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明三年二月十四日,渑池大战中,王世充试图以依次撤兵之法兵退洛阳,却惨遭张君武以滚筒式之攻击,全面溃败,十四万主力几乎折损殆尽,于新安停留了一日,匆匆收拢了三万五千余残军便即逃回了洛阳城中,三日后,张君武亲率华军主力赶到了洛阳城下,一日后,华军南线大都督徐世勣也率七万大军进抵洛阳城下,与主力胜利会师,连同降卒在内,华军总兵力已然多达四十五万之众,而洛阳城中的郑军拢共只有五万出头,双方实力对比可谓是悬殊到了极点。
    “微臣叩见陛下!”
    徐世勣率部赶到了洛阳城下之后,一安下了营垒,便即留郭孝恪坐镇营中,自率孟武、孙遥等军中重将匆匆赶去了华军中军大营,然则张君武却并未一体接见诸般南线将领,仅仅只召徐世勣单独觐见,对此,徐世勣虽有所不解,却丝毫不敢带到脸上来,一行进了大帐,紧着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懋功辛苦了,朕能得以横扫李、王二贼,皆有赖爱卿主持南线大局,以解朕后顾之忧,卿实朕之股肱也。”
    见得徐世勣已到,张君武的脸上立马绽放出了和煦的笑容,并未依君臣之礼叫免,而是起身从文案后头行了出来,一哈腰,一边伸手将徐世勣搀扶了起来,一边温言地抚慰了其一番。
    “陛下过誉了,微臣不敢,微臣……”
    这一听张君武如此嘉许自己,徐世勣顿时汗颜不已,没旁的,除了此番兵进洛阳不算,他主持南线大局年余来,拢共也就只打了伊阙关一战,还是个惨胜之局面,而就这,实际破敌的还不是他徐世勣,而是孙遥,换而言之,从归附帝国时起到现在,徐世勣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功劳,面对着张君武这等嘉许,他自不免为之诚惶诚恐不已。
    “爱卿不必紧张,朕非虚言嘉许于卿,这么说罢,有爱卿主持南线大局,朕方敢倾力攻伐山西,若是换了个人镇守南线,朕恐就难不敢如此放手施为了,一旦有所掣肘,山西一战安得能顺遂若此。”
    张君武显然很了解徐世勣的心理变化,也没甚隐瞒,推心置腹地便指出了徐世勣镇守南线之功何在。
    “陛下如此厚待,微臣敢不效死以报!”
    徐世勣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在张君武心目中居然会是如此之重要,心下里立马便涌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之情绪,眼中当即便见了泪。
    “嗯,懋功这话,朕信得过,不瞒爱卿,如今王世充已成瓮中之鳖,再难有丝毫作为,朕下一步要灭的便是窦建德之大夏,只是此獠也颇有知兵之名,手下更是兵多将广,朕若是以大军前去征讨,费时费力,且折损必巨无疑,故而,朕打算将此獠调出来打,如此,便须得卖一个破绽予其,此事交给旁人去办,朕难心安,唯卿可任此!”
    张君武显然很是满意徐世勣这等表忠之态度,但并未再多言嘉许于其,话锋一转,便已将此番单独召见其之用意道了出来。
    “还请陛下明令,微臣便是拼了一死,也自不敢辜负了陛下之重托。”
    一听张君武这等言语,徐世勣自是不敢稍有大意,赶忙飞快地收敛了下散乱的心神,紧着躬身表态了一句道。
    “卿此行其实并无太大风险,所需者唯随机应变耳,这么说罢,朕要卿率一部军东进,一路收降纳叛,待得拿下了卞州之后,可大肆征集民船,做出一副将渡江北上黎阳仓之架势,然却不必真往北去,待得窦建德派使来朕处后,卿自会与其沟洽所谓和议之事,到那时,卿便直接率主力南下,给朕将江淮荡平了去,以拿下江都为最终之目标,驻马长江边,以震慑江南宵小,卿可敢为否?”
    张君武嘉许地点了点头,紧着便将战略思路笼统地解说了一番。
    “微臣遵旨!”
    徐世勣也是用兵大家,自是一听便是张君武此策的奥秘何在,自是不会有甚迟疑,紧着便躬身应了诺。
    “嗯,那便好,为确保此行顺利,朕便将浑干所部七千精骑并三千弓骑皆交给爱卿统辖,沿途所过之处,有敢顽抗者,皆给朕荡平了去!”
    南线部队虽也算得上训练有素,可毕竟相对于华军主力来说,还是稍弱了些,尤其是骑军方面更显单薄,对此,张君武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这便慷慨地将一万精锐骑军划拨给了徐世勣。
    “诺!”
    徐世勣原本就对横扫河南诸郡信心十足,这一再有了浑干所部骑军的帮衬,自不以为此行会出甚岔子,然则他却并未再说甚豪言壮语,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内里满是自信之意味……
    “诸位爱卿,朕刚得知线报,王世充已于渑池战败,其军主力折损殆尽,如今张家小儿已从两面合围了洛阳城,王世充急派其司徒段达并三子王玄琼前来向朕求援,卿等且看此事当何如之为宜?”
    乐寿金城宫的御书房中,身形已然有些发福的窦建德面带愁容地端坐在文案后头,先是环视了下左右的心腹重臣们,而后便即开门见山地道出了今日议事之主题。
    “陛下明鉴,张家小儿虎狼也,去岁灭了李唐,今春又再度攻伐郑国,若不遏制其狼子野心,明年此时恐便轮到我大夏了,唇寒齿亡啊,实不可不防哉。”
    窦建德话音方才刚落,中书舍人刘斌便已昂然从旁闪出,语调铿锵地表述了一番。
    “嗯,朕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华朝兵强马壮,又多骁勇骑兵,朕虽有心为之,却又恐战不利,当何如之?”
    窦建德虽没读太多的书,但却绝非肤浅之辈,唇寒齿亡的典故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道理归道理,他却并无甚信心去跟强大的华军相抗衡,再说了,天晓得王世充在华军强大的兵锋面前能支持多久,万一要是己方援军都尚未赶到,洛阳便已告破,那大夏岂不是平白送上门去让华军痛揍么?当然了,这等明显有损自家士气的话语,窦建德自是不会明着说出,仅仅只是含糊了一下了事。
    “陛下所虑甚是,微臣曾与张家小儿交手数回,其军实锐,其人又诡诈多谋,实非易与之辈,窃以为不若谨守疆界,待敌来犯之际,依诸多城池逐次抵抗,以疲敌军,最后再以精兵破敌,如此,当可保得我大夏无虞也。”
    很显然,顾忌到华军之强大者不独窦建德一人,这不,他方才刚将心中的忧虑略略道出,便见刘黑闼已紧着站出来附和了一把。
    刘黑闼乃是窦建德的总角之交,早年曾在瓦岗军中厮混,虽骁勇善战,可惜官运明显不行,在瓦岗军中并未混出多大的名堂,直到李密战败之际,也不过只是一骑将而已,是时,王世充得知刘黑闼武勇过人,想引为己用,然则刘黑闼却认定王世充不是明主,假装答应,可很快便寻了个空档,率部逃去了河北,投奔窦建德,被封为汉东郡公,位列将军。
    “唔……”
    窦建德素知刘黑闼的本事,这一听其也畏惧华军的强大,心中的忧虑自不免便更深了几分,只是一想到王世充若被灭,华军便可从山西、河南两面出兵夹攻大夏,是时,只怕所谓的逐次抵抗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偏偏这话他又不好明说,只能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支吾了事。
    “陛下,微臣以为刘将军此言差矣,我大夏之地远不及山西险峻,兵锋较之李唐也有所不及,以李唐之强,也不过月余便灭亡无地,遑论我大夏哉,今若不救郑国,来年何人可救我大夏?”
    见得窦建德似乎对刘黑闼之言有所心动,国子监祭酒凌敬可就看不下去了,紧着便从旁站了出来,高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唔,凌爱卿所言颇是有理,只是此战……”
    一听凌敬提到了李唐的覆灭,窦建德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要知道去岁他可是在黎阳仓跟李家军狠狠打过几场大战的,结果么,根本就没能从李家军手上占到丝毫的便宜,之所以最后能占得黎阳仓这个天下第二大粮仓,只不过是李家军为回援太原而主动放弃的,很显然,大夏军队的战斗力较之李唐其实还是要差上一些的,兵力总数也同样要差上一些,毫无疑问,若是遭到华军两面夹攻的话,大夏根本无法抵挡得住,在这等情形下,唯有保住郑国,让王世充在河南顶住华军,大夏方才能得安稳,一念及此,窦建德出兵的心思立马便大起了,只是顾忌到华军的强悍,他又不免头大了起来。
    “……”
    一听到要去跟华军死磕,范愿、董康买等大夏所谓的名将全都哑然了,没旁的,大夏可是一向以突厥属国自居,结连突厥以为靠山,可华军去岁却是打得突厥二十余万大军狼奔豕突,甚至连处罗可汗险些都成了华军的俘虏,大夏诸将们就没谁敢言自己所部也能办得到的,在这等情形下,自是谁都不肯站出来当急先锋,偌大的御书房里自也就这么死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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