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长腿迈进来,全然不知宁瀚海对他的感官降到零点。
    他扫了一眼宁嫣, 见她端着一个饭盒在吃拌面,“吃上了?”
    “嗯。”宁嫣垂眸, 神色淡淡的。
    严凛喉咙干干的, 有无数话想说, 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怔怔的看着低头敛眉的姑娘。
    她生气了?
    气氛一时僵滞,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面有疑色。
    宁瀚海上前两步,挡住严凛的视线,“严同志, 您有什么事吗?”
    同伴们忍不住说道, “老宁, 你这话太有意思了,未来女婿不远千里来见你,你说这话合适吗?”
    “人家都不嫌弃你落魄至此, 多好的小伙子啊,你就不要摆丈人的臭架子,当心把人吓跑了。”
    “就是啊,适可而止。”
    宁瀚海憋了一肚子火,你们懂个屁。
    假的,全是假的!
    严凛收回视线,正色道,“宁瀚海同志,林场长这桩案子还需要你协助,请跟我们走一趟。”
    宁瀚海一点都不意外,饭盒一合,站了起来,“行。”
    宁嫣也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在后面。
    同伴们见情况不对劲,有些着急,“什么情况?他不是你女婿吗?”
    宁瀚海摆了摆手,“等我回来后再说。”
    同伴们暗暗担心,但什么都做不了。
    吉普车就在外面,宁瀚海坐了进去,他以为就是找个地方做笔录。
    谁知,车子越开越远,开到农场的出口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开。
    宁瀚海感慨万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出这个牢笼,“我们去哪里?”
    严凛言简意赅,“县城。”
    宁嫣在一边安慰,“爸爸,不会有事的。”
    宁瀚海拍拍她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做证人就行了,宁嫣就不要掺和进来。”
    秦侩还有几个好朋友呢,更何况林场长苦心经营这些年,明里暗里肯定有不少帮手,万一蓄意报复,防不胜防。
    他也不想想,他还要在农场待下去,而宁嫣很快就能离开,谁更危险一目了然。
    但就算是这样,宁瀚海还是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是一个父亲。
    严凛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伯父,您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伯父?宁瀚海微怔,听出了不一样的信息,“小嫣,你跟严凛同志是怎么认识的?”
    “呃,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宁嫣这道题会,但,有些犹豫,是在医院啊。
    严凛坐在驾驶座开车,车稳稳的,透过后视镜看了宁家父女一眼,“s城人民医院。”
    宁瀚海刚想问怎么在那里,宁嫣就开口了。
    “对对,当时妈妈发烧住院。”宁嫣极力淡化杨柳生病的事,“我和严凛在医院走廊遇上的……”
    严凛嘴角轻扬,“你和于晶晶在吵架。”
    宁嫣会心一笑,“噗哈哈,你还记得呀,那时我很凶吧。”
    撕逼的时候谁不是张牙舞爪呀,气势要足。
    严凛当时不觉得好笑,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笑了,“很可爱,不管对方怎么挑衅,你都云淡风轻的辗压她。”
    宁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还会说好话?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空,“天没有下红雨呀。”
    严凛:……
    宁瀚海的心神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那个于晶晶她……”
    宁嫣在信里详细谈过此事,但他至今无法接受,他是想不明白。
    他们宁家也没有委屈过她,她是长女,得到了最大的关注和最好的待遇。
    他们夫妻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对她向来疼爱有加。
    正常的人就算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翻脸无情不认人啊。
    他真的不明白!
    严凛在后视镜里跟宁嫣对了一个眼神,淡淡的嘲讽道,“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人,偷了养母救命的钱,还狠狠踩上几脚,生怕养母家不够惨,非要置人于死地。”
    他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屑。
    “真是奇怪,养条狗养了十几年都养熟了,你们这是多亏待了人家,经常打骂人家吧?”
    宁瀚海苦笑,他不打孩子,更不会打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宁嫣偷偷瞪了严凛一眼,严凛扬了扬眉,“这是我和宁嫣第一次见面无意中听到的,很抱歉,我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宁瀚海气的胸口疼,为他们夫妻不值,也对于晶晶特别寒心。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不认为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其他几个孩子都好好的。
    宁嫣抿了抿嘴,有些话她不方便说,显的她太过咄咄逼人,不够厚道。
    作为当事人,她说的话不足以采信,世人本能的怀疑有多少真实性。
    人嘛,都是站在自己有利的角度说话。
    但严凛作为旁观者,没有利益关系,他没有理由编造扭曲事实。
    “第二次见面,于晶晶抢了人家的青梅竹马,还挽着那男生跑来耀武扬威,就挺离谱的。”
    他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那男生长相普通,性格优柔寡断,能被抢走的心志不坚。”
    他说的是事实,但宁嫣怎么听出了一丝酸意,是错觉吗?
    “人家是样样不行,但家世背景不错,嫁给他一辈子不愁了。”
    于晶晶就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她成功了吗?
    也不知她现在的日子过的咋样。
    严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
    宁嫣没有回避,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严凛不假思索的开口,“聪明独立,有主见,骨子里特别骄傲,眼界见识远在常人之上。”
    宁嫣被夸的心花怒放,哈哈哈,太难得了,他改性了?“我在你眼里这么优秀呀。”
    见她笑的像朵花,严凛憋了多时的胸口如被移去了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了。
    “嗯,特别优秀。”
    宁嫣眉眼弯弯,“嗯,你也很有眼光。”
    两人的互动很自然,也很温馨。
    “咳咳。”老父亲忍不住了,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不是假冒的未婚夫妻吗?
    “那长相普通的男生是怎么回事?”
    老父亲最关心的就是女儿的感情问题,一旦婚嫁出了问题,那是一辈子的事。
    男孩子还好些,实在不行再娶,女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都是陈年往事,没必要提起。”宁嫣对那个男生没有什么印象,懒的多提,“于晶晶喜欢抢我的东西,那让她抢吧,反正是我不要的。”
    严凛的心情挺复杂的,不要的?她以前的眼光不行啊,幸好现在清醒了。
    宁瀚海的心情同样复杂,“以后,我们宁家跟于家就是陌生人,见面也不必打招呼。”
    “妈妈似乎对于晶晶还有感情。”宁嫣暗搓搓的告了个状,“反正我和于晶晶是不能并存的。”
    宁瀚海是何等聪明的人,哪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他表明立场,“你是宁家的长女,是我的孩子,于晶晶姓于,是于家的孩子,跟我们家没有关系,你妈心软但我不会。”
    他并不糊涂,就凭于晶晶干的那些破事,说明她对宁家不仅没有感恩之心,还有恨。
    那样凉薄自私让人心惊。
    他不会去报复,但也不可能把那样的人当成女儿。
    农夫和蛇的寓言,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更何况,他不想寒了宁嫣的心。
    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道,宁嫣的所做所为尤为珍贵。
    患难见真情,宁嫣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宁嫣笑了,她就知道她的偶像不是糊涂人。
    严凛带着宁家父女去录了口供,做了笔录,等流程都走完天黑了。
    “走吧,我送你们去招待所,我已经替伯父另开了一个房。”
    宁瀚海有些不安,“不回农场能行吗?”
    “我已经跟陆大哥打过招呼。”严凛做事相当靠谱,“对了,陆大哥即将接任红光农场场长一职。”
    “陆大哥?”宁嫣的眼睛一亮,“就是说久闻大名的那个陆大哥?”
    那人看着挺正直,不像是坏人。
    “对,就是他,我已经跟他提过伯父的事。”严凛耳根微烫,“都是自己人,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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