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少年也就一米七左右,近半年时间过去,他的个子窜了好高,现在有一米八多。
    瘦而清俊,颈子雪白,轮廓清秀。
    他陪在秦池身边时,有种小狗翻肚皮要人抚摸的顽皮、讨好感,在病人闭着眼输液时,就用手指轻轻碰她的手腕——这个动作说来很亲密,也有点暧昧。
    在医院里,却也不算太特殊。
    医护们见过太多了。
    家属们或多或少担心病人心跳突停,在病人入睡时,总要伸手摸摸对方的脸颊,感知温度;或是手搭在脉搏上,静静感受对方的心跳节奏。
    路易斯的动作,足以显出他对她的在意。
    有幸见过这一幕的人,心里头都这么觉得。
    这几位是常常留在秦池病房里陪伴的家属,当然,还有秦家的几个亲人。
    宋护士那天看到秦臻来看望她,原本来时小姑娘情绪还好,离开时小姑娘眼眶却是微红的。
    她不知道这对秦家千金在私底下是不是交情甚好,只能盲猜:两个女孩关系可能真的没有媒体臆测的那么糟糕。
    后来秦臻总会选在周末来看望她,一般呆一会,有时候会带点作业来,宋护士进病房换注射药瓶时,常常能看着秦臻咬着笔头,懵逼地问秦池这道题该怎么做。
    秦池总是很乐意回答——也算是无聊的住院期间唯一的乐趣了。
    再就是秦家的小叔,秦余洋。
    他来时,看了秦池几眼,便与牧云交流。
    对话中说了什么,宋护士不了解内情,不过,那日秦余洋来了后,秦池的住院卡账户好像有了变动。
    再后来,是宋护士听到林毅医生闲聊说起几个病人账户医保问题,说到小傅、秦池时,沉吟一会,道,秦池的账户钱此前有被秦余海讨要过。
    据说后来牧云一次性把两百万打还给了秦家——没给秦余海,给了秦余洋。
    外人好像都不太了解这件事。
    宋护士不了解后续又发生了什么,但看秦余洋那天来时,眉眼中的郑重与在意,再看牧云当时的表情……
    她猜想,这两人可能就这两百万说了点什么。
    也许秦余洋想要尽自己的心意,牧云婉拒了。
    当然,秦家发生的事,与那对极品父母都没什么关系。
    秦池、秦臻、秦余洋,这三位姓相同的家人才有打交道的机会。
    宋护士在秦池和牧云的男女友关系曝光后,就以吃瓜群众的心态想过:秦家父母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对秦池的苛待?
    她当年就读于京市医科大学,专业旁修了儿童心理,选修课的论文中,关注过家庭教育——“家庭冷暴力”,在华夏许多家庭中出现的例子有不少。
    秦池曾经拥有的家庭,也是其中之一。
    单以外人的角度了解秦家父母是如何对待秦池,她就能够得出秦家父母对秦池冷暴力的结论。
    更别说,她所见到的只是浅显的表面,也许还有更多细节,是她不知道的。
    秦池知道自己曾经生活在“家庭冷暴力”中吗?
    宋护士有时候看着她那张无辜、美丽的脸蛋,有点想问,可她到底没有问出口。
    问出来,无疑是冒犯,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渴求万事得到结论的大学生。
    现在只要看到关注的女孩过得好,她也就挺高兴。
    秦池的生活,像是因为这几个她的亲属,变得温暖、舒适许多。
    上一次来住院,她孤零零一人,隔壁810有时候还能传来欢声笑语,她所住的809却总是寂静。
    这一次来住院,秦池身边有人陪着,810也常常来串门。
    810小傅傅雪宇是个特别爱和人说话的闹腾青年,明明已过二十,和秦池一般大的年龄,还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有时候闻月找不到他,就总能在809看到他在和那个叫做“路易斯”的好看男孩子下棋。
    “啊!我又没了!!!”
    傅雪宇哀嚎着,眉头皱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棋盘,愁得满面乌云:“louis,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少年超级淡定地啃了一口旁边美艳影后苏一杳递过来的苹果,咬得咯吱咯吱响,脸上出现几分孩子气的狡黠:“因为我比你聪明。”
    傅雪宇以头抢地:“怎会如此!”
    病房里四个人,病人秦池在看书,时不时地和傅雪宇搭话几句,苏一杳坐在旁边给这个病房里其他三个小点的青年、女孩削水果。
    路易斯陪傅雪宇闹腾,和他下了几局。
    闻月看到这一幕,忍笑,揭了傅雪宇的短:“如果是和他哥下棋,他肯定要趁着棋快输就掀了棋子。”
    傅雪宇脸红:“妈,别说我坏话昂!”
    闻月拿着她今天刚买来的西点,走进809,摸摸秦池小姑娘的额,年轻女孩用很大很亮,琉璃一样剔透的眸子看她,嘴角浮起一点笑,暖洋洋的。闻月心都快酥了,她是在这次小儿子住院,才和秦池正式熟悉起来。
    熟悉以后,就明白为什么秦池身边有无亲无故如“苏一杳”“顾如渠”“路易斯”这样关照她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性格也温柔,如果不是穿着病号服,显得有几分苍白病弱。
    健康活力的秦池,一定是个小太阳——
    还是那种能把乌云给散开的小太阳。
    “能吃蛋糕吗?我今天买了蛋糕噢,请你们吃。”
    西点齐齐摆开,闻月买了超多的种类——其中有咖啡粉做点缀的,绝对不能给两个病人吃。
    奶油小方、芒果班戟、奥利奥千层……
    每人都拿了一块。
    苏一杳没有太控制自己的饮食,她吃东西时,动作斯文优雅,很有成年女性的魅力。闻月欣赏这样的女性,她也算是了解上流圈子,年轻女星很多都沉迷于浮华,被金钱哄骗着,就往富豪身边凑了。
    她几个闺蜜的丈夫,就有过找小三找到年轻女星的事。
    早年,她听说圈内有个煤老板看中了苏一杳,试图用金钱打动她,结果苏一杳鸟都没鸟,兀自专注自己的事业。
    最后,到如今,苏一杳的身价已经很高,用个早年用烂的梗来说,她自己就是富豪。
    闻月和苏一杳也很有共同语言,两人都对投资有所了解,是事业型女性。
    她心中下了定心:如果自家大儿子没法和苏一杳成,那也不要紧。她可以和苏一杳成为朋友嘛。
    和苏一杳说话,闻月还注意到苏一杳一边吃着柔软可口的蛋糕,一只手伸到了秦池下巴下方——病人刚输液完,不好下床,吃东西坐在病床上吃,怕吃蛋糕时,碎屑掉下来。
    美艳精致的女人坦然地伸出手掌,掌心柔嫩雪白,她与闻月交流最近的股市基金,掌心接住了秦池吃时没注意掉下来的蛋糕碎碎。
    “……”
    傅雪宇看到这一幕,他情不自禁地揉了下鼻子,咳嗽两声,转头看向路易斯。
    少年超级淡定地吃着奶油小方,吃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表情,眉头一挑:“你在干嘛?”
    “没什么,咳咳。”
    傅雪宇才不想承认,自己看到大美女这么给小美女接蛋糕碎碎,心里头就感觉怪怪的。
    他告诫自己:可不许想太多!乱磕cp是要挨打的!
    路易斯吃掉最后一口奶油小方,随后,他喝了口放在旁边的燕麦奶。
    “总觉得你在想点什么奇怪的事。”
    路易斯——秦池,就坐在傅雪宇对面,她清楚地看到了傅雪宇脸上的所有表情,敏锐地察觉到小傅心里头恐怕在想点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没有,继续下吗?”傅雪宇连连摆手,他重开棋盘,嘴里还不忘念叨,“来吧,继续下棋!”
    于是又开了一局。
    宋护士进809时,都被这个病房里的热闹惊到,她笑眯眯:“正好,我就不用再去810了。”
    “小傅,今天腋窝测温还是额温枪?”
    额温枪有时候不太准,腋窝测温是最准的。
    傅雪宇抬起胳膊,接过宋护士递过来的水银体温计,夹住的时候嘴里嘶了一声:“凉。好了,我捂着,一会测完了记录给你看嗷。”
    病床上的秦池也是老老实实地夹了水银体温计。
    闻月看了眼病床上的秦池,又看了眼坐在一旁椅子上和少年棋手玩着下棋的小儿子,不知道为什么,泛滥出酸而惆怅的情绪。
    说不上是忧愁还是怎的。
    只是,她叹气想: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她的小儿子、秦家这个小姑娘,都是顶顶可爱的好孩子,怎么偏偏就要受这种苦难呢?
    愁绪一闪而逝,很快,她又被苏一杳拿了湿巾递给秦池的动作吸引过去。
    年轻女孩被苏一杳照顾得很好,虽说状态不佳,但看起来就是有被精心清洗、梳理的。据说早上扎头发都是苏一杳亲手给她扎的。
    闻月一时间也有点感同身受:对待病人,谁都是小心翼翼呵护着的。
    他们傅家也不例外。
    809病房内,傅雪宇又因为一招错棋,后悔不已,这回他终于尝试着撒娇耍赖那一招了——原以为路易斯绝不会吃这套,谁能料到,少年盯着他忧愁、试图撒娇的脸好半天,居然憋着笑意同意了。
    “哦耶!”
    一招悔棋,让傅雪宇开心到飞起。
    当然,这一招悔棋并没让他最终赢过路易斯。
    直到回了810,傅雪宇还在嘀嘀咕咕,碎碎念:“我好丢人,我居然悔棋了还下不过人家!”
    傅雪皓下班来医院,听到这一句话,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也不怪你。”
    “啊?”
    “人家从下棋到现在就没输过一次——你能得到他允许的一次悔棋,已经很了不起了。”
    “吚吚呜呜!怎会如此!”
    傅雪宇被路易斯的光鲜履历惊呆了!
    他呆了好半天,才从喉咙眼里憋出一句:“妈耶,秦池身边的人都好牛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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