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罗士信显然是被张青特的张狂气势激怒了,这一策马冲到了近前,只一声大吼之下,手中的长马槊已若奔雷般暴击了出去,狠戾无比地直取张青特的胸膛。
    “吼!”
    罗士信这一枪没什么技巧,有的只是快与猛,浑然就是以力压人,枪速可谓是快到了极点,枪过处,空气中当即便震荡出了层层叠叠的水状波纹,暴烈的枪啸声甚至强行遮盖住了万马奔腾之声响,面对着这等狂霸的一枪,饶是张青特已起了死志,也自不敢硬接,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拼尽全身的力气斜斜地撩出了一枪,显见是打算以巧劲卸开罗士信的枪势。
    “噌……”
    尽管瞧见了张青特的撩击之势,然则罗士信却根本不加理会,原式依旧不变,概因他根本不以为张青特的那点力量能拦截得住自己的攒刺,身为绝世勇将,有这等自信本就属理所当然之事,可反过来说,绝对的自信往往就潜藏着危机,这不,两柄长马槊是交击在了一起,可结果却并未似罗士信所想那般——就在两柄长马槊即将相交之际,张青特突然一拐腕,撩击之势陡然变成了贴靠,一沾即退不说,还借此力道猛点了下马腹,顺势便从斜刺里躲过了罗士信的截击,一溜烟地撞进了后续滚滚而来的华军骑阵之中。
    “混蛋!”
    罗士信根本没想到看似气势汹汹而来的张青特会耍上这么一手虚张声势的把戏,待得回过了神来,再想截杀张青特已是没了可能,尽管火大不已,却也只能是大骂了一声,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倾泻在了后续冲杀而来的大夏军骑兵们的身上。
    张青特乃是大夏军中有数的勇将,尽管离着绝世武将这么个级别还有些差距,可无论是武艺还是力量,甚或是马术,都非等闲可比,哪怕汹涌而来的华军骑兵众多,却还是难以奈何得了其,竟是被张青特拼死杀穿了骑阵。
    “张家小儿,拿命来!”
    张青特倒是能凭借着个人之武勇杀穿华军骑阵,可紧跟其后的大夏骑兵们却是没那个能耐,不单被罗士信所部冲得个七零八落,更是被两面夹攻的尉迟恭与程咬金率部绞杀得死伤累累,真能跟着张青特杀出重围的也就只剩下三百骑不到,余者不是战死就是被围,全军覆灭已成定局,纵使如此,张青特也自不曾放弃最后的希望,哪怕身被数创,依旧咆哮如雷地策马向着张君武所在的中军冲杀了过去。
    “呔!”
    张君武乃是马上皇帝,哪怕登基已两年有余,可一身武艺却并未放下,这一见张青特浑身浴血而来,自是不会惧战,策马便迎上了前去,一声厉啸间,双臂连振,一招“三连击”便已暴然攻出。
    “啊哈!”
    面对着张君武攻出的杀招,张青特根本不去理会,一声大吼之下,急速攻出了一枪,目标直取张君武的胸膛。
    “铛,噗嗤、噗嗤!”
    张青特自知伤重之下,已断无可能逃得出华军重兵之围剿,在这等情形下,死志早萌,故而只攻不防,想的便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张君武的命,这等想法无疑很美,可惜现实却是无比之骨感,饶是他已经是拼尽全力出枪了,可枪速却还是不免受伤势的影响,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只有平时的七成,落在张君武这等槊法大家眼中,可谓是处处破绽,根本不值一提,但见张君武先是略微一振腕,第一枪便准确无误地将张青特的枪势格挡了开来,顺势再一点,第二枪便已势若奔雷般地刺在了张青特的胸口上,一声闷响过后,锋利的槊尖便已捅穿了张青特的胸膛。
    “呼……啪嗒!”
    没等张青特惨嚎出声呢,就见张君武已是猛力一挑,便已将张青特挑离了马背,再一甩,便已将张青特甩得扎手扎脚地飞上了半空,而后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一大口污血就此狂喷而出,倒霉的张青特连惨嚎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已眼珠子一翻白,就此没了声息。
    冲,接着冲,尽管张青特已死,己方败局已定,可残存的大夏骑兵们却无一人下马投降,哪怕有伤在身,也兀自死战不退,拼命地向张君武所在处狂冲不止,直到最后一名骑兵被挑落马下,这才血腥的厮杀方才告了个终了,整整三千大夏骑兵全员战死,与此同时,也给华军造成了足足六百三十余骑的伤亡,更为要命的是整整拖住了华军近半个时辰之久,成功地为窦建德的逃窜争取到了宝贵至极的时间。
    “燕赵多奇士,古人诚不我欺啊,传朕旨意:战后厚葬张青特并其所部骑兵!”
    血战过后,望着满地狼藉的尸体,饶是张君武个性刚毅,也自不免为张青特所部的勇悍与铁血而动容不已,默然了片刻之后,方才下了道旨意,当然了,感佩归感佩,张君武并未就此收兵,而是紧着又率部往金堤关方向疾驰了去……
    “打开城门,快开城门!”
    靠着张青特率部的决死断后,窦建德总算是亡命逃到了金堤关,却根本不敢回关前一里处的大营,而是径直奔向了关城,打算凭此雄关坚守待变,却不曾想到了关下,却猛然发现关门竟是紧闭着的,窦建德顿时便慌了神,赶忙着人上前喊门。
    金堤关上飘扬着的依旧是大夏的米黄龙旗,守关的将士也依旧是大夏士卒,可镇守大将却已不是窦建德亲自简拔的左候将军赵抃,而是徐圆朗——大夏军此番之所以会败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惨,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徐圆朗的临阵脱逃,错非如此,大夏军虽同样会败,可至少还是能再跟华军多周旋上一阵的,若是能支撑到天黑,未见得不能全军而退,可惜这等机会却被徐圆朗生生葬送了去,为防窦建德秋后算账,徐圆朗率三千骑军一路狂逃到了金堤关之后,不是设法去接应窦建德,而是先行突袭杀了赵抃,而后弹压住了关中的五千步军,强行将金堤关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弓箭手上前戒备!”
    徐圆朗其实早就看到了窦建德的率部赶到,不过么,他却根本没打算开城迎接,反倒是声线阴冷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一排排弓箭手从城碟后头探出了头来,张弓搭箭地瞄向了城下诸般人等。
    “混蛋,尔等想造反么?赵抃何在,没看到陛下在此么,尔等还不赶紧开城出迎!”
    这一见城头上突然冒出了如此多的弓箭手,前来喊门的那名大夏军偏将不由地便被吓了一大跳,再一看,那城头上的士兵明显都是大夏军人,登时便怒了,手指着城头便是一通子咆哮。
    “何人在下头喧哗,找死么,嗯?”
    徐圆朗就是一反复小人,他之所以夺下金堤关要隘,目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打算凭此来跟张君武讨价还价,当然不可能让窦建德进城的,自也不能任由城下那名偏将动摇己方之军心,待得见弓箭手都已听令就了位,他方才大模大样地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装腔作势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是你?赵抃何在?”
    这一见站出来的人居然是徐圆朗,前来叫门的大夏偏将不由地便是一愣。
    “赵将军累了,已睡下,将此关城交给徐某代管,尔等且自回大营守着便好,不得前来罗唣,若不然,休怪本将不讲情面!”
    徐圆朗虽是有心拿金堤关去张君武处换个大功,也好找机会东山再起,但却并不打算跟窦建德所部交锋,倒不是啥顾念旧情,仅仅只是不想折损手下兵马罢了。
    “混蛋,徐圆朗,尔敢造反?”
    徐圆朗这等言语一出,前来喊门的偏将登时便怒了,指着徐圆朗便大骂了起来。
    “给老子射死他!”
    被那员偏将这么一骂,徐圆朗登时便恼羞成怒了,一挥手,已是声线阴冷地下了道将令,旋即便见城上乱箭齐下,当即便将那名倒霉的偏将连人带马都射成了刺猬。
    “唉……天欲亡我乎?回营!”
    徐圆朗这等公然背叛的行径一出,刘黑闼等军中大将登时皆被气得破口大骂不已,倒是窦建德不曾发飙,仅仅只是仰天长叹了一声,拨马便往两里许开外的大营赶了去,一见及此,诸将也自没了法子,只能是全都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后头。
    “全军止步!”
    窦建德方才刚率部回到大营,张君武前后脚便率三万余骑赶到了营前,这一见营中已然有兵马在做着防御之准备,倒也没敢直接冲营,而是在离大夏大营两百余步左右的距离上,便即扬手止住了手下骑军。
    “快,都上营前栅栏,死守!”
    面对着追杀而来的三万余华军铁骑,窦建德当场便吓瘫了,根本没半点的主见,倒是刘黑闼还算有点胆略,顾不得请示窦建德,便已自作主张地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见近五千的大夏军残部乱纷纷地全都往营前栅栏处狂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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