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笑,”贺眠眠瓮声瓮气道,“笑了, 你没看见而已。”
    萧越闻言瞥了她一眼, 她眨了下眼,冲他一笑。
    萧越满目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心奇异地静了下来?。
    他在军营中处理了诸多军务,紧赶慢赶才?在天擦黑时回?到京城, 派人找了许久才?知道贺眠眠的所在。
    他心中冷笑, 怪不得昨日母后问他今日有什么安排, 是怕他去找眠眠吧。
    “怎么不见昭昭?”贺眠眠想起同去军营的昭昭, “他回?府了?”
    “今日七夕,提无关的人做什么, ”他不悦道,忽的停下脚步,摘下灰狼面具直视着?她,“从此刻起,你的眼里只能看着?我,心里只能想着?我。”
    贺眠眠险些被他的目光灼伤,不自然地偏头?,嗫嚅道:“你还是戴上吧,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萧越勾了勾唇角,将面具递给她,意味不言而喻。
    贺眠眠咬着?唇接过来?,怕阻碍旁人,她拉着?他站在一旁,硬着?头?皮道:“你蹲下一些,我够不到。”
    萧越依言俯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缓缓擦过他的鬓发,抽绳按在发间。
    “越哥哥,这个力度成吗?”她软软地问。
    萧越嗯了一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很快便系好了,他直起身,熟稔地牵住她的手,无比自然道:“眠眠,你想去哪儿?”
    贺眠眠静了几瞬,没有挣开,随意道:“我想随便看看。”
    萧越自然依着?她,两人随着?人群缓缓上前,与街上一对又一对的眷侣一样,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唇边带笑,眸中带光。
    “想吃山楂糕吗?”萧越看见前面有人卖,红彤彤的,一看便酸甜可口,买的人也格外多,酸甜香味不断飘来?,引人垂涎。
    贺眠眠点头?,萧越便停下来?,买了两块山楂糕,又付了银子,手自始至终都牵着?她。
    贺眠眠挣了下,没挣开,疑惑地看着?他,这样怎么吃啊?
    “一会儿再吃,”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你还不饿。”
    他知道她方才?去雅香居了吗?贺眠眠咬了下唇,有点心虚,忽然有种被人捉奸的错觉。
    不过幸好他没再说什么,贺眠眠松了口气,继续欣赏街景。
    四?处都挂着?灯笼,亮的如同白昼,前方的小摊却渐渐少了起来?,贺眠眠疑惑地望过去,发觉前面是一条河,河里星辰璀璨,像倾倒在人间的银河。
    萧越低声解释:“今日七夕,不少人放河灯。”jsg
    顿了下,他又问:“你想去吗?”
    贺眠眠绞着?裙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身侧的人似乎用气音发出了一声笑,贺眠眠偷偷抬眸,却没敢看他。
    从热闹的街市到寂静的河边还有段距离,没什么亮光,少男少女大多结伴而行,是以萧越便凑近她,并不引人注目。
    贺眠眠却颇觉不自在,直觉有些危险,正要?远离,他沉声问:“眠眠,你也喜欢朕对不对?”
    也?
    贺眠眠抿了下唇,他喜欢的是臣子之妻,什么时候变成她了?
    她心中一紧,失落与无力侵蚀了她,她不敢回?答,只能垂头?快步走?远。
    萧越顿住脚步,只当她是害羞,无声地笑起来?,见周边全是卖河灯的摊贩,他扫了一圈,买了两个最好看的河灯走?向她。
    贺眠眠站在岸边,看着?一个又一个河灯逐渐凝成一个小光点,带着?别人的思念或期望,慢慢飘向远方。
    一会儿她要?在河灯里的小笺上写些什么呢?
    写父兄安康,写太后康健,写皇兄治国有方,写自己得偿所愿……?
    她的愿望太多,她太贪心,天上的神仙不会祝福她。
    贺眠眠没由来?地一阵怅然,她慢慢垂眸,面前却出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荷花花灯,染着?暖黄色的光晕,缓缓摇荡着?旋转着?,在寂静的夜中美得如梦似幻。
    “喜欢吗?”萧越将河灯递给她。
    贺眠眠低低嗯了一声,接了过来?。
    萧越也未多言,开始写小笺,几乎没有思索便提笔,须臾之间便写完了,见她还愣着?,又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小笺塞进河灯中。
    “怎么不写?”他望着?她,“没有愿望?”
    “不是,是愿望太多了,我不知道写哪个,”贺眠眠叹了口气,犹豫着?道,“不然就不写了吧。”
    简简单单地放个河灯也挺好的。
    “你的愿望里,有没有朕?”萧越眸中浮现点点碎星,熠熠生辉。
    贺眠眠咬了下唇,轻轻点头?。
    萧越的眸中浮现点点碎星,熠熠生辉,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全写下来?,朕帮你实现!”
    可是看到贺眠眠写下“祝皇兄治国有方”几个字的时候,他脸色一黑,撕了那张小笺,冷声道:“重?写!”
    他亲自递上新?的小笺,见她乖乖听从,这才?满意地逐字逐句地教她:“写‘愿与越哥哥白头?偕老’。”
    贺眠眠眨了眨眼,手却没动,无辜地望着?他。
    萧越见她犹豫,神色冷了下来?:“你不愿?”
    “不愿,”她摇摇头?,难得地笃定,“我是你的妹妹,你也有喜欢的人,我们不会白头?偕老。”
    萧越一愣,什么喜欢的人?
    “你不是喜欢那个臣子之妻吗?”贺眠眠咬着?唇提醒他,心中忐忑。
    “没有什么臣子之妻,眠眠,”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朕对你一见倾心。”
    贺眠眠没说话?,心跳陡然变得激烈,像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为何唤你上前,为何对你诸多照拂,为何私藏你的东西,为何吻你,”他缓慢地、坚定地将那些或阴暗或旖旎的心思告诉她,“所有你不理解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朕对你一见倾心。”
    话?音刚落,贺眠眠手中的河灯落到地上,像另一个月亮。
    萧越从容地将河灯捡起来?,又将她手中的纸笔接过来?,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字,格外认真。
    “愿萧越与贺眠眠白头?偕老。”
    贺眠眠颤着?音调,念出那句话?。
    “朕会与眠眠白头?偕老,”他揉揉她的发顶,将腰间挂着?的并蒂莲香囊给她看,“今日好好玩,至于旁的,下次再好好告诉你。”
    他居然将并蒂莲香囊戴出来?了!贺眠眠望着?一身玄衣上挂着?的水粉色香囊,很是一言难尽。
    萧越却没觉得有什么,他神色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来?到河边,两人捧着?河灯,一同放手。
    荷花花灯瞬间汇入数不清的河灯之中,一如世间所有的少年与少女,他们也是其中一对。
    等到看不见河灯的踪迹,贺眠眠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放在下颌处,虔诚地许愿。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耳边忽然“嘭”地一声炸开。
    贺眠眠疑惑地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见盛放之后重?归黯淡的烟火。
    不过很快,烟火在夜空中接二连三地炸开,她的双眸被点亮,璀璨如星。
    萧越侧首望着?她,神色缱绻。
    从河边回?到热闹的街市,贺眠眠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多了,她按捺不住好奇心,问:“烟火是你派人放的吗?”
    萧越摇摇头?,他来?寻她都花了好一番功夫,哪有时间做这些。
    贺眠眠也没在意,能在七夕欣赏一场盛大的烟火已然是美事了。
    逛了一会儿,她看着?提了一路的山楂糕,道:“我想吃了。”
    萧越自然应允,打开油纸包,却没递给她,而是放在她唇边喂她。
    贺眠眠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咬了一小口,面色比山楂糕还要?红。
    一边走?一边吃,等逛到街市中央,山楂糕也吃完了,贺眠眠开了胃,闻见什么都觉得香,样样都要?尝一点。
    萧越纵着?她,又不动声色地记下她格外喜欢吃的几样。
    贺眠眠捧着?糖画慢慢啃着?,又猛然想到什么,犹豫着?问:“越哥哥,你用晚膳了吗?”
    萧越一怔,何止晚膳,午膳他都没动,听到她要?与林廷相?会的消息便去了军营,哪有机会用膳?
    怕她担心,他正要?说吃了,贺眠眠却看了出来?,她懊恼地将糖画递给他,转头?买了一笼包子。
    萧越无奈地付了银子。
    “眠眠,我真的不饿。”今日发生了许多事,他已经将他的心意说给她听,还一同逛了街市、过了七夕,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贺眠眠不说话?,一双黝黑的眼睛却执拗着?望着?他。
    萧越没办法?,只能被她盯着?,一个接一个地吃完了。
    “还饿吗?”贺眠眠懊丧地望着?他,“我吃东西的时候你都不饿吗?”
    “眠眠秀色可餐。”他目光温和。
    贺眠眠撅了下嘴,扭头?不理他,脸却悄悄红了。
    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娇态让萧越失了神,他喉结滚了滚,牵起她的手,从容道:“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贺眠眠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往前走?。
    可是他似乎格外着?急,步伐凌乱,她只好提着?裙角加快脚步。
    路过山楂糕的小摊,他却又停下,付了银子后撕开油纸包囫囵吞了一整块,贺眠眠都怀疑他能不能品出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
    贺眠眠看傻了,这风卷残云的速度还是皇上吗?皇上不是自幼便将宫规仪态刻在骨子里吗?怎么这么着?急?
    她有心想问,可是他脚下不停,风声猎猎,四?周的风景与喧嚣全都与他们无关。
    终于远离了街市,热闹也随之离去,他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贺眠眠得以有机会喘口气,还没忘问他:“你怎么这么……”
    “着?急”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将她推到一处幽深的小巷,低头?便吻。
    硬质冰冷的面具硌了她的脸,可她来?不及后退,唇瓣在他的碾磨下渐渐发烫。她的喘息依然急促,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舌尖探进去的同时,山楂糕的味道瞬时充斥在唇齿之间,酸甜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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