,可偏偏那一次,回来的晚了,不曾赶上,不过是下了个机关,阻挡住了她的仪仗。”金翁咬了咬牙:“就阻挡了不长时间,想看看她罢了,谁知道,这事儿让值事仙官发现,上九重监,告了我一状,说什么,我冒犯上神,不配享受归零山的香火。”
    都说醉心技艺的,往往没什么交往能力,这个金翁也是一样——就为了一句话,竟然敢干这种事儿?
    金翁一去,九重监又黑又冷,而且,只有他一个。
    他很怕孤独,扛不住。
    “我可不想留在九重监,”金翁接着说道:“我说,下一次,我不阻挡就是了,可他们不依不饶,把关在里头,就是不开门,你说,凭什么?我要出去,天经地义。”
    我听明白了:“所以,天河主跟你约好了——只要你肯替他来看守这个金翁宫,他就给你自由?”
    金翁沉吟了一下。
    他的身影,应该是环顾了周围一圈,喃喃说道:“这也算得上自由么?不过,是从一个小地方,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地方罢了——我还是出不去。”
    一个用机关去关押其他人的神灵,自己竟然也被更大的机关扣住了。
    简直讽刺。
    “这地方百无聊赖,只有这些小黑夜叉陪着我,”金翁说着,声音又有了些压抑:“没有同伴,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不过嘛……”
    觉得出来,黑暗之中,他的视线,热切的落在了我手上的九州鼎碎片上。
    “这个东西很好。”
    到了这个地方来,为了巩固万华宫,天河主给了他两个九州鼎碎片。
    这东西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
    他把一个放在了身上,还有一个藏在了机关里。
    时间长了,他百无聊赖。
    他总是想着,要是碎片多一些,那就好了。
    说不定,这些碎片,就能让他从这里出去,回到更大的天地。
    力量大,跟他在一起的人,说不定就会多起来。
    他冲着我,伸出了手来。
    出乎意料,他竟然也算的上是个可怜人。
    我立马接着问道:“这些碎片,真的是从九州鼎上拆下来的?天河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
    第2392章 炼制万物
    这一瞬,附近一个格子里面,传来看咳嗽的声音。
    毫无疑问,是高亚聪。
    金翁听见了这个带着点警告意味的声音,显然迟疑了一下。
    程星河早就耐不住了:“小黄杏,你嗓子里卡鸡毛了?还是——你还想帮天河主堵嘴?”
    高亚聪嘶哑的声音勉强响了起来:“我——身体不好,离开水神环时间长了,不舒服,哪儿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不舒服忍着,”程星河声音一厉:“别想在我们面前耍什么花招。”
    高亚聪不老实,从逼她当向导的第一秒就知道。
    “金翁,你只管说,”我尽量让自己的话和缓一些:“你帮了我的忙,不光是有这些碎片,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想要的,我都给得起。”
    后来,程星河跟我说过,我说那话的口气,跟平时还真不太一样,也说不好是命令还是引诱,总之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似乎谁都抗拒不了。
    金翁果然也没抗拒的了,悬挂在机关上的身体往下一探——他知道我的身份。
    终于,他开了口:“我听说,九州鼎出过一次事。”
    出事儿?
    “九州鼎不是三界的定海神针吗?应该是最稳固的东西,怎么会出事儿?”
    “那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修机关的,又不是护鼎的。”金翁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横竖是这么听说的。”
    原来,据说当初九州鼎坏过一次。
    九州鼎一坏,对三界是灭顶之灾,有人说九州鼎碎了,也有人说,那一次九州鼎不过是裂开罢了,总而言之,是出过一次大事儿。
    那一次之后,天河主就掌握了九州鼎的碎片。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碎的?”我立马接着问道:“是在敕神印神君被拉下神位之前,还是之后?”
    金翁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的想。
    我的心被提了起来。
    可是良久,金翁才说道:“记不大清楚了。”
    我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多一条线索,总比少一条好。
    天河主跟敕神印神君闹掰,会不会,也跟九州鼎碎裂有关系?
    右边的护鼎神君,九州鼎……
    “那个……”金翁一只手冲着我垂了下来:“你问的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我接着问道:“这个九州鼎,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听到,高亚聪所在的位置,产生了一点抓挠的声音。
    显然,她并不希望金翁能说出来。
    可金翁的声音,反而有些困惑:“九州鼎,自然是用来炼制万物的了——三界崩裂,创世神用天石修补,就是从这里炼制出来的,这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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