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又要搞事?”李世民很不爽,很想喷一句“彼其娘之”。现在这帮臣子,不管是新的还是老的,没一个是老实的,都喜欢搞事。总有刁民想害朕!
    这里的刁民,不是普通的百姓,一般的百姓距离皇帝太远了。
    放着太平盛世的好日子不过,不想着为国家建功立业,就想着自己那点小家业!
    李世民很不爽,非常的不爽,很想骂娘。
    最近一段时间,李世民都不爽。先有麾下两大打手内讧!让一群刁民看了笑话,后有《氏族志》编撰小组不能领会领导精神,搞出崔民干排第一的zhengzhi事故。
    准确的说,《氏族志》事件,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问题很大。本质上这是君臣之间的一场角力,是代表山东士族利益的臣子与皇权之间的一次谈判。
    李世民让人编撰《氏族志》的初衷,是为了打压山东士族。但是他没想到山东士族辣么凶残,直接弄出个编撰小组集体倒戈,把崔民干推上第一位。
    这事情李世民是真的很生气,特么的高士廉对的起朕的信任么?这才有了私下里把高士廉叫去,希望他勇于任事的谈话。可惜,高士廉表示大臣们都不好惹,还是陛下自己上吧。
    李世民无奈之下,只好摆出撕破脸的架势!不让皇帝排第一,呵呵呵!
    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臣子们选择了妥协。尽管心里不停的骂mmp,还是妥协了。
    这话怎么说呢?这次君臣之间的较量,放在整个历史的进度条里看,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只要遇见强势的皇帝,自西汉以来,儒家的又一次日常失败。或者这么说吧,遇见皇帝是个明白人,或者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儒家对上皇帝就一个字,输!
    董仲舒搞出“天人感应”的说话,其实是挺牛逼的。这是他给皇权留下的一道紧箍咒!也是对皇权约束力的最后底线。、
    所以说,靠着为皇权服务而达到独尊儒术的儒家学说,天生就比皇权矮一头。遇见皇帝好忽悠,比如宋、明两朝,大臣就能把皇帝当猪养。到了清朝,也就剩下“天人感应”这一条遮羞布了,多数时候还不敢往皇帝失德上去靠。
    《氏族志》事件,可以说是贞观年的分水岭,随着贞观初期老臣们的老迈,以及国家的整体状态的好转,李世民这个皇帝已经很难被约束了。
    山东士族还打算用《氏族志》来彰显一下所谓底蕴,李世民一巴掌扇过去:“叫爸爸!”
    老臣子不老实,新臣子也不老实,李诚就是个典型代表。
    明知道朝廷确定了和亲为主要路线,实现西南边境五十年安定的计划,这货却跳出来,在城门口等着吐蕃使团,你说李世民气不气?
    换成别的臣子,李世民早就让宿卫登门,请李诚去大理寺喝茶了。
    反过来,换成别的皇帝,硬着头皮顶着“刻薄寡恩”的帽子,李诚也被拿下了。
    李世民是中国皇帝中的一个特列!也正因为如此,李诚才敢跳!
    “来人,去看看那竖子意欲何为!”一边揉着脑门,一边说话,李世民告诉自己要冷静。大太监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世民有道:“算了,直接把那竖子叫来见朕。”
    有的问题李世民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去多想罢了。李诚吃饱撑着了,去城门口堵吐蕃使团?事情的根源还是处在皇帝这里,或者是出在皇帝和宰相们之间的较量上。
    如果看《贞观政要》一书,你会觉得贞观一朝“主明臣贤”,众正盈朝,这才有了贞观之治。这个观点也确实没啥毛病!只是有的东西没写出来罢了。
    《氏族志》的初稿,就是一次矛盾冲突的激烈体现。房玄龄老婆是卢氏,程咬金老婆是崔氏,魏征的媳妇是河东裴氏。要不长孙无忌为啥那么受宠?不就是因为他是外戚么?
    李世民登基之处,是被绑着手脚的。现在的李世民,有实力挣脱束缚,自然不愿意再被绑着手脚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李世民非常的强势,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翻脸。
    李世民很清楚,李诚为何不爽要去城门口呆着。不就是他对朝廷针对吐蕃的政策有不满情绪么?为啥不继续用李诚,进行他的下一步分割吐蕃的计划,不就是怕他太跳,一旦事败,不可收拾,吐蕃成为死敌么?
    还有一点就是君臣之间的妥协,李诚的成长速度太快,老家伙们有点受不了。这牲口只是会打仗就算了,要是还能一手分割吐蕃,想不进朝堂都难啊。李世民绑都要绑进来,先从中书舍人坐起,将来做宰相。
    有一个日渐强势的皇帝已经很头疼了,再来一个头号打手做帮凶,皇帝就得上天啊。不管李诚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想继续在边事上建功立业,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朝廷就是这样,国家利益在很多时候,必须给君臣之间的平衡之道让路。
    裴行俭升官了,吐蕃一仗下来,升官发财,春风得意,长安城里的新宅子就是证据。
    赶上皇帝在宣武门新设左、右屯营飞骑,裴行俭又跟着老师苏烈一起水涨船高。
    这次军事编制的变动,最牛逼的还不是飞骑,而是从飞骑精锐中再选出来的精锐,百骑。
    这个百骑有点皇帝仪仗队兼亲卫队的意思,装备各种奢侈华丽。皇帝田猎的时候,会带上百骑。裴行俭自然是没有混进百骑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先参加科举,混一个文武双全。
    这不,奉苏烈之命,保护礼部官员迎接吐蕃使团,刚到城门口遭遇李诚。
    裴行俭看见李诚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卧槽。这位大爷真的惹不起啊!
    同行的礼部郎中差点要哭了,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就够倒霉的,怎么还遇见这么一个主?
    傻子都看出来了,李诚来这堵着城门,就是奔着搞事来的。
    问题是礼部郎中不敢上前说话,而是做出了赶紧派人回去汇报的决定。裴行俭一看时间不等人啊,耽误了差事军令不会放过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话,毕竟有一份交情在那。
    裴行俭最初并不喜欢李诚,觉得这牲口行事风格太跋扈了。或者这么说,裴行俭在松州一战之前,他是看不起李诚的。觉得这家伙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不然也干不出拿李诚的字画去平康坊骗炮的事情。
    但是松州一战,彻底扭转了裴行俭的观念,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之前总觉得自己是没机会表现,一旦有机会表现吧,肯定不比李诚差。嗯嗯,文采方面忽略掉,忽略掉。
    这么说吧,松州一战,裴行俭认识到了自己与李诚的差距,回到长安之后,见到苏烈时,师徒二人在谈论松州一战时,也是各种感慨。苏定方就坦言,换成自己根本就想不到火攻上面去。裴行俭级别太低,最初的战术制定根本就不知道。
    等到李诚一把火点着了,唐军发起攻击的时候,裴行俭才知道真相。然后看着二十万吐蕃大军土崩瓦解,唐军的追杀就跟赶牲口一般的轻松。随后的进入各羌之地,无不束手就擒,但求一人换一家之安宁者比比皆是。
    差距太大了!裴行俭的一点傲气全都收起来了,陪着李诚一起回京,面对李诚的招揽,他很矛盾。最终还是拒绝了,李诚没强求,给他足够的面子。
    没想到这位又要搞事,裴行俭还是唯一能上前说话的人,别人没那个交情啊。
    “守约啊!这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带着你的人,该干啥就干啥。我呢,在这就是想等着禄东赞来了,好好叙叙旧。”李诚笑呵呵的说话,裴行俭差点哭出来了。别人这么说,裴行俭还能当真,李诚这么说,那就是笑里藏刀啊。
    “先生,行俭有护卫之责。”裴行俭连连作揖,对面的表情不变,根本不为所动。
    “赶紧去接你的人,没看我出门连家伙都没带么?”李诚不耐烦的挥挥手,裴行俭这才发现,李诚真的是一身儒衫,没带家伙出门。难道说,我想错了?
    回头去找礼部陈郎中,这位总算是有勇气过来拱手说话:“自成先生,职责在身,失礼了!”李诚挥挥手:“去忙你们的吧,回头让我跟禄东赞闲话两句就行。”
    哦,只是聊两句,那不是问题。裴行俭放行了,李诚说话还是算数的。
    一个人太明白真不是啥好事,李诚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如果是个放不下的人,在松州的时候,李诚就能带着人去剁了吐蕃使团全体。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
    李诚拿得起,也放的下,还看的明白,但是不等于他就这么忍了,所以才要出现在这里,——搞事!
    搞事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也是态度!
    看见远方的烟尘,李诚放下茶碗,笑呵呵的站起来,准备开始搞事的时候,马蹄声传来。
    回头,皱眉,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来的还真的是及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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