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丘上一段的感情,阚羽萱知道个大概,但很多细节她都不了解,就譬如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也是今日从重屿口中得知。
    白丘不愿意提上一段伤心事,她也一直觉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她只要他如今心里只有她一个就行。
    但今日,重屿忽然又提起这茬,那个女人的名字还偏偏是“灵芝”,阚羽萱便是心中膈应起来。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她翻出那本书上有“芝”字的诗册时,白丘会突然大发雷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的七夕节,重屿为什么会让灵芝去陪白丘参宴;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白丘,面对灵芝时总有些不自在和不情愿。
    原来,他心里始终都介意着那个名字,这是不是也就代表,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那个名字的一席之地?
    “萱儿,你莫要胡思乱想!
    我与那个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重屿一向喜欢反反复复地刺激我、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释怀了。
    他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女人只是和灵芝有些血缘关系而已,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血的气味上有些相似之处,被重屿认了出来,才强迫她改名叫了灵芝!
    但那个女人和灵芝其实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也没有更多的关联!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灵芝!”
    白丘从前看到灵芝,一想到她是与灵芝有一些血缘关系的后代,就不免回忆起那些伤心的过往,自然会不乐意看到她。
    但从白丘知道阚羽萱就是灵芝的转世后,那段红尘过往也算是彻底地释怀了,他不再对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刚才面对灵芝时也一点都不会把她再和真正的灵芝联系在一起。
    他如今只在乎阚羽萱,他不仅不再将从前灵芝背叛他、伤害他的事视作心中的梗刺,他还将那段过往视作他和阚羽萱相爱所必须经历的前尘,没有苦,哪来的甜,他现在唯有感激那段过往,是那段过往把阚羽萱送来了他的身边。
    “那你真的释怀了吗?
    你心里对她,还有怨?有恨?有不甘?有痴迷吗?”
    阚羽萱在意的不是现在的灵芝,而是那个伤过他,被他爱过的灵芝。
    “我释怀了!
    我早就释怀了!”
    阚羽萱坐在床头,白丘半跪在脚榻上,捉着阚羽萱的手,坦诚地与她解释:
    “我不恨她,不怨她,对她更加没有不甘和痴迷!
    我只感激她!
    感激她离开了我,才能让我腾出心里的位置,迎来你!
    如今,还让我即将迎来属于你我的孩子,让我拥有这样的幸福!”
    白丘说着,就亲吻了一下阚羽萱的手背,再亲吻了一下阚羽萱隆起的肚子。
    白丘的话很是打动阚羽萱,让她双目含泪,又是红了眼眶:
    “我不准你想她,就算只是感激她也不行!
    你要感激也是该感激我!
    分明是我历经千辛万苦,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到这个时空,忍受了那么多磨难和波折,自己走到你身边的!
    也是我自己费尽了心力,受尽了委屈,先跟你表白,让你接受我的!
    更是我自己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克服重重考验,坚定不移地选择和你在一起的!
    所以,你有今天都该感谢我!”
    阚羽萱也难得地、占有欲极强地、霸道地撒娇了一回。
    “是!是!是!
    我能有今日的幸福,全是你的功劳!
    我该好好感激你,今后加倍地疼爱你!”
    白丘坐上床榻,搂着阚羽萱,宠溺地哄了起来。
    ……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翻了篇了,但半个月后,白泽亲自送来消息,说是白老爷子态度有了些松动,让白丘带着阚羽萱先行搬回银城的白家别院居住待产。
    因在云府打扰了数月,实在不好意思,阚羽萱待得也不自在,于是二人就决定暂且到温泉别院去住。
    故,白泽便是帮忙他们,一起将行囊和几桶云家的井水,都搬去了温泉别院,他还细心地为阚羽萱布置了一些别的物件,诸如柔软的躺椅坐垫、安神的香炉等等。
    雪衣和白婉儿知晓白泽去接白丘和阚羽萱回银城,便是一前一后地来了温泉别院,看望阚羽萱的情况,她们来了没多久,乐华竟也来了。
    阚羽萱碍于雪衣的情面,也不好苛待乐华,只能是无奈地陪着笑脸,连同她一并招待了。
    女人们在前厅中闲话,但大多时候都是在听雪衣说女子怀孕生产时的各种事项。
    男人们就在后院里忙活,将人手、事务都安排妥当,免得生产那日大家都乱了手脚。
    “云柏可有说,还有多久能生?”
    把小院的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后,白丘和白泽便在院中喝茶休息,白泽遂自然而然地关心起阚羽萱的预产期。
    “他说至少还得半月。”
    面对白泽的关心,白丘只是淡淡地回答着。
    “那你该好好留心了。
    待她为你生完孩子,就放了她吧!”
    白泽淡淡地说出了一句令白丘惊得挑眉的话。
    “白泽!我很感激你为了萱儿做了这么多事!但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一次又一次打萱儿的主意!萱儿是我的妻子,请你自重!”
    白丘没好气地放下茶杯,他心想,他果然是没办法和白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
    “你们之间存在共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单是我,祖父和父亲也都知道了。
    因为共惑,除了她,没有人能为你繁衍后嗣。
    出于这一点,祖父对这件事才有所转变态度,允许让这个孩子入白家的宗谱。
    但对于她,祖父始终不改态度,你也未曾真正与她行歃血之礼,她根本算不上你的正经妻子。
    她这样跟着你,始终是无名无分。”
    “那又怎样?!”
    白丘很是不悦地质疑着白泽的这番话。
    “我根本不在意我的孩子入不入得了白家的宗谱,就算他们不许这孩子姓白,我也毫不在意!
    我也从来不需要他们来认可萱儿的身份,萱儿是我的妻子这就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就算我们未行歃血之礼,萱儿也一样是我的妻子,她一样愿意跟着我,为我生儿育女!”
    白丘一向不在意名分上的事情,他在意的是那份骨肉亲情,他在这个家待得那般不愉快,却依旧无法完全脱离,就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是看重着这份骨肉亲情。
    “她愿意?!
    她愿意,当年就不会选择离开你,回自己的家乡!
    白丘,你用共惑与她捆绑,让她离不开你,这招实在太卑鄙!
    她跟着你只能吃苦受罪,你既护不了她,给不了她名分,就别再这样绑着她!”
    白泽只是单纯地了解到白丘和阚羽萱之间存在共惑关系,并不了解前因和经过,甚至连什么时候建立的共惑关系都不清楚。
    所以他误会了共惑是白丘去了阚羽萱所在的时空后,为了夺回阚羽萱的心才故意使的手段,因此如今的阚羽萱才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白丘。
    白丘闻言,怒而起身,一把拽住白泽的衣襟,将他拖起,再次宣示着主权道:
    “白泽!我警告你!别再打萱儿的主意!
    我跟她之间,就算没有共惑,她的心也会牢牢地在我这里,你根本不会有一丝机会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大可告诉你,我和她的缘分甚至可以追溯到她的前世!
    她上辈子欠了我,这辈子注定要还我!
    她这辈子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你想跟我争?省省吧!”
    白丘说罢,就轻蔑地推开白泽。
    “上辈子?!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上辈子的事情?!”
    白泽并不相信白丘的话,只以为白丘是说一些空话假话来让他知难而退。
    “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为她的上辈子就是我这辈子爱上第一个的女人!
    她这辈子,就是为了来还我几百年前的情债的!”
    就算会被人说成是孽缘,白丘此时此刻也觉得他和阚羽萱之间纠葛不清的缘分,是值得向白泽炫耀的资本!
    只要能击碎白泽对阚羽萱存有的幻想,白丘什么好话坏话都乐意说。
    “你说的是真的?”
    然而,白丘的话虽然让白泽有些意想不到,却更是震惊住了好不容易借口方便,而从厅中抽身出来透气的阚羽萱!
    “萱儿?!”
    白丘一心都在给白泽泼冷水这事儿上,却是没注意到阚羽萱何时来到了他们附近。
    “你说我上辈子就是灵芝这件事,是真的?!”
    阚羽萱有些无法接受地再次提高了声音质问白丘。
    “萱儿!你先别激动!”
    白丘见阚羽萱突然情绪波动起来,忙是去扶住她,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我怎么能不激动?!
    我上辈子居然就是那个背叛了你!利用过你!刺伤了你,甚至意图置你于死地的女人!”
    阚羽萱一直很心疼白丘的那段曾经,还一度为他打抱不平,可万万没想到,她的前世就是那个女人,最主要的是,白丘竟然还一直知道这件事!
    “萱儿!你别胡思乱想!那都是前世之事,与你并无干系!
    你不是她,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你不是也说过,你决定不了你的前世,就像你无法选择你的父母一样吗?你前世是谁,做过什么,与你都没关系,你没必要为前世负责,也没必要在意前世之事!”
    白丘前一分钟还在跟白泽炫耀这段孽缘,此刻却焦急地在极力把阚羽萱与前世的灵芝撇清关系!
    这一幕的对比,真是让白泽看着可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阚羽萱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努力回忆着白丘过往的表现。
    “是在我的时空那次!
    我从医院醒来,你突然说你认错了人,突然说我不是你的萱儿,突然说要离开我的那次!
    是不是?!”
    阚羽萱恍然就想到了那次白丘突然反常的表现。
    “是!但是萱儿,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前世是谁!”
    “你若不介意,为何当初突然就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来甩了我?!你要是不介意,为什么当初突然就说要离开我?!”
    “萱儿!你误会了!我当初……”
    “啊!啊——”
    阚羽萱一时情绪过于激动,白丘还未能解释清楚这误会,阚羽萱就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
    “萱儿!你怎么了,萱儿?!”
    阚羽萱忽然抱着肚子一声声地呼痛,白丘便是慌张地搂紧了她,根本也顾不得去解释那些误会。
    “肚子好痛!我好像要……要生了!呃啊——”
    阚羽萱也顾不得和白丘争吵了,她疼得用力抓紧白丘的手臂,整个人依靠在他怀里,站都站不稳了。
    “快!快扶她回房!我去找云柏!”
    另一边的白泽也瞬间紧张起来。
    “好!”
    白丘应罢,忙是一把抱起阚羽萱,大步地往卧房而去。
    “萱儿!别怕!坚持住!会没事的!”
    白丘已经混乱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看着阚羽萱痛不欲生的模样,便是说了这些自以为是给她打气的话。
    “坚持什么啊?!我都要生了!啊——笨蛋!快去把你娘叫来啊!”
    听了白丘的话,阚羽萱一点都没受到鼓励,反而还更是被他这笨手笨脚的模样气得郁闷。
    “对!对!对!
    娘——
    娘——”
    白丘现在的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了,慌得手足无措,经阚羽萱这么一提醒,他才赶忙大喊大嚷着,往前厅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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