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门,快关上城门!”
    尽管搞不懂涞源为何会是一座空城,可听得远处马蹄声急,毕博契也自顾不得去细究根底,回过了神来之后,紧着便咆哮了一嗓子。
    “全军止步!”
    尽管已是拼力死追不放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待得率部赶到了涞源城下,同罗军已基本逃进了城中,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秦琼也自不敢以骑兵去冲城,只能是无奈地在离城四百余步处勒住了兵马,随后又派出了大批游骑去侦查周边之敌情。
    “报,禀大俟斤,东城已空,并无人烟。”
    “报,禀大俟斤,西城全空。”
    “报,禀大俟斤,北城无人,城中亦未见有粮秣留存。”
    ……
    就在秦琼派出大批游骑的同时,毕博契也派出了大批的士兵满城搜索,很快,一条条消息便已若流水般汇总到了其面前,结果么,很不幸,涞源城已空,无人也无粮秣。
    “咄苾(颉利可汗之名),你个狗贼,老子饶不了你,狗东西,胆小鬼,背信弃义的蟊贼,你不得好死……”
    毕博契虽是狂悖之人,却并不傻,到了眼下这么个地步,又如何会不知自己已被颉利可汗当成弃子了,大怒之下,污言秽语便即止不住地狂喷而出了。
    “……”
    见得自家酋长在那儿暴跳如雷地骂着大街,同罗军诸将们也自都不知该说啥才好了,面面相觑间,脸色皆是一派的灰败。
    “传令下去,各部分散堵住四门,着令步军连夜赶来汇合!”
    华军游骑的行动也自不慢,几乎就在毕博契破口大骂的同时,派出去侦查的华军游骑们也很快便将周边不见敌骑的消息报到了秦琼处,对此,秦琼也自无甚犹豫,紧着便下达了围城之令……
    “报,禀陛下,我军大败同罗贼军,秦大将军已率部兵围涞源城,据查,突厥大军已撤往上谷(今之宣化县附近),涞源城已空,唯有同罗军残部一万八千余骑困守其中。”
    瑞明三年十月初六,辰时三刻,原本麋聚在永宁一带的二十六万华军主力大举出动,沿着漕河一路向涞源方向急进,正自行军途中,一骑报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一见到张君武的面,紧着便是一个滚鞍下了马背,单膝一点地,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呵,咄苾小儿逃得很快么,去回了秦大将军,让他莫急着攻城,只消困敌即可,朕率主力赶到后,自有安排。”
    尽管早就知晓颉利可汗在侧翼遭李靖所部威胁的情况下,肯定会先行退兵,然则张君武却没想到这厮会退得如此之坚决,竟是不曾给华军留下关门打狗之机会,对此,张君武其实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原本就没打算即刻便跟东突厥汗国死磕到底,也就只是想着以战逼和罢了。
    “诺!”
    张君武金口既开,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着应了诺,一哈腰便翻身上了马背,匆匆便往西北方疾驰了去。
    “来人,给李药师送去急信,着其率部缓进,待得朕的大军进抵妫州(位于今之涿鹿县西南二十里外。)后,再统军来与朕汇合,小心突厥贼军之偷袭,另,着张士贵即刻率两万骑兵兼程赶去涞源,与秦琼所部合兵一道,围死涞源城之敌!”
    东突厥汗国的大军虽已撤走,但并不意味着华军已然胜券在握,恰恰相反,华军兵分两路之下,极有可能会遭东突厥大军的偷袭,对此,张君武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了去,将前来禀事的报马打发了开去之后,紧着便连下了两道旨意……
    “报,禀大俟斤,不好了,南蛮皇帝亲率数十万大军已到了城外。”
    瑞明三年十月初八,午时刚过,毕博契正自满面愁容地在城守府的大堂里发着呆,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千夫长慌慌张张地狂奔而来,面色煞白如纸地嚷嚷了一嗓子。
    “什么?”
    这一听华军主力已到,毕博契当即便被惊得跳了起来,脸色瞬间便已难看到了极点——自打被困在涞源城中时起,毕博契便已想尽了办法要突围而走,只可惜几次趁夜突围,都被华军给打了回来,不单没能脱困,反倒是折损了不少的兵马,更令其忧心的是手下将士们所携带的干粮已基本吃光,到如今,就算华军不再增兵,他都已无力支撑下去了,更遑论华军几十万大军已到,区区涞源城又哪有可能守得住。
    “大俟斤,我军粮秣已尽,这城恐是守不住了,不如……”
    见得毕博契如此惶恐,侍立在一旁的切旺伦贝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这便紧着从旁闪出,小心翼翼地试探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唔……”
    尽管切旺伦贝并未将话说完整,可意思却无疑是明摆着的,那便是要劝毕博契索性投降了华军,对此,毕博契倒是有些心动了,可又不免担心张君武会趁机下杀手,一时间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
    “报,禀大俟斤,二头人在城下求见。”
    就在毕博契犹豫不决之际,又一名士兵匆匆赶了来,一见到毕博契的面,紧着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走,看看去!”
    二头人指的便是毕博契之弟弥须步,在七龙潭一战中,弥须步所部跟主力逃散了,并未进入涞源城中,毕博契本以为其弟必已是凶多吉少了的,却不曾想其居然是落入了华军手中,还跑来城下求见,毕博契的心不由地便是一动,略一踌躇之后,紧着便往南城方向赶了去……
    “大哥。”
    毕博契方才刚从城门楼旁的梯道处行将出来,就见弥须步已是几个大步抢上了前去,热泪盈眶地嚷了一嗓子。
    “你怎么……”
    毕博契本以为弥须步应是被华军押解着在城下劝降来着,却不曾想其居然已在城头上了,不由地便是一愣。
    “好叫大哥得知,小弟前日被冲散后,本打算紧着来投大哥的,奈何半道上被南蛮、啊不,是帝国大军追上,敌众我寡之下,不得已,只能姑且降之,幸得帝国皇帝陛下鸿恩,饶了小弟之命,又赦免了我部四千余将士之性命,不仅如此,这两日来,我同罗族流散在外的两千余将士也陆续降了,皇帝陛下待我等甚厚,不单不罪,反倒言曰愿与我同罗族通好,此番我同罗南侵,不过是受了咄苾小儿之蒙蔽,虽有过,却在可赦之列,只消肯改,皇帝陛下自不降罪我等,待得战后,可自行回归草原,所有马匹兵刃,帝国一概不取,大哥,那咄苾小儿无情无义,我同罗一族何苦为其卖命,此时若是不降,皇帝陛下一怒,涞源必然不保啊,还请大哥早作决断。”
    弥须步显然很是激动,一开口便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在介绍自家遭遇的同时,也没忘了劝降之言。
    “当真?”
    同罗族乃是铁勒九姓之一,虽以骁勇善战闻名草原,可本身却不是大族,全族不过八万余人口,可战之兵也就三万余,都被毕博契带到了河北,倘若全军尽没的话,同罗族元气大伤之下,注定会被草原诸族趁机灭掉,而这,自然不是毕博契所乐见之局面,若是真能保全手下将士,还能将马匹、兵刃都带回草原,毕博契又岂有不乐意之理,只是这么个条件未免太宽厚了些,宽厚到毕博契都不敢相信之地步。
    “大哥明鉴,确是如此,皇帝陛下说了,愿与大哥歃血为盟,永不相负,大哥,不能再等了,若是惹怒了皇帝陛下,我同罗一族怕是再无活路了啊。”
    早在听张君武说起此劝降条件之际,弥须步其实也不敢相信,只是见华军并未对其手下部众有所虐待,饮食等皆与华军将士一样,不仅如此,还准许弥须步统领先后被俘的六千余同罗族战士,甚至不曾没收同罗军将士的马匹、兵刃,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弥须步自是不愿见华军真发起毁灭性攻城战的那一幕,这会儿见得其兄兀自犹豫不决,登时便急了,紧着便一头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了起来。
    “大俟斤,二头人说得是,咄苾那混账小儿如此对待我同罗族人,我等岂能再为其效力!”
    “大俟斤,帝国兵强马壮,咄苾小儿早晚被灭,我等何苦为其殉葬,早降早好。”
    “大俟斤,您就拿个章程罢,我等听您的。”
    ……
    面对着城下三十余万帝国大军,同罗族诸将们早没了斗志,这会儿听得弥须步所言不像有假,自是人人为之心动不已,七嘴八舌地便围着毕博契嚷嚷个不休。
    “唉……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开城请降。”
    毕博契本就已无甚战心,所担心的不过只是怕张君武会秋后算账罢了,可再一想,自己就算不降,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区区涞源城又能守上多久,最终也不过只是个死字罢了,与其憋屈而死,倒不如赌一下张君武的人品,这等念头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住了,但听其一声长叹之下,最终还下了开城请降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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