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有人敲打窗子,阚羽萱与白丘对视一眼罢,白丘抬起右手,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阚羽萱不要出声,而后他便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怎么是你?!”
    窗外的人见到白丘显然吓了一跳。
    “我还想问这位公子怎么大晚上地来敲一个道姑的窗子?”
    白丘冷淡地反问着窗外的男子。
    阚羽萱这时也走了过来,探头一看,果然是昨夜那个黑衣人——韩远。
    韩远看到白丘身后的阚羽萱,便是没理会白丘的问题,直接越过白丘与阚羽萱交流道:
    “我有事情想与无心道长商议,烦请无心道长清一清屋里的闲杂人等,好让我进屋细聊。”
    闲杂人等?
    白丘听了这个词更觉恼火,立刻黑下脸道:
    “公子还是赶紧走吧,我家萱儿并不想和你细聊!”
    白丘说着就要关窗户,韩远则是伸手卡住窗子,急忙又对无动于衷的阚羽萱道:
    “我要说的是关系妖怪企图祸国殃民的大事,无心道长身为除妖名士,难道真打算坐视不管吗?”
    “……白……邱言,还是让他进来吧!
    这样吵嚷,容易把别人给招来了。”
    阚羽萱拉拉白丘的衣袖,示意他松开关窗的手。
    白丘有些不情愿地蹙眉与阚羽萱对视一眼,阚羽萱又挑挑眉示意,他才只好无奈地松开。
    韩远翻窗进入屋中后,关好窗子,瞟了白丘一眼后,又对阚羽萱要求道:
    “麻烦无心道长先送客吧!”
    白丘正要开口反驳,阚羽萱则是又拉住了他的胳膊,替他解围道:
    “邱道长不是外人,况公子既说事关妖物作祟,而邱道长的本事这两日也是有目共睹的,相信留下邱道长对解决公子的烦恼来说更加有益。”
    闻言,白丘心中欣喜,因为这是阚羽萱对他重新信赖的表现。
    “……那好吧!
    我先说明一下我的身份。”
    韩远说着就自己走到了桌边坐下,好似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一般,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我叫韩远,是十番的七王爷。
    而此次论道大会的推动人,正是我的大皇兄——韩迁!”
    闻言,阚羽萱和白丘对视一眼,交换了恍然大悟的眼神,他们总算知道这韩远为何行事作风如此强势了,原来是习惯了被人顺应的皇室子弟。
    “韩迁本不崇道,却在两年前忽然开始关注道法之事。
    但更奇怪的是,从那之后,父皇越来越偏袒他,致使他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庞大。”
    听到这儿,阚羽萱汗颜地插嘴道:
    “这是你们皇室间的政治战争啊,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这两年来,父皇身染怪疾,太医和国师均是束手无策,可偏偏韩迁有能够缓解父皇病痛的丹药!
    他说是他自己废寝忘食地钻研道术时,于梦中受天人点化,才有幸炼制出的丹药。
    我依然不相信他一个才半路出家的人真能自己炼出什么仙丹妙药,故我一再派人潜入他府中偷取丹药查验。
    他府上的丹房守卫不算森严,尤其是到了深夜,更不准任何人靠近,可就算这样,我派去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韩远的话让阚羽萱蹙眉,她也开始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了:
    “要是他府上有妖怪作祟,国师应该能查得出妖气吧?”
    “那倒未必。
    若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是可以设下足够强的结界屏蔽自己藏身之所内的妖气的。
    修为不够,资历太浅,手中又无特殊法器的道士,很难在外围察觉出来,只有走到结界之内才能发觉,不过那时候多半都太迟了。”
    白丘这般为阚羽萱答疑了,她才忽然想起白丘不就能做到混迹于道士之中而不被发现么?
    不过被白丘这样一提醒,阚羽萱才注意到,白丘的修为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若丹房真是妖怪的藏身之所,那么那只妖怪也只是用结界把妖气锁在一定范围内,可白丘却是能做到把妖气藏得一丝不泄。
    “这我就不懂了。
    我只知道那国师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原本与韩迁没什么交集,自一年半前我请他去韩迁府上探查之后,他就开始和韩迁走得越来越近。
    而国师掌控着皇城中所有的道士,我就算再想请人查探那个丹房,也找不到可信之人。”
    韩远说罢,阚羽萱又忽然想起一事:
    “真知观不就是十番国本土最大的道观吗?你可以直接请真知观的道长去查啊!”
    闻言,韩远又是摇了摇头:
    “国师就来自真知观,国师若真与韩迁勾结,我就算从真知观中另请高人,也终是会受国师影响!”
    “所以你是想请我去帮你探查?”
    阚羽萱听明白了韩远的意思。
    “正是。
    韩迁花了重金投入此次论道大会,广邀天下所有道观,定是有所图谋!
    我此次来就是想亲自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昨夜我在他房中翻找线索时,中了锦盒的暗器,幸得无心道长出手相救,而昨夜所中妖毒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没错,他确实和妖怪有所关联!
    奈何我无可信赖的道门友人,凭我一己之力,定是不敌!
    无心道长出身青云观,修为不凡,侠肝义胆,望道长帮人帮到底,助我一臂之力,揭发韩迁祸心,铲除作祟妖物,捍卫人间正道!”
    韩远说得大义凛然,但阚羽萱知道他为的只是自己的权位,若不是妖怪参与到了政治争夺的局势之中,且使他失去了抗衡的能力,他才不会管什么除妖卫道的事情。
    “这事是你们十番国自己的事!
    萱儿是清九州青云观的人,青云观辅佐的是清九州的皇室,没有立场来帮你!
    所以你还是找你们十番国的道士解决这问题吧!
    正好,这天下的道观几乎都派子弟来了,你可以趁机多结交几个。
    总之,就是别想把萱儿卷入你们的斗争之中,烦你另请高明!”
    白丘直接替阚羽萱否了韩远的请求,他是断然不愿意让阚羽萱去冒险的,而且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除妖之事,若是阚羽萱掺和其中,不仅涉及到了十番国的政局,还涉及到了清九州和十番国的政局。
    清九州的皇室自然乐意看到十番国的皇室内乱,从而伺机获利,兹事体大,若是阚羽萱帮忙成功,定然是名扬天下,那么她还如何回清九州?如何回青云观?
    要是阚羽萱愿意跟白丘走也就罢了,但阚羽萱若是还要跟无尘回去,那定然是会被清九州的皇室刁难。
    白丘当然不愿意看到阚羽萱卷入这种后患无穷的麻烦事中。
    “无心道长,修道之人不就是为了除妖卫道,保人世平安吗?
    你若因自己不是十番国人,就对十番国的百姓见死不救,看着他们沦落到妖怪之手,那你所修的道还称得上是真正的道吗?!”
    韩远不理会白丘,他只一心想要说服阚羽萱,理由很简单,阚羽萱不仅本身就具有本事,还有无尘和邱言这两个修为不凡的人附庸,只要他说服了阚羽萱一人,就等同于得到了三份力量相助!
    “……”
    阚羽萱不回答,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萱儿!这事不仅危险还麻烦,那妖怪想来修为也不低,你虽然灵力强大,但除妖经验尚浅,未必能对付得了,所以你千万别插手!
    你不管,终有别人会管,你不插手,那妖怪也未必真能叱咤人间!”
    白丘这话又是很好地提点了阚羽萱,若是妖怪真那么容易一统人间,那当初重屿和白丘也不至于被雪山阵法困于妖城数百年了。
    而且天下间杰出的道士那么多,她的实战经验那么少,未必是帮助韩远的最优之人。
    另外,她也确实是极其不愿意卷入到麻烦的事情之中的,她只想好好研究她的时空之术,早日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
    故她思量一番后,略带歉疚地拒绝了韩远: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只会纸上谈兵,修道资历也极浅,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要不,你还是去找找看别人?
    其实我觉得住在我隔壁的金臻儿道长就挺不错的,她那么愤世嫉俗,要是你们的国师真的也跟妖怪勾结,她肯定会愿意亲自出手清理门户的!”
    “我本以为无心道长是个心怀明镜,看得清大是大非之人,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
    告辞!”
    阚羽萱一拒绝,韩远立时就摆起了脸色,他愤愤地说罢,便直接开窗离去了。
    “这人的脾气还真大,果然是有身份的都喜欢耍大牌吧!”
    韩远走后,阚羽萱汗颜地走去关窗。
    “萱儿,你这事做得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都别管!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白丘走近阚羽萱,拉起她的手,将她搂进怀中,温柔地叮嘱道。
    “嗯……”
    阚羽萱应罢,忽然想起自己该和白丘保持距离才对,便是又急忙一把推开:
    “行了,韩远走了,你也赶紧回去罢!时间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会传闲言碎语的!”
    “传就传吧,我不在乎!”
    白丘勾唇笑起,还想伸手去抱阚羽萱,但被阚羽萱后退一步躲了开来:
    “你不在乎,我在乎!
    赶紧走!
    我还得继续看书!”
    “呵!”
    看到阚羽萱那羞恼的模样,白丘宠溺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放在桌上道:
    “那些书哪有我的情书好看!这是今日的,时间不早了,你看完我写的情书,就休息吧,不必再复习那些东西了!”
    “嘁!真是不要脸,我才不稀罕看你写的情书!”
    阚羽萱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情书,故作不屑地撇开头去,眼中却是充满了期待和暗喜。
    “呵呵……早点休息!”
    白丘一眼就看穿了阚羽萱的嘴硬,不过他不点破,只是又走近她扶着她的双臂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再道:
    “我回去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面色微红的阚羽萱捂着小鹿乱撞的胸口,关上了房门之后,便是急忙跑到桌边,乐呵呵地拿起情书拆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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