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娘。”
    雪衣的心已被白献软化,白丘趁热打铁,抓准时机,一撩衣摆,端正地跪在地上。
    “丘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雪衣和白献回头见状,皆是疑惑起来。
    “孩儿能看到父亲与娘冰释前嫌,重拾旧好,便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但孩儿还有一桩心愿,希望父亲与娘能成全。”
    “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说就是,何必突然跪下。”
    雪衣心疼白丘,上前欲扶,白丘却是抬手拒绝,坚持跪着说完。
    “孩儿所求之事,是娘一直不应之事,所以娘还是让孩儿跪着说完吧。”
    “丘?”
    闻言,阚羽萱也是挑眉疑惑起来,白丘此次回白府有什么打算,没与阚羽萱提过一句,所以她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父亲,娘,当年之事,我定会向祖父讨个交代,但在那之后,我就带着萱儿和羽儿离开白家,去到萱儿的世界生活,待百年之后,孩儿再回来尽孝。
    请父亲和娘体谅孩儿,予以准允。”
    白丘话毕,就磕头拜伏在地,好似白献和雪衣不答应,他就不打算抬头起身一般。
    “丘……”
    阚羽萱闻言感动,她知道白丘定是心疼她在这里受了太多委屈和磨难,才要陪她回到现世,让她在那儿安逸终老。
    “丘儿!你为什么就这么执拗?!
    你深知凡人的生命十分短暂,你何必要为了这昙花一现的感情,让自己的一生都深陷囹圄?!”
    雪衣仍旧是希望白丘能够与阚羽萱早做了断,早断干净,才能早忘干净。
    “正是因为我深知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我才不能再在这儿消耗与萱儿共处的宝贵时光!
    娘,我不求你接受萱儿,不论你是否认可,萱儿都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
    我只求娘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那你怎么就不知体谅体谅我的心情?!”
    雪衣不乐意地反驳道。
    “我知道娘的担忧!
    娘不愿我和萱儿在一起,是担心百年以后,萱儿身故,留我一人孤独终老,娘怕我受不了相思之苦,娘怕我经不住流年的寂寞!
    但是,娘,我并不怕!
    真正的爱情,经得住流年,受得住思念!
    我从来都不怕百年之后只有自己一人独活,更何况,如今我有了羽儿,百年之后又怎会寂寞?
    再者,我对萱儿的情早已深入骨髓,百年之后分别会痛,可娘若此刻将我和萱儿拆分,难道我就不觉心痛了么?!”
    “只要你肯服下忘情药就……”
    “若娘觉得现下服下忘情药就能让我和萱儿平静地分开,那为什么不能等百年之后,我真痛心难忍之时,再服用忘情之药?”
    白丘的反驳让雪衣一顿,雪衣想了想后又接着反驳道:
    “等到百年之后,一切不就晚了么?!那时你们之间发生的羁绊越来越多,如何能彻底抹去你们之间发生过的联系?!”
    “难道现在就能彻底抹去我和萱儿之间确确实实存在的联系了么?!
    羽儿,是我和萱儿的骨肉,娘可以抹去了我对所爱之人的记忆,可要如何抹去羽儿对自己亲娘的记忆?!”
    不必说阚羽萱已经和白丘生下了白羽这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爱情结晶,就说白丘的身上,也满是阚羽萱确确实实存在于他的生命里的证据。
    一根烟花棒燃尽的时间是29秒,一次血月的降临是1小时44分,一张照片的保存时间是10年,记忆本身也会随着时间褪色。
    无论对于人还是对于妖,命运都是这世间最脆弱的东西,只要稍微触碰一点点,就会掀起涟漪,进而发生改变,改变命运的轨迹,改变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关系。
    尽管回忆会褪色,但它一点点地作用在当事人的身上,让当事人一点一点变成如今的模样。
    所以就算有一天回忆彻底消失,它也一定在那个人的身上留下了它存在过的痕迹!
    纵然白丘忘了阚羽萱,他身上也还能看得到,阚羽萱在他身上留下过的蛛丝马迹。
    忘情药,并不能完全将阚羽萱从白丘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这一点,白丘已经经历过一次,证实过一次。
    但白羽确实是最好的说服忘情药无用的根据,雪衣闻言,便是无话可以反驳。
    “娘,你苏醒之后,也曾恨过父亲,怨过父亲,那些怨恨,让你痛苦,可你,不是也还爱着父亲吗?
    在娘下决心嫁入白府为妾时,心中必然也是痛苦,可娘不也还是想要和父亲继续爱下去吗?
    当年的娘没有服用忘情药,如今的娘也没有服用忘情药,娘不是最该能体谅我不愿服用忘情药,就算未来可能痛得粉身碎骨,也想要坚持爱下去的那个人吗?!”
    白丘始终伏在地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着雪衣。
    “衣儿,丘儿都是个做父亲的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他能承担得了他自己选择的路,你不必这么为他操心!
    况且,我觉得这小丫头挺好的,有你当年的影子!”
    白丘先前帮了白献说话,此刻白献也帮着白丘开导雪衣。
    “你们父子两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先逼我原谅老的,再逼我答应小的!
    还有,你是什么眼神,这丫头哪里有我当年的影子了?!
    她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女红厨艺也是不精,就她这样,还妄想和我相提并论?!
    想让我认可她,等她什么时候绣个像样的荷包出来再说吧!”
    雪衣双手抱胸,犟着嘴地将白献、白丘和阚羽萱通通数落了一顿,但可以听得出来,雪衣已经放弃阻止白丘继续和阚羽萱在一起的念头。
    “多谢娘体谅孩儿!”
    白丘闻言便才抬起身子,又磕一头地答谢雪衣。
    “娘,我一定会勤加练习,早日绣出一个像样的荷包送娘!”
    阚羽萱闻言,也会意地欣喜回话。
    “就你那拙劣的绣功,我看有得等了!况你有那功夫,还是多花些心思在羽儿和丘儿身上吧,免得来惹我的眼!”
    雪衣这儿继续数落着阚羽萱的绣功,一旁的白羽却是跑到雪衣的脚边,一手拽了拽雪衣的衣裙,另一只手抓出自己的内衬衣角,亮出里面的绣花给雪衣炫耀:
    “祖母,妈妈绣得哪里不好了!我这只小团子就是妈妈给我绣的,你看绣得多好啊!”
    “小团子?”
    “啊唔?”
    雪衣闻言,蹲下身子拿起来一边端详绣花,一边对照着一旁的小团子。
    “嗯嗯!是不是白白的,胖胖的,圆圆的,和小团子一模一样,很可爱?”
    白羽点了点头,十分认可地为阚羽萱的绣功代言。
    “如果是小团子的话,倒确实是有几分进步了。”
    雪衣这话,却是让一旁的阚羽萱越听越尴尬,因为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绣的压根就不是小团子,而是小白狐!
    “噗~”
    除了阚羽萱,唯一知道那是个什么的白丘在一旁使劲儿地憋笑。
    “笑个屁!
    你行你绣啊!”
    阚羽萱见状,就斜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做着口型回怼白丘。
    白丘会意,便是拉住阚羽萱的手回了个“我喜欢这只小团子”的口型。
    一旁的白献将白丘和阚羽萱无声的打情骂俏,以及雪衣和白羽祖孙之间亲近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中倍暖,因为这就是他盼了千年的阖家欢乐之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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