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适才见着了那位‘贤王’。”李丽质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冒出这么一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不说,还带有很鲜明的立场。“贤王”二字还加重了语气。
    李诚真的愣住了,不是演戏,是真的被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语气和内容给震了一下。随即李诚便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殿下还真是爱憎分明。”
    李丽质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耳朵根子发烫的厉害,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喝多了。
    刚才两人的对话,实在是太值得玩味了。李丽质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在一个不合适的地点,跟一个不合适的人都说了出来。于是李诚便随口调戏了一句。
    李丽质的身份和性格,体现在言行上之后,给人的印象与刚才的一幕格格不入。刚才她真的是脑子抽了,心里反应过来时才觉悟,自己怎么就说了那些话呢?还“提醒”人家?难不成还真的把李诚和李恪遭遇的事情大肆宣扬么?
    想明白之后,李丽质有点羞愤,轻轻跺脚后,也不说话便放下了车帘子。
    车队继续往前,李诚站在路边面带微笑,他也看出李丽质的不对劲来了。不然也不会来那么一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毕竟那是长公主,是长孙冲的老婆,长孙无忌的媳妇。
    站在李丽质的立场,当然不希望一母同胞的弟弟被夺走了太子的位置。
    没走一会车队突然有停下了,李丽质反应过来时,车厢侧窗的帘子被挑开,露出李诚带着一点轻浮的表情:“殿下真的觉得,魏王继任太子是好事么?”
    说完李诚就放下了帘子,李丽质先是有点怒火,随即又有点羞怯,车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后,复杂的心情平静下来时,突然明白了李诚刚才看似无礼的举动,其实另有深意。
    李丽质越想脑子越乱,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李诚会丢下那么一句话?一直到马车停下,还沉浸在李诚那句话的心境中。一直到高阳好奇的站在马车边上,笑着问候才惊醒。
    “姊姊这是怎么了?”高阳深得李世民的喜爱,这个时空并没有因为被宠爱而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倒是因为她对李诚的眷恋,放下了很多东西。现在安心的在农庄修行,放任房遗爱在长安城里的一切。
    兄弟会这个组织名存实亡后,失去约束的房遗爱开始回归本质。长安城里乱花迷人,各种各样的姿势浪起来。高阳不去管他,房玄龄也没什么好法子,毕竟有卢氏护着呢。
    随着联合钱庄和李庄市场的崛起,那些当初的兄弟会成员们,心里有没有后悔不得而知。想来是有的,就因为一点眼前利益而放弃未来的人,古往今来从不缺少。
    长安城里的年轻一辈们,现在还是有比较的,程处弼、张大象、段珪等人,是富有远见的后起之秀。房遗爱、李崇真、尉迟宝琪等人,则是鼠目寸光的典型。
    说到底大家都在李诚身上得到了许多好处,由此高阳看房遗爱就更加的不屑了。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负面典型呢?只要房遗爱不来烦她,高阳乐的关上门过安生日子。
    李丽质下了车,高阳挽着她的手臂很是亲热。姐妹俩的丈夫都有同样的毛病,现在都是平康坊的常客,经常也不归属。长孙冲还好一点,有个长孙无忌能管的了,房遗爱根本就是放羊。姐妹二人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两人还是有区别的,高阳是主观上看不上房遗爱,李丽质是因为长孙冲起了猜忌。
    这年月的女人过了三十就能自称老身,潮流的口味是豆蔻年华。长孙冲也好,房遗爱也罢,都是不缺女子的身份,夫妻之间一个是本来就淡,一个是日渐淡薄。
    李丽质最近两年,没事就往高阳在城外的农庄跑,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高阳则是自己过自己的快活日子,棉布生意让她赚了足够的钱可以支配,除了男人之外什么都不缺。
    唐朝的女性中个性还是很有市场的,看史料不难发现,唐朝的女人没事打个马球都是日常娱乐。高阳平时多数在农庄里呆着,但是也经常去城里组织活动,成为女性时尚带头人。
    高阳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嫁到心仪的男人,那就自己一个人过好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凑合着过,一年到头下来,逢年过节的才见房遗爱,平时照面都不带打的。
    李丽质知道瞒不住,低声对高阳道:“来的路上,我遇见了自成先生,还说了一些话。”
    高阳听着顿时眼前一亮,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欢喜道:“姊姊仔细说来,先让妹妹猜一猜,是在城外遇见的吧?”
    李丽质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点,笑道:“你这眼睛一直盯着,如何不知道自成最近一直在城外呆着呢?还记得自成遇刺的那个亭子么?就是在那遇见的他,在遇见之前才遇见了另外一个人,说起来真是凑巧的很呢。”
    高阳正要追问,李丽质先开口道:“没事都退下吧,我们姊妹好好说话。”下人都被打发了,李丽质才低声道:“不劳妹妹问,先遇见的是吴王,姊姊当着没看见一般过去了。”
    高阳呆了一会,突然冷笑道:“好胆,竟要拉李郎下水,饶他不得。早知道,之前他来讨水喝,在水里下点巴豆才好呢。”
    李丽质道:“妹妹慢慢说来,那李恪怎么回事?”高阳低声说了个清楚,原来李恪之前先来的农庄,借口踏青口渴,来讨口水喝。结果人连庄子都没进,就在门口喝了水便匆匆告辞。想起来李恪的举动,不过是接着来高阳这里做个幌子。
    毫无疑问,李恪是处心积虑,在高阳这里露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高阳越想越恼火,怒道:“不想贤王也是个有大志向的。”李恪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就李世民这帮子女,哪个会给一般的地方官员留下个好印象?
    李恪是被称作贤王的人,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努力在营造一个好名声。看看别的皇子就知道了,李世民这帮子女,史册里头真没哪个是名声好的。儿子浪,女儿更浪。唯一好名声的两个是李丽质和李明达,还都死的早。
    因为李诚的缘故,原本关系一般的李丽质和高阳,居然成了好姐妹。
    李丽质的心里话,也愿意对高阳说。不过提起李诚临行之前的那句话,李丽质便有点迷茫的看着高阳道:“此言究竟有何深意呢?”这事情问高阳,不免有点问道于盲的意思。
    高阳想不明白,但不等于别人想不明白,这糙姐姐一拍脑门道:“宫里的事情,还是去问兕子的好。”李明达知书达理,贤惠有类皇后之名,这两年也传开了。
    相比于李丽质和高阳,李明达更多的时候是呆在宫里。这不是太子谋反案子发生后,李明达果断地选择出宫修行么?因为身体的缘故,李明达倒是喜欢往城外跑,这是李诚带来的影响。姐妹三人,其实都受到了李诚的影响。
    这三位公主,还都是李世民比较喜欢的,想想真是有缘啊。
    庄子很大,后院有个佛堂专门给李明达准备的,高阳平时是不来这里的。今天情况特殊,拉着李丽质往后院的佛堂来了。
    李明达捧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便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书,从蒲团上站起来道:“高阳姐姐,何故又来饶人清修?”
    高阳人还没出现在门口,声音已经传到:“兕子不必装了,自家姐妹又不是外人。你到姊姊这里,不就是来躲清净的么?倒是雉奴可怜,想躲都没地方去躲。”
    李明达本想回一句,看见大姐出现,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道:“大姊也来了?妹妹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李丽质笑着上前,抱了抱李明达,笑道:“客气甚么?有日子没见兕子,怪想念的。听说你在这,便寻来过来。”
    高阳在一边笑道:“好了,一会再叙姐妹情,说正经事情吧。”
    李明达一愣道:“高阳姊姊,什么正经事情?”
    李丽质咬咬嘴唇低声道:“倒是又个要紧的事情要问问妹妹……。”说着屏退下人,三人凑近了又说了一回,重点是李诚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李丽质表示没想明白。
    李明达听到李诚的消息便一直挂着微笑,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神采。贞观十七年的李明达,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是在皇宫里那个地方长大的孩子,人还足够聪明,很多事情看的比两位年长的姐姐看的更为透彻?
    “自成先生的话里,怕是跟两位姊姊的家翁有关。”李明达沉思一番后,低声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其实李丽质多想一会也能想明白,只不过她的心思没转到这上头,心里惦记的是两人在路上相逢时,视线相对产生的若有若无的情绪。
    这会李明达一句话,李丽质立刻就明白了,两位家翁的立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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