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骄和杨瀚的会面很愉快,可谓是宾主尽欢。
    “为了表示我们唐家对大王的支持,我们会通过秘密海道,为大王输送一批精良的军械,还有粮草。”
    “好好好,越快越好。”
    “三山洲四面环海,没有巨舰何以卫护海疆?更不要说征讨其他大陆了。我们唐家还会秘密输送五百名造舰匠人,协助大王制造艨艟巨舰。”
    “唐家对寡人真是一片至诚啊。寡人对我们双方的合盟前景非常看好。”
    “呵呵,我们唐家也希望能看到大王的诚意。我们第一批军械粮草运抵之日,希望大王能迅速派出战舰,不断袭扰木下亲王的封地,把他羁绊在封地不得离开。当然了,可以用海盗的名义。”
    “明白明白,可以可以。”
    “很好,大王性情真是爽快。只要你们这边能成功吸引木下亲王六个月,我们唐家就可以在京都那边发动兵变了,介时,还希望大王的军队能够登岸,与我唐家前后夹攻,一旦我们唐家得了瀛洲,到时自然对大王可以有更多回馈。”
    “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时候,大王在三山立国的消息是不可能继续封锁下去了,可是离三山洲最近的唐国不但承认三山国的存在,而且与三山国建立了密切的盟友关系,那么相信内乱不断的方壶和蓬莱,轻易就不敢对三山兴兵了。天下格局,当由你我两家重新划定!”
    “行行行,这样好,没问题。不过,到时寡人当与唐王签定国书,确认此事。”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
    唐骄觉得,他开始喜欢这个三山大王了,多爽快的一个人呐。
    唐骄感到很愉快,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而唐霜,虽然也乐于见到杨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但是看着杨瀚的目光却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鄙夷,就像他正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看着他的儿皇帝。
    杨瀚也很高兴,三山草创,百废待兴,什么都缺啊。唐家如今是在谋国,需要借助三山的力量,所以运来的军械粮草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于是,杨瀚很热情地道:“寡人与先生真有一见如故之感。一会儿就留在宫里一起吃个饭吧,小谈做的臊子面好吃之极,是正宗的瀛州京都风味。”
    唐骄默然,我先是快马走了五天,又行船七天,风餐露宿的跑到你们三山洲来,就为了吃一碗我们京都正宗风味的臊子面?
    徐诺、徐震、徐天感觉有点脸上无光。
    他们压根儿没想过杨瀚对唐家的条件答应的极爽快,根本没有讨价还价。而且这时盛情邀请,居然只请人吃面。天地良心,在吃用上面,他们真的没有专待杨瀚呐!
    徐诺一直在对杨瀚使眼色,可他就跟瞎了似的。不对,他不是瞎,他是一直在瞟着旁边的谭小谈,而谭小谈正和那个年青的武士眉来眼去。这真是既令人愉快又令人不快的一幕。
    唐霜略带嘲讽地道:“想不到大王竟然这么喜欢我们瀛州的臊子面。呵呵,你们三山不产面吧?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百袋面来。”
    杨瀚笑容可掬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唐公子可以弄些良种赠予寡人,现如今三山洲已无龙兽肆虐,可以种一种嘛。当然,等种子变成粮食,那得明年了,所以几百袋面,也还是要的。”
    唐霜啼笑皆非地应了一声:“好!”
    唐骄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一想到杨瀚的人一旦化身海盗袭扰瀛洲沿海,大可从沿海居民家中搜罗种子。虽说瀛州南方多是种植稻米,但也并非绝无麦种,不如大方一些,便闭口不言了。
    唐霜不想留在山上等着吃什么臊子面,但是唐骄觉得要给杨瀚这个面子。虽说这国宴实在简陋了些,但是人家江山甫立嘛,而且到处都在筑城,各种用度严重不足,一切从简也是可以理解的。
    为了表示对杨瀚的尊重,唐骄还兴趣盎然地提出想要游赏一下山上景致,他刚提出这个要求,一直插不上嘴的徐诺就嫣然道:“好!劳烦两位叔父陪唐先生和唐公子四下走走。”
    徐震瞟了徐诺一眼,看得出她眼底暗蕴的怒火,晓得她是想支开客人向杨瀚发难了,于是微笑地点点头,肃手道:“唐先生,唐公子,请!”
    徐震、徐天带着唐骄和唐霜离开了大殿,徐诺瞟了眼站在一旁的谭小谈,淡淡地道:“去做你的臊子面吧。”
    谭小谈应了一声,走出大殿。落后老远随着唐骄等人游逛的柳下慧回眸瞧见,立即转身,朝她追了过去。
    大殿里,只剩下杨瀚、徐诺和何善光了。
    徐诺挥苍蝇似的摆摆手:“你也下去。”
    何善光站在杨瀚身侧,手执拂尘,顶着脸上两个大肉瘤子,动也不动。
    徐诺黛眉一蹙,沉声道:“你没听到吗?滚出去!”
    何善光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转首看向杨瀚。
    杨瀚道:“你去吧。找小谈要点草药,敷一下,还别说,凉丝丝的,敷上就不疼了,只是仍然胀得很。”
    何善光这才恭应一声,退了出去。
    徐诺本来一直跪坐于席上,这时双袖一展,盈盈站起,淡淡地道:“大王,军国大事,行政外交,当与大臣有所商量才是。尤其是大王刚到三山不久,还不甚了解外间情况,如此爽快地答应唐家的条件,未免冒失了。”
    杨瀚笑道:“我在外边走了一个多月,也向各部落首领了解了其他诸州的情况,不算不了解情况。再说,现在我们弱小,唐家强大,同一个强大的势力结盟,我们付出本来就该多些,何况唐家的条件也不错啊。”
    徐诺黛眉一挑,道:“他们虽是提供了钱粮军械,却是徒耗我三山实力去为他打天下,我们能落得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付出,我三山立国靠的是自己,他们只需付出一个承认,这也太不平等了吧?”
    杨瀚眨眨眼道:“唐家也没要我们做什么嘛,不就是先是冒充海盗,袭扰木下亲王的封地,唐家在北方起事以后,我们再集结大军,前后夹攻,对付木下么?”
    徐诺恼了,加重语气道:“这还叫没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会折损多少人马?他们给的那点钱粮,都不够弥补损失的。再者,你确定各部落肯出人参战?”
    杨瀚道:“当然!你看,他要我们组建水师,以海盗的名义袭扰木下的封地。这就很不错啊,我们现在什么都缺啊,缺人、缺钱、缺粮,包括各种农作工具,我们除了可以就地取材的木料和石头,还有什么?可木下亲王的封地里有啊,我们去抢!”
    徐诺的眼睛张大了,有些愕然地看着杨瀚。
    杨瀚兴致勃勃地道:“抢男人、抢女人,抢钱、抢粮,抢一切能搬上船的东西。其实不需要那么多船的,我们三山洲别的没有,参天大树无处不在,伐下大木捆绑在一起,便是一座不沉的海上堡垒,用它作战当然不行,可是载运东西却没什么难处。
    其他诸部可能不会轻易出兵,十有八九是要推诿的,那没关系,咱们可以先出兵啊,给他们打个样儿。只需三两条轻型战舰,再拖上两座巨型木筏。给养不需要的,你听说过‘打草谷’这个词儿吗?
    这是祖地上北方一个强大游牧势力发明的词儿,人马不给粮草,日遣打草谷骑四出抄掠以供之,结果后来建了一个强大的帝国。
    他们穷,咱们也穷,他们能干的,咱们一样可以干呐。到时我招一头龙兽出来,一只船队有一头就够了,只招吃肉的那种龙兽,这样就不需储备太多草料,攻城拔寨由它来做,大队人马尾随其后。”
    徐诺本来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因为木下亲王可不是一个庸人,他的大军虽然不可能集结于一处,也不可能守得住漫长的海岸线,但是扮成海盗,也只能袭扰袭扰,不可能深入,可是如果有龙兽做战,倒未必不可以做到深入陆地且快进快出。
    徐诺有些意动了,忽又想到一个问题,道:“你要亲自随队前去?”
    杨瀚摇头道:“当然不会,你挑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把驾驭龙兽的秘诀传授给他就是了。”
    徐诺忽然生起一些负罪感,原来杨瀚是如此地信任我,他立身保命的本领都肯传给我徐家。由我来找可以信任的人,那传给了他,不就等于让我徐家掌握了么?
    杨瀚道:“我们不只是以战养战,在这个过程中,还可以训练我们的士兵,可以训练战士们和龙兽协同作战的办法。三山洲承平五百年,根本没有打过像样的仗,平时那种部落之间的小打小闹有什么用?
    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可以得到大量急需的物资,还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把我们这些单兵战力强大,可集合起来却是一盘散沙的队伍尽快训练出来,其中带队的首领,也将在这样的实战中迅速成长起来,成为杰出的将领!”
    徐诺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要我们得了好处,其他诸部自然会群起效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以战养战,战中整合、战中扩军!”
    杨瀚微笑道:“不错!”
    徐诺发散思维,继续道:“等唐家起事,要我们配合北进的时候,我们一方面可以故技重施,攻占一座城池,就搬空一座城池。在这种大作战中,我们的人马还可以学习、摸索、练就大军团作战的战术战法!”
    杨瀚道:“正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光会看兵书没用的,不实际操练一番,结果不过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即便真正懂得兵法,手下的兵马却是一群只知个人武勇,不晓军纪、不能统一指挥的散沙,一样要败。
    只有通过这种从小战到大战,一步步地从将领到士兵,都在磨砺中成熟起来,才能成长为一支真正的精兵。”
    徐诺微笑道:“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诸部的兵马必然要统一调度、要有军功赏罚,渐渐的,就从藏兵于民,变成真正的职业军队,这兵权,自然也就从诸部手中收拢上来,集中到一起。”
    杨瀚击掌道:“不错!”
    徐诺对杨瀚再无怀疑了,如果杨瀚是一个平庸无能、任由摆布的棋子,那当然省心。可他若是精于谋略,却又能对徐家如此的信任,把机会毫无保留地让与徐家,那岂不更好?
    徐诺刚刚仔细盘算过了,在这个过程中,徐家会不断地壮大,而杨瀚坐镇于咸阳宫,是不可能插手兵权的。
    只要兵权在自己手里,那么便是把别的权利让度一些给杨瀚也不必担心。在杨瀚手里,总比其他诸部夺去强得多,好歹他是自己的男人呢。
    徐诺轻移莲步上了丹陛,抬起素手,轻轻抚上杨瀚的额头,柔声道:“你这里好些了么?你是大王啊,再怎样也不必亲自去捅马蜂窝,看着真是叫人心疼。”
    杨瀚扶额道:“呀,你这一说,还真有点疼了,大概药泥干了,药效也过了,我去找小谈,让她给我再重敷些。”
    徐诺看着杨瀚捧着大脑袋出了大殿,轻轻咬了咬下唇,露出些幽怨之意。
    人家难得对他表现些温存之意,他居然去找小谈了?论身材论相貌,她哪里比我强了?想来是我平时的样子太严厉了,令他生出敬畏之心,所以不敢亲近?看来以后我须注意一下,不然这夫妻做得何等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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