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当于封死了他的科举之路,孙若虚的前途就这么完了。
    而且听吴县令的意思,还要追究当初给孙若虚作保参试人的责任,这些人大都是孙家族人,看来吴县令要跟孙家撕破脸皮了!
    当一个人处于绝望的时候,任何苦痛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却说孙若虚孙大公子被左右衙役拖翻在地,毛竹大板加身来了一顿竹板炒肉,却是没有发出多少痛呼。
    这倒是让行刑的衙役颇感惊讶。要知道像孙若虚这样的纨绔公子,别说挨板子了,便是被针扎一下都得喊叫出身,难道这孙公子刚刚被县尊大老爷的判罚吓傻了?
    三十大板打完,孙若虚却是像一滩烂泥一样贴在地面不发一言。
    吴县令大手一挥,喝道:“拖出去!”
    至于孙府一众恶奴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时间县衙里哭爹喊娘,好不热闹。
    吴县令的判罚若是硬挑还是能够挑出错来的,比如剥夺秀才功名、取消考试资格这种事情应该是孔教谕出面,最终要由大宗师裁夺。
    但是学官毕竟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故而对于各县的奏报也就是象征性的看一看便批准了。
    而孔教谕这边自然好说,是不会跟吴县令对着干的。
    这件事也就是流程上有一些问题,但对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孙家便是拿着这一点去参奏,也是于事无补。
    处理完了案子,吴县令难得的唤谢慎上前,赞赏了他在海涂种植棉花的想法。
    谢慎不由得一怔。
    他还以为吴县令对海涂种棉花的想法不怎么感兴趣呢。难不成吴县令背后也有高人指点?
    可这海涂种植棉花的技术纵观大明朝都没有人试验过啊,莫非这世上真有通神之人?
    谢慎又想到在杭州西湖遇到的那个道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连穿越这种事件都能发生......
    “谢贤生?”
    见谢慎沉默不语,吴县令便轻声提醒。
    谢慎连忙拱手道:“这海涂种植棉花一法也是学生偶然想到的,至于能否种出棉花,还得等九十月再看。”
    吴县令笑道:“有这份心就是好的。古有杜子美,愿拥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今有谢贤生,着力海涂种棉......这传将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对于吴县令的突然示好,谢慎并不感到奇怪。
    只能说徐贯徐侍郎的出现让吴县令的态度出现了摇摆,最终偏向了自己这边。
    吴县令面上虽带笑,但心中亦是十分无奈。
    李太监虽然得宠,但那毕竟是宦官,如果他摧眉折腰去示好一个宦官,是要被文官群体鄙视唾弃的。
    而徐贯徐老大人贵为工部侍郎,那可是六部大佬,虽然不如清流吏部、礼部,但总归算是文官领袖。吴县令还年轻,还想往上爬,是绝不可能得罪徐贯的。
    何况坊间还有传言,说徐老大人来余姚是特地考察谢慎的,想要把少年召为东床快婿。
    这个传言若是真的,谢慎真可能要一步登天了。
    朝中有人与朝中无人完全是两种境遇,加之谢慎又是出身寒门,如果无人相助很难考中进士。便是其真的考中进士,也很难留在京师。
    如果外放任个县令,那前途仍然是渺茫的。
    但如果谢慎真的和徐家定下婚约,那前景就完全不一样了。即便谢慎大比之年发挥不佳,也很可能在选官之时得到优待得进六部这种核心部门。
    有一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吴县令一想及此便暗暗懊恼。如果当初他立场鲜明的支持谢慎,将李太监的养子严惩,哪还有后面的这许多事。
    但既然木已成舟,吴县令也只能尽可能的修补和谢慎的关系。
    惩治孙若虚这件事便可以算吴县令卖给谢慎的一个人情。
    至于海涂种植棉花嘛,吴县令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不会占用耕田,若是真的种植成了棉花于他来说也是政绩一桩。如果不成,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谢慎当然不知道吴县令心中这些想法,拱手道:“今日天色已晚,学生便不叨扰县尊了。”
    经历了这一番事情,谢慎自然是疲惫不堪,便主动告辞。
    吴县令点了点头道:“也好,本县正好与裴千户要商谈公务。”
    谢慎冲吴县令和裴千户一一拱手,进而离开了县衙。
    少年回到家中已经是日暮时分,见院子里挤满了人不由得皱起眉来。
    谢慎快步走到大哥谢方身边问道:“大兄,这些人是?”
    谢方叹息一声道:“这些都是你的族叔父、族堂兄。”
    族叔父?族堂兄?
    谢慎愣了楞,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原先的谢慎印象中完全没有关于这些族叔父、族堂兄的记忆啊。
    “咳咳,咱家本是在句余山种植茶叶的茶农,叔伯兄弟十好几人,我当时年轻气盛不甘一辈子窝在山里,便只身一人来到余姚城贩茶。”
    谢方仿佛觉得院内气氛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
    可谢慎却觉得这个解释十分牵强。
    以大哥谢方老实巴交的性子,当一个茶农老老实实种茶叶应该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如果没有受到排挤,他是不会放弃这种生活的。
    自家弟弟的性子谢方自然清楚,他连忙把谢慎拉到一边苦着脸道:“小郎,你可千万不要再问了。之前大兄之所以没有跟你讲家里的事情,是不想让你耽误了读书。你可千万不要怪大兄。”
    谢慎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隐情,不然为何突然会冒出来这么多族兄、族叔?
    “大兄,我哪里会怪你。可是这些族亲到底是为何而来?”
    谢方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啊,你先莫要问了,等为兄慢慢跟你讲。”
    谢慎见大哥吞吞吐吐,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可不是原先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谢慎,两世为人谢慎甚至比大哥谢方的阅历都要多。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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