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戏班子吧,”许锥儿这天穿一件绣月季的小花袄,老太太刚赏的,下头一条蓬蓬的大红裙,转个身儿可好看,“俺俩去瞧瞧?”
    大爷越见好,越有股拿腔拿调的派头,微动了动眉:“别去了,堂会上闹。”
    许锥儿往那头望望:“俺……还没看过堂会呢,”他可怜巴巴的,牵起大爷的衣袖,拽了拽,“好不?”
    大爷看着他那只手,那样白,那样无暇,大手一罩,握住了:“都在……”
    老太太、二爷、三爷、各房的女眷,都在,许锥儿一听,知道他男人作难了,立刻摆摆手:“那俺不看了,等你啥时候好了,带俺去戏园子看。”
    大爷瞧着他那张小脸,小鼻子小嘴儿的,怎么看怎么撩人儿,他知道他想看,为了自己才不看,挠着他软软的手心,轻声说:“去,给我找件好褂子。”
    许锥儿从小到大没被人宠过,突然让他宠了一把,没敢动,大爷心里刺刺地痒,把他的手拽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许锥儿倏地一缩,把手藏到身后:“你等俺!”
    他屋里有的是好衣裳,都是老太太给的,自从那天和她顶了嘴,老太太就像魔怔了,隔三岔五往他这儿送东西。他给大爷挑了一件黑缎大褂,胸口塞一块金怀表,猫儿似的拿唾沫给他抿过头,架好了,一蹭一蹭地往前院去。
    前头是二爷的院子,那股热闹劲儿,老远就冲人的天灵盖,添酒水的、端果盘儿的,丫头小子来来往往,猛一下看见许锥儿和大爷,全呆呆愣在那儿。
    他们就是这样走进了那片喧嚣,一个瘫子,一个野丫头,无声的,带起一阵惊雷,所有人都探着脑袋往这边看,台上在唱《目连救母》,省城的班子,正唱到叫劲儿处,可没人顾上听,全瞪着眼交头接耳:瘫了一年多的大少爷怎么起来了!
    桌子是现摆的,在最中间,紧挨着老太太,那个高傲的老妇人,抓着大爷的手说什么也不撒,呜呜地哭。
    坐下才知道,是二爷闺女的满岁酒,高兴事儿,夜里黑,许锥儿看不清周遭,只觉得左右的人都在看他,他有些怕,就去挽大爷的手,刚挽上,后头就有人说闲话:看见没,手,胆儿真大……
    他赶紧往后撤,却被大爷拽住了,拽得死死的,十足霸道。
    二爷、三爷都过来敬了酒,大枣啊核桃啊,不停往桌上摆,台上咿咿呀呀,台下过年似地热闹,许锥儿有点晕,脸烫烫的,要晕在这炙热的繁华里,这时大爷拉了他一把,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再待会儿,咱就走。”
    许锥儿就着月光看这个人,他从小在繁华里长,他不在意这繁华,自个儿天天和他一床睡,挠着他的痒痒给他讲笑话,可说到底,他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了?”大爷松开他,用指头去划他光顺的鬓角。
    “没……”许锥儿有点躲他,“你家真气派,”他呵呵傻笑,“俺……给你掰核桃吃吧。”说着他就扒起来,咔嚓咔嚓,很利落,扒出瓤儿来,举着往大爷嘴里喂,好像他还是那个不会动的瘫子。
    大爷真就用嘴接了,湿漉漉的,趁机在他指头上吮一口,吃得他滑溜溜地再也扒不开,这时候老太太发话了:“德永啊,怎么从媳妇手里吃东西,不像话。”
    “娘,”大爷毫无愧色,那么坦然,“就是这双手喂着,才有我今天。”
    12(微博能搜到我啦,因为原来的简介里有“欲望”两个字[笑cry]
    大爷真就用嘴接了,湿漉漉的,趁机在他指头上吮一口,吃得他滑溜溜地再也扒不开,这时候老太太发话了:“德永啊,怎么从媳妇手里吃东西,不像话。”
    “娘,”大爷毫无愧色,那么坦然,“就是这双手喂着,才有我今天。”
    他说的是良心话,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见证。
    戏没完,大爷就揽着许锥儿回大屋,他喝了点酒,脱了褂子身上热乎乎的,靠着门扇,非缠着许锥儿不上床。
    “你干啥,”许锥儿掩着胸在他怀里挣,“别闹俺!”
    “俺下身虚,”大爷拿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着他,搂得可紧,“走不动。”
    “不许学俺说话!”许锥儿嚷他,嚷过,又害羞地低下头,“一点儿不好听……”
    “好听,”大爷特烦人地把下巴支在他肩膀上,捋着他窄窄的小肋条,想腻歪,又不敢太露骨,“我爱听。”
    他最近总这样,许锥儿能觉出他的不对劲儿,红着脸,有些怕:“你咋没羞没臊的,”他推他越来越有劲儿的手,“不正经……”
    “我醉了,”大爷说假话,“你闻我嘴里的酒味儿。”
    许锥儿没接茬,也不回头,被他硬抱着,拧成个别扭的姿势。
    “扣子……”大爷把头埋在他背上,哑着嗓子问,“紧不紧?”说着,他伸手过来,要给他解,被许锥儿,按住了。
    “上、上床,”许锥儿的心咚咚跳,“俺给你打水洗脚。”
    他知道,大爷这是拿他当闺女勾搭呢,他怪他,怪他存着那种心思,又恨自己作孽,把这个男人骗惨了。
    大爷靠都靠不稳,还硬拉扯他,仗着许锥儿舍不得他摔,攥着他的腕子纠缠:“给我看看……看一眼?”
    许锥儿哪敢让他看,看了,就完了。
    “我……”大爷有点赧,他很少这样,许锥儿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结果杀千刀的,他居然蹦出一句:“我不嫌你小。”
    唰地,许锥儿的脸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大爷说的那个“小”,他知道是啥,是女人那东西,他光溜溜的,长不出。
    “还是你……”大爷看他这样,以为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没发身?”
    许锥儿缩着脖子掩着胸,手指尖抵着嘴唇,咬死了不吱声,接下来的话,大爷觉得没脸对这丫头说,又怕不说,错失了这个微醺的春夜:“等我好了,”他声音陡地小下去,“和你亲热一回,你就有了。”
    许锥儿闭着眼听不下去,撑着大爷的手愤愤往回一收,任他蹭着门板往下跌。
    魏老大这一跤摔得狼狈,四仰八叉的,可再看许锥儿,背着身蹲在地上,两手严严捂着脸——羞臊坏了。
    这一宿,许锥儿在罗汉塌上睡的,说是睡,其实半宿没合眼,第二天早起,他俩照例吃好饭,到院子里去溜,可怪怪的,眼神儿两边厢躲着,虚晃着不敢对上。
    正尴尬局促的时候,院外头有人进来,先是一条迎风吹起的长衫下摆,跟着是青绿色方胜纹大褂的袖口,指头上的翡翠戒指光底下一晃,一个十七八的飒沓少年。
    “大哥!”他喊大爷,带着一把融融的笑,看见拖着大爷的许锥儿,他顿了顿,像是不好意思,轻叫了一声,“大嫂。”
    许锥儿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喊,不知道答,很好奇地瞅着人家,背上,大爷淡淡打了个招呼:“德笙来啦。”
    魏德笙,魏家老三,被许锥儿傻笑着领进屋,和大爷并排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扯家常:“……都高兴坏了,这不,我一早就过来给你请安!”
    许锥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在屋,小三爷抻着脖子往外看,烂漫地问他哥:“是她?昨天没看清,原来是这么乖一个小丫头。”
    他用那词其实没什么,可大爷就是觉得不中听:“她比你还大两岁。”
    13(不好意思才下班,更晚了
    许锥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在屋,小三爷抻着脖子往外看,烂漫地问他哥:“是她?昨天没看清,原来是这么乖一个小丫头。”
    他用那词其实没什么,可大爷就是觉得不中听:“她比你还大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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