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许泰万万没想到尉迟恭不单力大无穷,招式更是犀利无比,一个恍惚间,已然来不及回刀招架了,心慌意乱间,赶忙拼尽全力地一点马腹,强行策马让开了槊尖的刺击,只不过他本人虽是躲过了这一击,可其座下的战马却是没那么好命了,愣是被锋利的槊尖划拉出了一大道的血口,直疼得战马狂嘶着发足狂冲了起来。
    “蟊贼,死罢!”
    连番交手下来,许泰已知自己绝非尉迟恭的对手,本来就已心怯了的,此际趁着战马受惊狂奔的机会,头也不回地便往战场外侧冲了出去,显然是不打算回头再战了的,一见及此,尉迟恭登时便怒了,一边策马狂追,一边将枪交左手,飞速地往得胜钩上一按,空着的右手往腰间一抄,便已将五石铁胎弓从箭壶里抽了出来,双臂一用力,便已将弓拉得浑圆,瞄准许泰的背心便是一箭射将过去。
    “啊……”
    尽管不曾回头,可许泰到底是战阵老手,预判能力自是不差,很快便惊觉到了不对,整个人飞速地便往马脖子上一趴,总算是躲过了被透心射杀之下场,却没能躲过肩头中箭之结果,剧痛袭来,当即便令许泰忍不住便惨嚎了起来,伤重之下,自是更不敢回头了,甚至连手中提着的陌刀都丢在了地上,疯狂地便逃出了战场。
    “呸,废物!”
    没能取得阵斩之结果,尉迟恭显然是不满得很,可也没辙,只能是怒骂了一嗓子,不爽地拨马便回了本阵。
    “废物,蠢材!宁契、徐彪,尔二人即刻率部出击,将贼军赶下江去!”
    许泰这么一逃,不止是尉迟恭在骂娘,赵启晟同样被气得大爆粗口,再一听对面华军阵中喝彩声激昂不已,更是怒上加怒,暴跳如雷地便喝令了一嗓子,再次派出了攻击部队,竟是将不多的骑兵都派上去了近一半。
    “大都督,对面贼军中大半将领皆是末将昔日旧部,末将愿去说降,还请大都督恩准。”
    就在赵启晟再度下令发起攻击之际,华军黄河水师的运兵船已第三次回到了对岸,正在紧急装运后续部队,一见及此,一直没能得到渡河参战命令的阚陵自是再也沉不住气了,紧着便来到了徐世勣的面前,一躬身,满脸焦躁之色地自请了一番。
    “嗯……也好,那就有劳阚将军了,待得到了对岸,一切听从尉迟将军之令行事,万不可擅自行动。”
    在使用阚陵这个原江淮军重将一事上,徐世勣心中其实是有所顾忌的,若不是张君武钦点其随军出征,徐世勣本是不想带其一道南征的,此无他,担心的便是阚陵会因念旧之心作祟而误了军国大事,故而一直不曾将其派上战阵,却不曾想阚陵会自己站出来请命,对此,徐世勣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给阚陵一个机会,当然了,仔细叮咛上一番却也是不免之事了的。
    “末将遵命!”
    徐世勣其实有些担心过甚了的,没旁的,概因阚陵其实就是个标准的军人,根本没啥花花肠子,既是随杜伏威归附了帝国,他早就将自己当成是帝国的一份子了的,正因为此,他并未在意徐世勣的罗嗦交待,恭谨地应诺之余,牵着战马便登上了离得最近的一艘运兵船。
    “各舰都有了,封锁两百步之距,开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阚陵如何心急着要过河,却说屹立在旗舰高大指挥台上的张镇周一发现江淮军再度大举冲杀而来,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急便下达了道将令。
    “轰、轰、轰……”
    黄河水师的炮手们操炮能力虽一般,可在先前便已调整好射击诸元的情况下,此番齐射之效果明显比前一回强得多了,九十六枚开火弹几乎同时落在了高速冲将而来的江淮军骑阵之中,一团团红黑相间的火光腾起之同时,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当即便将冲刺中的两千江淮军骑兵炸得个人仰马翻不已,死伤惨重之下,整个冲锋阵型已是就此乱成了一团,连带着后续狂冲而来的万余江淮军步兵也自全都慌乱得不行。
    “跟我来,杀啊!”
    尉迟恭的战阵经验何其之丰富,这一见江淮军已乱,哪会给其留下丝毫调整之余晖,也自顾不得己方将士方才刚大战过一回,一声咆哮之下,策马便率部冲了起来。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限于运兵船的规模,华军虽已两次运兵过了河,可到了此时,南岸上的华军之总兵力也不过就只有四千五百不到而已,个中还有部分将士身上带着伤,论及兵力,还不到冲杀而来的江淮军之一半,饶是如此,众华军将士们也自无一丝一毫的畏惧,齐齐呼喝着战号,便有若潮水般冲将起来,气势如虹般地向正处在混乱中的江淮军杀了过去。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打的就是气势之仗,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华军在士气上明显强过了江淮军老大的一截,两下里一对冲,江淮军瞬间便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已,很快便支撑不住了,饶是各级将领疯狂弹压,也自止不住全局的溃败之势。
    “薛虎、步清,尔二人即刻各率本部兵马出击,给本王一举冲垮贼军!”
    眼瞅着前方战事又要败了,赵启晟的眼珠子登时便泛了红,一咬牙,再度调兵遣将,一口气又派出了两万步军,显然是打算一口气吃掉尉迟恭所部了的。
    “呜,呜呜,呜呜……”
    此际,两军将士已然绞杀成了一团,华军黄河水师的众多火炮也就没了发挥的余地,随着江淮军两万援军的赶到,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华军很快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饶是尉迟恭勇悍无敌,却也无力改变己方渐渐落入下风之趋势,眼瞅着战局即将逆转之际,却听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不已间,孟明与阚陵已率三千援军登上了河安,连整队都顾不上,便齐齐呐喊着冲向了混乱一片的战场之中。
    别看华军这一拨援军的兵力并不多,可架不住孟明与阚陵都是绝世勇将,所部兵马又是华军之精锐,战斗力之强悍远非新兵居多的江淮军所能相媲美的,两下里一交手,方才刚起势的江淮军顿时又被压制住了。
    新兵居多的部队哪怕训练得再好,也往往有个通病,那便是只能打顺风仗,一旦形势稍有不利,很快就会陷入崩溃状态之中,更别说眼下的江淮军皆是仓促扩军而来的,个中新兵远超过了六成,训练水平更是低得不行,在这等高烈度的血战中,力不能支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这不,随着华军援兵的赶到,只战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三万余江淮军愣是被七千余华军杀得个狼狈而逃,丢盔卸甲者不在少数。
    “一群废物!弓箭手准备,敢冲阵者,皆杀无赦!”
    赵启晟万万没想到己方明明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居然还被兵微将寡的华军杀得惨败若此,当即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火冒三丈之余,厉声便下了道死命令。
    “嗖、嗖、嗖……”
    江淮军的乱兵们已被华军追得个屁滚尿流,哪怕前方的己方大阵中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却也无人理睬,只管拼命向本阵飞奔,一见及此,列在大阵最前方的近万江淮军弓箭手可就不敢坐视不理了,随着赵启晟一声令下,也不管前方跑来的是己方袍泽,一通子乱箭便招呼了过去,当即便将溃兵们射倒了一大片,余者见势不妙,自不敢再直接往大阵上撞,乱哄哄地往两翼狂奔了去,如此一来,衔尾追杀而来的华军也就暴露在了江淮军弓箭手大阵的面前。
    “放箭,快放箭!”
    见得尉迟恭、孟明等华军大将率部急冲而来,赵启晟可就不免为之急红了眼,也不管己方弓箭手能否及时调整到位,大吼着便狂嚷了一嗓子。
    “阚陵在此,尔等安敢与某作战!”
    眼瞅着江淮军大阵已有准备,尉迟恭与孟明皆不敢就这么强闯上去,齐齐勒住了战马,止住了狂冲不已的手下将士,却不料阚陵却在此时脱下了头盔,提着兀自滴血的长柄陌刀,昂然直冲江淮军大阵,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响起中,无数江淮军将士皆为之心头狂震不已。
    “是阚大将军!”
    “真是大将军啊,不是说王爷与大将军都被害了么?”
    “快看,是大将军来了!”
    ……
    阚陵乃是江淮军第一勇将,在江淮军中素来威望极隆,军中众将大半都是他的旧部,此际这么一出面,众江淮军将士们顿时便全都惊呼了起来,乱议声暴起间,弓箭手们都不举弓了,不少大将更是紧着下令各自的手下不许妄动,甚至有直接下马高呼愿降者,整支江淮军顿时便就此陷入了一派的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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