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千百年来北通关中,南达川蜀的走马古道此刻满是肃杀之气。枯黄的草木,嶙峋的怪石,见证了太多的杀伐。
    张裔领着兵马一路向北而行,从西汉水一直翻越到汉水。西汉水水流湍急,南汇入嘉陵江。而一山之隔的汉水,却平缓的流入了汉中谷底。
    “将军!前方便是进军阳平关的必经之路走马岭了!”前方探路先锋回报道。
    “知道了!再探!”张裔不动声色命令道。
    涪县军督刘璝对张裔建言道:“走马岭险要,我大军是否先在走马岭外安营扎寨,先探听清楚汉中兵马详情,而后再进军?”
    张裔不禁哂笑道:“刘将军怕是多虑了吧!汉中兵马都去了巴西,我军当求速胜,岂可停滞不前,逡巡不进?区区走马岭,能奈我三万大军何?”
    “既如此,末将愿请为先锋,领兵为大军先入走马岭,若无恙,将军再领兵马随后如何?”刘璝再次建议道。
    张裔心有不悦,但顾及刘璝军中声望,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道:“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你便领军先行五里。本帅今日定要驻军走马岭。”
    对于张裔来说,这一次伐汉中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刘璋已经为他谋划好了一切,似乎是只等着他建功立业。
    话说张裔为何能受刘璋如此重用,这其实还颇有些耐人寻味的因由。
    张裔与刘璝等人不同,刘璝、杨怀等从军旅多年,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而张裔虽然也被编入军旅,近几年也稍有了些军人气。但在之前可不是这样。
    刘焉还没有死的时候,张裔便与刘璋结识,那时候的张裔还是个翩翩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可谓是风姿绰约。
    刘璋与张裔相交颇深,以至二人有同榻之情。
    刘璋毕竟也算是个贵公子,有些特殊癖好也并不足为奇,况且两汉以来,这种风气并不鲜见。文帝之邓通,武帝之韩嫣、李延年,皆如此般。
    后来刘璋继任益州,已为人主,毕竟不雅,于是便将张裔任为帐下司马,以避口舌。
    此次出征随行的将军们其实私底下都很清楚,但是并无人愿意说破,虽然个人心中难免多有不服。
    刘璝倒是忠心无二,他可不在乎张裔身份如何,既然刘璋将其任为主帅,那就是军中主将,只要是张裔能够带领蜀中将士打胜仗,管他靠的是什么!
    只有一点刘璝是很在意的,那就是决不允许张裔将这些将士带上绝路,因此刘璝并不估计张裔身份,该当建言的时候绝不含糊!
    得到了张裔的首肯,刘璝于是亲自带着冷苞、邓贤二将先行前往走马岭。
    “将军为何要自告奋勇,做探路之兵?”冷苞不解的问刘璝道。
    “张裔初领兵马,哪懂什么行军之道!皆不过纸上谈兵而已!我等若不为大军筹谋,事恐不成。张裔有主公护佑,军法难及其身,我等可就没那么好命了!为我等自身计,为手下将士计,刘璝岂能坐视不理!”
    冷苞、邓贤素来对刘璝很是钦佩,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更是赞许有加了。
    “将军顾念大局,我等不及!冷苞愿领小队为先锋,再前行三五里!”冷苞感于刘璝所言,于是自荐道。
    刘璝见冷苞自告奋勇,倒也未加阻止,于是便分其八百军士。
    冷苞领着兵马纵入走马岭中,山道之间并不见人影,更没有汉中兵马设下的营寨拦路,甚至连丝毫痕迹也没有。
    忽然山林之中飞出三五老鸦,扑楞着冲向冷苞头顶上空,嘶哑的鸣叫响彻在整个走马岭上。
    冷苞顿时警觉道:“不好!有埋伏!”
    正惊呼间,忽然岭上四处呼哨而起!人影闪动!
    冷苞急忙领军后撤!手下将士见状,瞬间反应过来,纷纷夺路狂奔!
    “怎么回事?”刘璝见冷苞带着兵马逃了回来,于是赶紧问道。
    “将军!前方有伏兵!快快下令撤出走马岭!”冷苞急呼道。
    刘璝望向冷苞兵马身后,不禁犹疑道:“伏而不击,这是何故?”
    冷苞再向后看去,并没有一个追兵,走马岭上有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适才末将闻得老鸦嘶鸣,这才警觉到山中伏兵,因此并未深入其境。许是如此,才没有追过来吧!”冷苞详细说道。
    “两军还未相接,便有老鸦之兆,此行恐不得功矣!”刘璝叹息道:“也罢!传我军令,兵马撤出走马岭,与大军会合,待诸将商议,再行出军!”
    鸦雀自古有吉凶之占,然北人喜鸦恶鹊,南人喜鹊恶鸦。在经济重心还没有南移之前,我国典籍多由北方所撰,所以鸦有吉祥之意。然自唐宋以后,南人士起,风俗北播,自此乌鸦便成主凶之兆。
    刘璝、冷苞等人皆是蜀中之人,其风俗近乎南人,因此才以鸦鸣为不吉之兆。
    张裔领着大军在后,正准备进入走马岭境内,却见刘璝领着兵马退了回来,张裔脸上当时就不悦。
    “刘将军因何退军?”张裔面带愠怒之色问道。
    “禀将军,走马岭上有汉中伏兵,不可轻易前行,还需从长计议!”刘璝如实回话道。
    张裔一脸狐疑的审视着刘璝身后兵马,忽然对刘璝斥责道:“刘将军!你如何敢诓骗于我?”
    刘璝没有想到张裔竟然会对自己翻脸,而且也没有理由对自己翻脸啊?这是怎么回事?刘璝完全弄不清楚张裔这怒从何来。
    “将军何来诓骗之说?刘璝确乎探得前方伏兵。”
    其余诸将也都不明白张裔为何突然发怒,纷纷待其分说。
    张裔看了看周围人,他知道这些人未必心服自己,但眼下重要的是要立起自己的威信。
    “我且问你!你既知前有伏兵,那伏兵众数多少?既遇伏兵,为何不曾交手?观你手下军士,无一损伤,如何是遭遇伏兵?此不是诓骗我还能如何?”张裔一连串气势汹汹的发问,问的刘璝哑口无言。
    刘璝真是百口莫辩,什么时候没有损伤也成了错误了?不过伏兵有多少,刘璝还真不知道。
    冷苞于是出来说道:“末将领军先行,于道中见老鸦飞出,因而急退,未曾与伏兵交手!以岭上呼哨之声估算,伏兵当不下数千!此事断不是刘将军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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