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瑞明三年五月初七,辰时正牌,日头方才刚从远方的山尖上探出个头来,就听汜水河东岸的大夏军大营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突然炸响,将清晨的宁静敲成了碎片,紧接着,两扇紧闭着的营门轰然洞开间,一队队甲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推着各式攻城器具从大营里迤逦而出,径直来到了河边,由大将苏雅贤统领着沿四架浮桥过了汜水河,一路向关前逼去。
    “报,禀陛下,贼军突然大举出营,其先锋大将高雅贤率万余众已过了汜水河,正在向我关城逼来。”
    夏军这等大举出动的声势自然瞒不过城头上的守军之观察,很快便有一名偏将匆匆赶去了城守府,将敌情变化报到了张君武处。
    “哦?看看去。”
    这一听大夏军居然打算发起强攻,张君武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没旁的,只因大夏军此举明显太过仓促了些,要知道虎牢关乃是雄城,哪怕隋末乱世时多次易手,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被人强攻而下的,无论是瓦岗寨、郑军还是华军,拿下此关城靠的都是守将易帜,更别说如今关中以及关后可是有着近十万的华军在,以大夏军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强攻得下,毫无疑问,个中定是别有蹊跷,一念及此,张君武自不会有甚犹豫,轻吭了一声之后,便即领着众亲卫大将们赶去了城头。
    “张家小儿,缩头乌龟,有种出来一战!”
    “张家小儿,无耻之徒,只会躲在娘们裙下发抖呢,来,爷爷们在此,有胆的,出来跟爷爷们一战!”
    “张家小儿,没卵蛋的货色,爷爷在此,可敢一战!”
    ……
    大夏军早已在关城外列好了阵型,正自派人在城下骂阵,待得见张君武率众亲卫将领们在城碟处露了面,叫骂声顿时便更响了几分,所骂出来的言语也自更下作了不老少。
    “陛下,贼子猖獗无礼,末将请命出击,不灭此朝食誓不为人!”
    诸将中就属罗士信脾气最暴,这一听城下骂得如此难听,心火登时便大起了,不管不顾地便嚷了一嗓子。
    “呵,区区犬吠而已,何必在意,士信不莫急,仗有的是你打的,眼下尚不到时候。”
    这么多年的征战下来,何等样的激将法不曾见过,似大夏军这等粗浅的手法,张君武又哪会真放在眼中,笑着安抚了罗士信一句之后,便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关前的大夏军阵以及河对岸的夏军主力的排兵布阵上。
    “传令下去,投石机阵地前置,给我轰!”
    见得骂阵都已骂了近乎两炷香的时间了,可城头上却根本没丝毫的反应,高雅贤显然是不打算再这么持续下去了,待得见张君武兀自领着一大帮将领站在城门楼前,高雅贤这就准备给张君武点颜色瞧瞧了的。
    “传朕旨意:严守关城,没有朕的诏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
    尽管对大夏军这等强攻的架势颇有些不解,然则张君武却也并不在意,概因他根本就不相信夏军能攻得下虎牢关,此际见得大夏军已开始做攻城之准备,自是不打算再在城头上多呆,冲着陈明振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即领着众亲卫大将们行下了城头。
    “嘭、嘭、嘭……”
    天下诸雄所使用的投石机基本上都是承袭前隋的制式,唯独夏军的投石机却是别出机枢,乃是其军中能工巧匠革新之成果,远比常规制式投石机要来得轻便小巧得多,移动方便,可威力却并不比常规投石机来得差,近两百架投石机同时开火之下,声势当真浩大已极,只是准头明显稍差了些,真正砸在城头上的石弹并不算多,加之守军将士早在大夏军投石机前置之际,便已基本上撤回藏兵洞去了,城头上也就只留下些了望哨,饶是大夏军狂轰乱炸了十数轮,也不曾给华军造成多大的损伤。
    “冲城!”
    高雅贤本来就没指望己方的投石机能给守城的华军造成多大的杀伤,要的只是在打击守军信心的同时,将城头上的守城弩击毁罢了,而今,见得城上六架守城弩皆已是残破不堪,他自是不打算再多拖延了,厉声便下达了强攻之令。
    “投石机反击,各部上城防御!”
    华军不是没有投石机,恰恰相反,在关城后头布置着的重、中型比之大夏军只多不少,先前之所以不曾发动反击,等的正是大夏军冲城部队的到来,而今,随着陈明振一声令下,部署在城墙后头的华军各处投石机阵地立马按着观察哨的指令,开始了凶狠的轰击,远处则以中型投石机的石弹砸,近的则以重型投石机发射的飞火雷轰,只一瞬间,便打得大夏军前置的投石机阵地一派狼藉,那些狂冲到了离城墙不远处的大夏军冲城部队则被呼啸从天而降的飞火雷炸得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守军四个营的士兵却是飞快地从各处藏兵洞冲上了城头,一场血腥无比的攻防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呜,呜呜,呜呜……”
    午时将至,就在虎牢关攻防战正酣之际,洛阳城的西门突然轰然洞开,旋即便见一队队甲士奔行而出,直逼两里开外的华军营地,一见及此,屹立在前营了望塔上的华军岗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便吹响了告急的号角声。
    “来人,即刻向李大都督禀报,就说贼军已大举杀出西门,本将将率本部兵马迎战,请大都督早作绸缪,以防有变!”
    警讯一起,秦琼便已赶到了了望塔上,只一看从城门里行出来的郑军赫然已超过了五万之数,后续还有不少兵马正自迤逦而出,脸色立马便凝重了起来,但却并不打算据营死守,叫过一名亲卫,紧急交代了一番之后,便即匆匆下了了望塔,不多会,但见两扇营门轰然洞开间,秦琼已率六万大军从大营里列队而出。
    “全军突击,杀啊!”
    秦琼所部方才刚行到离郑军阵列四百余步的距离上,这都还没来得及列阵,就听王世充已是一声断喝,也不管己方的阵型其实同样不曾列好,率部便发起了狂野的冲锋。
    “传令下去,文仲明所部攻敌右翼,左涛所部击敌左翼,中军随本将出击,打垮贼军!”
    饶是郑军的突袭发动得极为的突然,秦琼也自不曾乱了分寸,紧着便连下了数道命令之余,一把操起搁在得胜钩上的长马槊,纵马如飞地便率部发起了反冲锋。
    “轰……”
    四百步的距离并不算长,两道相向对冲的铁流很快便撞击在了一起,刹那间,也不知有多少的士兵惨嚎着倒扑于地,大战方起,便已是白热化之程度,两军都无所谓阵型可言,打的自然也就是一场乱战,一方兵精,一方仗着人多势众,这一打起来便是难解难分之势,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分出个胜负来……
    “报,禀大都督,秦大将军所部正与敌接战,请大都督明示行止。”
    洛阳城南的大营中,刚得知郑军大举杀出西门的李靖方才刚擂鼓聚将,正自准备部署相关事宜,却不曾想诸将们方才刚在中军大帐中站好了位置,就见一名报马匆匆赶了来,冲着李靖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将战情禀报了出来。
    “哦?再探!”
    这一听大战如此快便打响了,李靖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扬,隐约间觉得此事恐是别有蹊跷,随口将那名报马打发了开去之后,也自不曾急着下个决断,而是面色凝重地沉思了起来。
    “大都督明鉴,末将以为郑军此番猛攻西门之举颇为诡异,须得提防个中有诈。”
    见得李靖迟迟不曾下个决断,诸将们自不免都为之心急不已,却又不敢在此际惊扰了李靖的思忖,唯有新归附帝国的李大亮却是无甚顾忌,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地进谏了一句道。
    “嗯,事有反常必为妖,本督给尔五千骑兵两万步军,留守南大营,本督自率主力赶赴西门,贼军若是兵出东门,尔即分兵驰援文将军,以策万全。”
    李靖一时间也搞不懂王世充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然则军情如火,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去,略一思索之后,这才谨慎地下了道将令。
    “末将遵命!”
    李大亮本是隋将庞玉手下一名行军兵曹,庞玉兵败之后,被瓦岗军所俘,归附于瓦岗大将张弼账下为偏将,去岁李密于偃师大败,李大亮又随张弼一起归降了王世充,其后被调派到了张镇周帐下听用,并随之归降了帝国,房玄龄知其才,将其举荐于张君武,遂得重用,被超拔为左骁卫中郎将,早寻思着要报效君恩,只可惜一直不曾有出战之机会,如今听得李靖如此安排,又岂有不乐意之理,紧着便高声应了诺……
    “报,禀大将军,贼军南大营已大举出动,正在赶赴西城!”
    李靖将令一下,七万余大军很快便开出了大营,以急行军之姿赶往西城,这等浩大之声势一出,南城上的守军立马便被惊动了,自有一名报马紧着将敌情变动禀到了单雄信处。
    “哈哈……好,贼军中计矣,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备战!”
    这一听李靖所部主力已赶往西城,单雄信登时便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挥手间便已豪气十足地下了道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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