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陛下,姜宝谊率数千残部死守城守府,不肯出降,程大将军特派小的前来报信,还请陛下圣裁!”
    城门虽已洞开,然则张君武却并未进城,甚至不曾着令中军各部入内厮杀,就这么悠然地稳坐中军处,概因在他看来,已无再多派援兵的必要,光是程咬金所部近五万兵力便足以荡平城中之敌,却不曾想天近黄昏之际,程咬金却派了名报马前来请示了一番。
    “不降?那就调飞火雷进城,轰平城守府,朕也自无须他来降!”
    一听到了这等时分,姜宝谊居然还在顽抗不休,张君武的眉头当即便扬了起来,也自懒得再派人去劝降,寒着声便下了格杀令。
    “诺!”
    张君武这等杀气侧漏的话语一出,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再多言罗唣,恭谨地应诺之余,匆匆便策马赶回了城中,将张君武的旨意转达到了程咬金处。
    “来人,将投石机并飞火雷都给老子提了来,轰他娘的!”
    程咬金早率部将城守府团团围困了起来,之所以没急着发动进攻,不是攻不下来,也不是担心折损部众,真正的担心其实就一个,那便是张君武的爱才之心——跟随张君武如此之久,程咬金可是很清楚张君武素来求贤若渴的,就连阵斩了赵扬的浑干,都因着一身超强的武艺而得重用,更别说姜宝谊这么个出身名门的大将之才,倘若不管不顾地便杀了,万一张君武怪罪下来,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而今么,张君武既是没有要收复姜宝谊为己用之心思,那程咬金也就不会有啥客气可言了,厉声便下了道将令。
    “轰、轰、轰……”
    霍邑本就是座军事重镇,为调兵方便之故,四条主街自是都建得极为的宽阔,足可容得下六车并行,这等地形,对于华军的投石机来说,布置起来自是宽绰得很,哪怕为防城守府高墙上的弓箭手之攻击,投石机阵地不得不列在六十余步开外,可对于重型投石机来说,依旧在有效射程之内,虽说因着重型投石机的体积巨大,一条街上也就只能部署六架而已,可轰击起来的声势依旧惊人已极,仅仅只几轮轰击下来,便已炸得偌大的城守府中浓烟滚滚而起,藏身在内的守军将士们死伤无算。
    “弓箭手上前掩护,给老子撞开大门!”
    天已将黑,程咬金实在没耐心再等将下去了,飞火雷攻击了五轮之后,他便已是不耐地咆哮了一嗓子,旋即便见正门处两百余弓箭手掩护着数十名抬着撞木的士兵冲上了前去,疯狂地撞击着城守府的大门。
    “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贼军杀进府中了!”
    城守府的后院厅堂中,方才刚更衣沐浴完的姜宝谊一身整齐的朝服,正襟危坐在几子的后头,用一块白绢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三尺青锋,浑然不理会外头的震天之杀声,脸色淡然如水,哪怕是一名亲卫仓皇前来告急,也没见其有丝毫的反应。
    “大将军,您快……啊……”
    见得姜宝谊毫无反应,前来告急的亲卫顿时便急了,刚想着再劝上几句,却不曾想堂下十数名华军将士已然蜂拥而入,乱刀狂劈之下,瞬间便将那名倒霉的亲卫砍成了一堆碎肉,其状之惨当真令人望之毛骨悚然,然则姜宝谊却根本不加理会,依旧好整以暇地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是条大鱼,上,抓活的!”
    姜宝谊这等悠然的样子一出,众华军将士们一时间还真就不免有些诧异不已,竟是忘了要上前拿人,直到一名伙长发了话,众士兵们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冲上前去,打算就此将姜宝谊当场拿下。
    “呵呵……”
    没等众华军士兵们冲到近前,就见姜宝谊左手一抖,便已将白绢丢在了地上,右手一横,三尺青锋已横在了脖颈间,凄然地一笑之后,用力一拉宝剑,一道血泉已从伤口处狂喷而出,魁梧的身子顿了顿,便即缓缓地趴倒在了几子上……
    “报,启奏陛下,城中贼军各部皆已荡平,贼将姜宝谊畏罪自刎,请陛下明示行止!”
    日落西山,只余一股余晖将天边的彩霞映照得如血般通红,天已渐晚,然则张君武却并未下令进城,也不曾下令收兵回营,就这么神情淡然地策马立于中军处,直到一骑报马前来禀事,张君武的眼神里方才闪过了一丝精芒。
    “传朕旨意,着即将姜宝谊枭首,悬于城门上示众,另,着程咬金所部即刻安抚城中各处,其余各部随朕收兵回营,明日一早兵发介休城!”
    拿下了霍邑,又将韩信岭要地掌控在手,进入太原盆地的道路已然畅通无阻,张君武的心情自是相当之不错,然则于下令之际,语调依旧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息。
    “陛下,姜宝谊乃名门之后,今虽是附贼,然,能有殉城之节,亦属难得,窃以为不若厚葬之,以收城中军心之心。”
    张君武话音方才刚落,就见王诚已从旁闪出,言语款款地为姜宝谊缓颊了一番。
    “嘿,附逆之徒,顽冥不化,死不足惜,朕不抄灭其三族,已是法外开恩,朕意已决,不必再言,照旨执行!”
    张君武此番西征,所求的不单是要彻底荡平李家势力,还须得求快,必须抢在突厥汗国作出反应前一举消灭掉李家军的主力,又哪可能会去干甚鼓舞敌军死守之蠢事,有鉴于此,他自是不会采纳王诚的怀柔之策。
    “陛下圣明。”
    听得张君武这般杀气四溢的话语,王诚哪敢再多言罗唣,也就只能是紧着称颂了一声了事……
    “主公,天亮了,您……”
    瑞明二年七月二十日,卯时末牌,太阳虽尚未升起,可天色却已然大亮了,趴在几子上迷糊了大半夜的侯君集有些个茫然地睁开了眼,待得见李世民依旧秉烛端坐在文案前,不由地便是一愣,赶忙伸手整了整衣衫,紧着起身抢上了前去,满是忧虑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嗯……孤没事。”
    听得响动,李世民这才算是从神游状态里回过了神来,定定地看了侯君集一眼之后,闷闷地便出了口大气,满脸倦意地摇头敷衍了一声。
    “这……”
    望着李世民那张疲惫的脸庞,侯君集的心当真是一揪一揪地疼着,没旁的,自打兵进韩信岭以来,李世民都已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报,禀殿下,霍邑城破,姜大将军殉城死难,数万大军尽皆覆没。”
    没等侯君集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一骑报马匆匆抢到了文案前,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怎会如此,说清楚了!”
    报马此言一出,李世民的眼神顿时便是一黯,却并未有甚言语,倒是侯君集却是急得个不行,跺着脚便喝问了一嗓子。
    “回参军大人的话,据溃兵所言,贼军动用了一种新武器,以投石机发射,能炸开火光与无数碎铁片,声如雷震,其威不可挡,我霍邑守军无备之下,一触即溃,贼军趁势抢城而入,姜大将军率残部死守城守府,奈何不敌贼军势大,已自刎殉了城,今,贼军已将姜大将军之首级悬于城门之上。”
    这一见侯君集声色不对,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赶忙将所知之消息细细解说了一番。
    “竟会是如此,不好,殿下,贼军恐近日内必会杀来,灵石城小难守,我军若在此与敌交战,怕是难挡其锋啊。”
    为了防备华军的白磷弹,李家军可是没少花心思,不单多次派人潜去关中、南阳等地刺探虚实,更曾召集了不少能工巧匠以集思广益,好不容易才想到了以水破解之法,却万万没想到华军居然又整出了件犀利的攻城武器,这等情形一出,当真令侯君集心惊肉跳不已。
    “传令下去:全军兵撤介休城!”
    李世民同样也没想到华军居然又弄出了件秘密武器,尽管不曾见到实物,可听报马这么一说,李世民心中的震惊自不在侯君集之下,但却并未就此流露出来,仅仅只是面色阴冷地下了道将令。
    “主公,介休无险可守,一旦敌大举来犯,我军恐难支撑,窃以为不若全军回转太原,据城死守,以待齐王殿下大军回援,再徐徐与敌周旋,若得突厥大汗挥军而来,我大唐未必没有胜算。”
    一听李世民要退守介休,侯君集登时便有些慌了神,赶忙出言进谏了一通。
    “若是旁人领军前来,君集此策或许可行,奈何来的是张贼,此獠断不会给我军以喘息之机,欲争取时间,唯有死战而已,君集不必担心,孤自有一策可破敌!”
    李世民几番与张君武大战不休,又怎会不知张君武乃杀伐果决之辈,用兵素来神妙,怎可能会给李家军留出调整之余裕,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指望着能在介休多支撑上一段时间,力求以拖待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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