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这一出现。
    被玄衣卫一起绑来的臣子里,有迂腐酸儒的言官,先前因阿锦有所交待的缘故,玄衣卫在把这些人捆绑起来后,便没再做其他,哪怕是他们破口大骂,玄衣卫也都无动于衷。
    约莫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助长了言官的胆子,或者说他还有其他想法,类似于想要青史留名之类。
    因而,哪怕是被绑了手脚,手脚不便,不过在看到阿锦后,却还是便站起身来,对阿锦破口大骂道:“逆贼,真是大逆不道,目无君王,有你等如此的逆贼,南家一门,数百年的忠烈,都毁在了你一人的手中,他日九泉之下,你如何有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唰”的一声响。
    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而刚才指着阿锦大骂的言官,身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片刻,轰然倒地,浓烈的血腥味立刻传开。
    而言官的脖颈间,却有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正咕咚咚的往外冒着血。
    萧明离是在听到声响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阿锦把飞回来的折扇抓在手中的那一幕,本来是白色的折扇边缘,却多了一条的血痕。
    被她有些嫌弃了闪了一下。
    “啊啊啊!!!!”尖叫声响起。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胆子小的妇人们,就是那些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朝臣,也不由的身上一寒,再看向阿锦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的惊惧。
    不是说南锦书她爱民如子,仁善高义吗?即便城破,哪怕是那些不肯投降的将领,她也都善待吗?
    那,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是谁?
    “都给我住嘴,吵死了。”
    阿锦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也让那些发出尖叫声的人住了口,而那些实在忍不住的,是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来。
    生怕慢上一步,阿锦的扇子就要飞过来,要了他们的命。
    “这才乖嘛。”阿锦对他们的识相表示十二分的满意,她还真的是有点担心会碰上刚才言官那种,分不清局面,性子迂腐的压根就听不进话的人,现在看来,像是那种人,还是在少数中的,“听话的人,才能活的更长久。”
    说着话,她扫眼看了一圈,基本上大梁朝位高权重的官员都已经在了,而其中许相和萧明离自然也不会缺席,此时两人都蹲在那里,倒是没闹什么幺蛾子。
    当然,对阿锦来说,这些朝臣,除了和南家谋反一案有关的涉事人员之外,其他的官员,充其量就是个见证者,不甚重要。
    重要的是主角梁帝,以及他膝下的儿女子孙,一应都在,一个不缺一个也不少。主角在就好,至于戏份少的配角,倒是无所谓,事后再说也不迟。
    阿锦轻轻的笑了笑。
    这时,没人觉得她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只觉得满满都是惊恐无比,因为她刚才杀那个言官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把他给我弄醒。”阿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面如纸色的梁帝,开口说道,“本姑娘筹谋二十余年的时间,若是缺了他这一位挑大梁的主角,这场大戏可是唱不起来的,那样的话,未免就太扫兴了。”
    说这话,便对步云点了点头。
    步云会意,立刻踏步走鼓秋,直接拎起梁帝,而后伸手在他的脖颈间一戳,便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梁帝,便颤颤悠悠的睁开了自己浑浊的双眼。
    刚刚醒过来的梁帝,他的神色还是迷茫的,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尤其是他感觉到脖颈间那冰凉的触感,更是吓破了他的胆子,惊惧到了极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人,就慌忙求饶喊道:“不要杀我,只要你可以放了我,朕可以为你南家平反,下罪己诏,承认是朕受奸佞的迷惑,不慎办了冤案,更会追封南家,也可以把那些奸佞之臣交由你处理,甚至可以把利州割让给你,许你自住之权。求你不要杀我……”
    “你可认识我?”阿锦看着毫无骨气求饶的梁帝,不由的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梁帝一下就卡壳了。
    别说,他还真的不认得,不过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最起码的眼力他还是有两分的,看得出来,这里属阿锦最大,那些杀气十足的玄衣卫明显是听从阿锦的号令。
    拼命的想了又想,但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些年来,他杀的人太多,谁知道她是谁?
    不过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人头分家。
    哦,你说梁帝为什么没想到是阿锦?那是有原因的,在他看来,谋反的叛贼还在千里之外的平州,再者,性命攸关,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混乱。
    一时半刻的,自然也就没想到阿锦的身上来。
    “我叫南锦书,是被你下旨抄家灭门的南齐之女。”阿锦看着梁帝,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什么?
    她就是南锦书,南齐的女儿。
    一听到这话,梁帝的脸色是大变,变得更为难堪了,“不,不,你不要杀朕,你父亲不是朕杀的,朕没让人杀他,是押解他的禁卫军擅自动的手,和朕没关系。还有你南家的事,朕也是受害者,是那些奸佞,他们蛊惑了朕,编造出那些莫须有的证据……朕也是被人蒙蔽了,才会做下如此错事……你不要杀朕,不要杀……”
    色色发抖的身子,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阿锦毫不怀疑,若非梁帝此刻是被步云刀架在脖子上的话,保不齐下一秒,他就要跪地求饶。
    看着梁帝的模样,饶是对梁帝的软骨头有些了解,心里也生出三分好奇来。
    并非是对梁帝,而是对上一任梁帝,据她所知,上一任梁帝的子嗣并不算少,人也还算是清明,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继承大统呢?是看上了他什么?
    窝囊?还是骨头够软?
    真是让人费解啊!
    第154章 忠臣遗孤
    阿锦是这样想的, 她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她的话让一众的朝臣不由的羞愧的低下头,尤其是看到还不断在求饶的梁帝,真真的是无地自容, 倒是有自诩气节的勋贵想要开口怒喝阿锦一番,不过空气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让他成功的住了嘴。
    算了,他可还没活够呢?
    “行了,我就这么一问, 也没那么多的好奇心。”阿锦表示她也就这么一问,有没有答案,倒是无所谓, “…时间宝贵,不用浪费到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还是进入正题比较好。”
    说完话,阿锦扫眼看了一圈,“萧明离, 许相,还有顺郡王,请你们三位出来做个见证吧。”
    萧明离虽不知道阿锦要做什么?不过如今的情况,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也都阻止不了,作为一个识时务的人, 萧明离在听到阿锦这话后便要站起身来。
    可惜他才一动,便被承恩公拉住,“儿子。”手篡的紧紧的。
    对萧父来说,阿锦是个十足十的疯子,这个时候叫自己儿子出来, 能有什么好事?
    “爹,放心,没事的。”萧明离拍了拍承恩公的手,便站起来,走了出去。虽然说他并没有证据,不过直觉告诉他,阿锦是不会杀他,最起码在他做完见证之前她不会。
    至于之后,只要他足够识时务,大约也不会有事。
    萧明离出来后,许相也出来了。倒是顺郡王,他是个胆小怕事的,刚才是已经被阿锦吓破了胆子,听到自己被点名,以为性命不保,身形抖的厉害,好半天没个动静,到最后还是被步云拎着衣领拎过去的。
    “放心,我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只是请三位做个见证罢了。”阿锦看了一眼顺郡王,淡淡的开口说道。
    不过很显然,她这话并没有很好的安慰到顺郡王,相反,因为阿锦的开口,顺郡王抖的更厉害了。
    对此,阿锦也无所谓。
    “南姑娘,你可是要为你南家一族讨回公道?”许相是两代帝师,在朝中也是德高望重之人,见此便也明白阿锦的想法,他的心里微微的松了一下,虽然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他还是想要试一试,“……老夫自然愿意配合,只是还请南姑娘手下留情,哪怕是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
    “我是请你做个见证,不是让你来说废话的。”阿锦掀了掀眼皮如是的开口说道。许相这个人,是两代帝师,朝中门生众多,两代帝王,甚至包括下一任帝王,都对他颇为敬重,便是梁帝如此昏庸,对许相的话也是能听进去几分。
    当年南家出事,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南齐是被人冤枉的,阿锦就不信许相如此精明,他会不知道。
    他是知道的,甚至比任何人都明白,不过做下这件事的是梁帝,是皇上,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他便是得对方敬重又如何?又能把梁帝怎么样?他虽是德高望重,但也有家人要护佑,不能随心所欲的来。
    况且他和南齐的交情也就泛泛,为了他,堵上全家的性命,去和一国之君杠,他自诩没那个本事。
    对此,阿锦也深知,人都是自私的,许相的这个做法,阿锦并不怪罪,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你既然当初为了家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现在就少在这里给她叽叽歪歪,讲什么一些大道理。
    许相听到阿锦这话,面皮动了动,到底没敢再开口说话。
    “步云,把东西拿出来吧。”阿锦开口说道。
    步云会意的点点头,并且从背后抽出了一个包裹,直接扔到了萧明离,许相还有顺郡王的面前,包裹震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基本册子还有信件之类的东西。
    “虽说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不过总还是要把话说清楚,总不能让家父背负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些事家父被人诬陷证据,三位尽可验看一番。”阿锦对着一位玄衣卫点了点头。
    那名玄衣卫当即上前,用刀,挑开了绑着萧明离他们的绳子,至于他们会不会逃走?阿锦表示一点都不用担心。
    三个人里,许相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利索,怕他还没开始跑,就先死了,至于顺郡王,养尊处优,胆子又小,他不敢。倒是萧明离,年纪轻,更还有一身好武艺,但又如何?他爹还在自己手里呢?再说了,这金銮大殿之内,里外有好几百的玄衣卫,他便是插翅膀也飞不出去。
    萧明离是第一个去看证据的,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看着证据,尤其是那几分证词,他是真的觉得脸红,甚至心里生出,他这几年居然是为这样一个小气狭隘却又昏庸愚笨的君王效忠。
    当真是可笑至极。
    许相的脸色也是又红又青,如调色盘一样,有趣的紧,毕竟他可是帝师,梁帝可是他教导出来的。
    倒是顺郡王,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虽然也在看,但对比这个,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至于南家的冤屈,关他什么事?南家的人也不是他杀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东西也让其他人看上一眼。”阿锦又开口说道。
    “是。”
    自是有两名玄衣卫,把东西拿起来,对着那些人展示了一番。
    “朕不是故意的,是南齐功高震主,朕也不过想要自保罢了。”羞耻心,梁帝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被这么多人盯着,或是埋怨,或是鄙视,让他又惊又惧的同时,也找回了一点为君的胆色,开口辩驳说道。
    阿锦才懒得去搭理梁帝的话,而是开口说:“你既是也承认了,所以我如今为父为母报仇,为南家枉死的人报仇,自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着话也不等梁帝开口,便又接着说,“……昔年,你杀了我南氏满门,如今我也屠你满门,一报还一报,公平合理。”
    “至于你们,若是要怨的话,就怨你们的这位好父皇,怨你们自己,为什么托生成他的子女?”
    “南锦书,你冷静一些,万事……”
    萧明离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见阿锦手中的折扇已经再次飞了出去,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甚至就连几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转瞬间,二、三十人便没了性命。
    金銮殿里血腥味更浓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再看阿锦的,眼神真的是如同看疯子一般,不过更多的还是惊惧交加。
    疯子,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南锦书,罪不及家人,他们还有不懂事的孩子呢?你这样做……”
    “少在这里说废话,我刚才就说了,请你们是过来做见证,不是让你们叫我怎么做事?”阿锦直接打断了萧明离的话,脸上虽还带着笑,却如冰雪般冷冽,罪不及家人,这是在说什么废话?若是罪不及家人的话,那她南家一门,一百二十口,都是怎么死的?自杀的吗?
    至于孩子,她弟弟死的时候,才一岁多而已,连路都走不稳,真真的是不懂事的孩子,还有她娘亲,还怀着身孕,却一尸两命,又有谁手下留情半分,“……若是不怕你萧家步上我南家的老路,你大可再多说两句。”
    “明离。”
    不等萧明离开口,萧父就先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害怕,当即喊了一声。毕竟就阿锦刚才的做派,那就是个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
    萧明离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当即也不敢再开口,他也只是于心不忍,毕竟那些妇孺和孩子什么都没做?却因为梁帝的缘故,白白的丢了性命。只是在于心不忍,也比不上萧家一门,
    更何况,他们也都已经死了。
    他再说,除了激怒阿锦外,也没什么用。
    众人都是有些于心不忍,但再大的不忍,在自己的性命和亲人性命间,也都不好使。
    “没想到您倒是很能端得住,居然还没被气死呢?”在场的人,或多或少,不管是于心不忍,还是对阿锦的怨气,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唯有梁帝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不对,也有,更害怕了,嘴里也不停的嘟囔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之类的话。
    “没劲。”阿锦看着这样的梁帝,是真真的有些失望,本以为梁帝会伤心难过,怒气之下,会直接被气死也不无可能,没想到他却是这么一副表情。早知如此的话,她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却保住他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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