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还是得学会知足。
    王守文能获得屯田司主事这个职位,绝对是天子开恩了。
    谢丕淡淡笑道:“吏部文选司主事也没守文大哥想的那么好,上面有郎中、员外郎管着,不过就是个卖苦力的罢了。”
    王守文见谢丕得了便宜还卖乖,皱眉道:“要按照丕贤弟这么说各司郎中上面还有左右侍郎呢,侍郎上面还有尚书呢,哪里还有舒坦的职位。”
    谢丕自知理亏,讪讪一笑不再接话。
    “对了守文兄,徐老大人可能这几日就会回京师了。”
    谢慎不想让气氛继续这么尴尬下去,便主动接过话头道。
    “徐侍郎的风疾好了?”
    谢慎点了点头。
    “多亏了徐小姐遍访名医,终于寻到了一名医术高人,治好了徐老大人的病。”
    要说风疾这种病即便在后世都不是完全可治愈的,徐贯能痊愈真的要感谢气运二字。
    对这名郎中的身份谢慎还是很好奇的,要知道此时大名医李时珍还没有出生,其余医者似乎有名气的并不多。莫非又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徐贯风疾痊愈应该算是这些天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王守文连连点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等到徐老大人回京,慎贤弟你便可以和徐小姐成婚了吧。”
    谢慎直是一阵无语。怎么王守文总惦记着他结婚的事呢,莫不是想要当一回伴郎?
    谢丕也拱手道:“那便提前恭喜慎大哥了。”
    “......”
    谢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索性道:“不说这些了,到时我准备在醉仙楼设宴为徐老大人接风洗尘。”
    王守文抚掌道:“这个好,要不要我去请一些当红阿姑来助兴。”
    谢慎险些背过气去,这是接风洗尘又不是去眠花宿柳,叫一些歌姬来有什么用?
    “这倒不必了,不过最好能把徐老大人的同乡好友都请来。”
    “我们两家自然不必多说,徐老大人的友人不少,要想都请来恐怕有些难度。”
    “不必都请,请上一二十要好的即可。”
    谢慎摆了摆手淡淡道。
    “要是沈娘子也在就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红颜惜红颜,啧啧。”
    王守文依旧记挂着沈娘子,让谢慎好不尴尬。
    “咳咳,你若真是想大可以上书朝廷请求辞官回乡陪沈娘子去。”
    王守文讪讪一笑:“我是为你着想,你还拿这噎我。唉,不说了便是。”
    便在这时谢慎听到邻桌的食客谈论道。
    “丰宁兄听说了吗那长宁伯周彧和寿宁侯张鹤龄两家打起来了。”
    “这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我如何不知,听说两家都开有绸缎庄,因为争抢主顾大打出手,都惊动了顺天府知府了。”
    “顺天府知府算个屁,王华王日讲知道不?那是能够做天子日讲官的人物,比区区一知府地位高出许多,便是这般在与寿宁侯相争后都只能勉强自保。”
    “那倒是。依我看,寿宁侯这次恐怕还能胜出。”
    二人津津有味的聊着,这边谢慎却是直皱眉。
    这位寿宁侯也太嚣张了吧,前段时间和王家纷争结束没多久,这便又惹上了长宁伯?
    而作为曾经当事人的王守文显然更为尴尬,他讪讪一笑道:“这一次不知道寿宁侯又得被多少人弹劾了。”
    谢慎犹豫了片刻道:“打蛇不死反被其伤,我倒是觉得此事是个机会。”
    “为何?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是上次,此一时彼一时。”
    对于弘治皇帝的操守谢慎还是很有信心的,天子庇护寿宁侯一次却不会庇护他第二次。
    不然这样于天下人都交代不过去。
    “那慎大哥你说怎么做。”
    谢丕显然也不太看的惯这个寿宁侯,遂握拳问道。
    “我准备上书一封弹劾寿宁侯张鹤龄。”
    谢慎这话一出,王守文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上次谢慎一首讽谏诗震惊朝野,名声大噪。难道他又有想法了?
    “慎贤弟这次又要以诗行谏吗?”
    谢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这次我打算直言其弊。”
    稍顿了顿,谢慎接道:“不过这件事需要你们配合。你们要去帮我游说朝中诸卿,让他们附奏。”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这便去!”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次终于让王守文等到了机会,三人各自回府准备去了。
    以王华和谢迁的影响力,拉上几十位大佬一起上书不是问题。何况这件事他们都置身事外无需顾忌,只管闷头刷声望便是。
    却说谢慎回到府中便来到书房思忖该如何上书。
    言辞必须犀利,必须一针见血,触碰到天子的底线。
    只有这样,天子才不会再庇护寿宁侯。
    稍稍思忖了片刻,谢慎便铺纸蘸墨挥毫。
    “宪宗皇帝曾诏令勋戚之家不得占据关津陂泽,设肆开店,侵寻民利。而现在勋戚诸臣不能恪守先诏,纵家人列肆通衢,邀截商货。都城内外,所在有之。而且永乐间曾榜例:王公仆从二十人,一品不过十二人,今勋戚仆从数百,大违旧例,其间多市井无赖,冒名罔利,利归群小人,而民怨不止。今周、张两家以琐事纷争,有损朝廷威望,请戒谕修好,凡有店肆,一律停止。敕都察院揭榜禁戒,扰商贾夺民利者,令巡城巡按御史及所在有司执治。仍依永乐间榜例,裁定勋戚家人,不得滥收。”
    写完后谢慎又阅览了一遍,确认奏疏的严谨性。
    好歹他前世治明史时也翻阅过不少明代大佬的奏疏,早已将套路摸得清楚。一些经典奏疏甚至已经印在了他的脑子里,直接拿来用便是。
    无非是站在大义的高度以点带面叫天子无从反驳。
    弘治皇帝面皮薄又对臣下宽容,这样直言上疏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似乎终弘治一朝都没有臣子因为谏言被杖责的吧?
    如果天子换成了嘉靖,谢慎却是不敢这么写的。以嘉靖帝狭隘的性子,非得叫人把上疏者拉出去廷杖不可。
    接下来便要等王守文、谢丕的信了。
    只要他们那边递话过来说准备妥当,谢慎便可以直言上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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