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薄弱的英语基础,在环境的熏陶下已经好了很多。
    但陈竹仍觉不够,他看着攒下来的钱,犹豫着该不该用来报班。
    但是还债的期限在即,一千块虽不算多,但给出去之后陈竹便再无一分多余的钱。
    即使如此,陈竹还是将那一千块装进了信封,给徐兰庭发了信息。
    原本,两人见面的地点都是在陈竹工作餐厅旁边的咖啡厅。
    可下班之后,陈竹却没能等来那个男人。
    他等不及因为约了叶熙要一起吃晚餐。
    叶熙最近厨艺大有长进,今天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一桌好菜好好给陈竹补补身体。
    至于,为什么忽然要补身体按叶熙那家伙的话来说,就是心疼他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熬夜看书。
    当然,陈竹没点破他三不五时的勾搭。
    陈竹等不及,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意外的,徐兰庭很快接起了他的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男人时时刻刻在等陈竹的电话。
    有事?男人的声音有点儿哑,像是感冒了。
    陈竹:今天是还钱的日子。他想了想,猜测徐兰庭早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毕竟他向来贵人事忙,你也可以叫人过来拿。
    电话那头窸窣了一阵,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陈竹看着昏暗的街道,迟疑地说:你,还没起来?
    男人沉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后话。
    陈竹不耐地说:地址发来,我过去。
    他没心思浪费时间,在收到徐兰庭的地址后,便蹬着自行车出发。
    或许是徐兰庭这些日子以来的不打扰;或许是徐兰庭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越界。
    陈竹没有多想,被男人伪装出来的分寸感蒙蔽,径直走到了徐兰庭家楼下。
    我到了,你下来。陈竹停靠在门口的栅栏边,深深喘了口气。
    徐兰庭的居住的地方是当地有名的别墅区,陈竹光是骑车进来就花了近二十分钟。
    什么你到什么。徐兰庭的鼻音更重,陈竹听了半天,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叶熙已经在催促,陈竹索性推开栅栏,按了按门铃。
    徐兰庭?陈竹皱眉,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就在陈竹考虑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门开了。
    门后的男人乌发凌乱,浅色的瞳仁里是淡淡的疑惑,似乎不太明白陈竹为何会忽然出现。
    陈竹瞬间就闻见了扑面而来的酒味。
    但徐兰庭虽然有些憔悴,好在跟平常并没什么两样。
    依旧一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模样。
    陈竹没有进门的打算,他将信封递过去,收钱,签字。
    话音未落,陈竹就被忽然发力的男人,一把扯了进去。
    徐兰庭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忽然,陈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男人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徐兰庭!陈竹低吼,放开我。
    嘘徐兰庭微微眯着眼,手上的力度很重,脚下却轻飘飘,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稳。
    男人轻声说:别出声他说,我不想这么早醒过来,求你。
    徐兰庭梦见过他很多次,可就连梦里的陈竹,都是冷漠而疏离的。
    每一次,每一晚,徐兰庭刚刚将人抱在怀里,就被陈竹恶狠狠的语气惊醒。
    所以,徐兰庭低垂着眼,近乎祈求,阿竹,求你,让我多抱一会求你。
    陈竹反应过来,徐兰庭喝醉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徐兰庭喝醉的样子,印象中,徐兰庭在酒桌上永远是是一副谈笑风云,运筹帷幄的模样。
    当然,也没有人敢去灌徐兰庭。所以,徐兰庭几乎没怎么喝醉过。
    徐兰庭,你清醒一点。陈竹挣了挣,将徐兰庭推开些许,他看见男人的眸子里并无醉意,又有些疑惑。
    难道,真的有人连醉酒后都能带着平日里的防备和假面么?
    陈竹抬手,在徐兰庭眼前挥了挥,徐兰庭?
    徐兰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既然如此,下次吧。陈竹转身,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将手按在们把手上的那一刻,徐兰庭开口了:阿竹,别走。
    陈竹顿了顿,没有回头。
    陈竹执意离开的背影终于将徐兰庭仅存的理智击碎。
    你!陈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就被身后的男人堵住了唇。
    男人的力气很大,从身后抱着他时,陈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毫无章法的吻,狠狠地落下来,陈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避开了徐兰庭的唇。
    徐兰庭你疯了么?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我早就疯了啊陈竹,在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彻底地疯了。
    徐兰庭毫无顾忌地扯开了他的领口,语气是十足十的人渣口吻,那样的小鬼,能满足你么,嗯?
    扣子不慎被扯落,骨碌碌滚在地上。
    徐兰庭,徐兰庭!陈竹鼻尖是浓重的酒味,耳边是男人坏到令人发指的语调,陈竹也被激起了怒火,你他妈找死
    他偏过头,却看见徐兰庭腥红的眼。
    徐兰庭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像一只骤然出笼的猛兽,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嘴边的猎物。
    可男人腥红的眼里却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阿竹,我好想你。说着,徐兰庭倾身过来
    慌乱之中,陈竹摸到了手边的花瓶。
    就在他举起花瓶的那一刻,徐兰庭忽地顿住。
    男人像是忽地被泼了一身冷水,僵直地站在原地,视线久久地停留在陈竹锁骨上
    陈竹的脖子,锁骨,肩背,无一不是另一个人的痕迹。
    看着衣衫凌乱,满脸怒火的人,徐兰庭像是终于清醒过来。
    他徒劳地,僵硬地抬了抬手,试图将陈竹敞开的衣襟扣上。
    可陈竹只是后退几步。
    酒醒了?
    徐兰庭没有做声,陈竹冷声说:醒了就好,否则你下次醒过来就是在医院。
    男人垂着眼,直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即移开了视线。
    抱歉,我大概,是喝醉了。
    有没有喝醉,徐兰庭自己心里清楚。借着酒意说出的话,出格的举动,徐兰庭心里都清清楚楚。
    陈竹狠狠擦了擦唇,而后将钱甩在了徐兰庭身上,给我一个卡号。他皱眉扣好了一衣服,下次我打在你卡上。
    离开前,陈竹冷冷地说: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
    陈竹离开后,徐兰庭站在原地,看着满室的狼藉,沉默了很久。
    最后,男人颓丧地蹲下,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钱捡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肉nd2小绿茶胜!
    肉nd3~
    押宝啦押宝啦!(我压你们猜?
    第45章
    门一打开, 一个高大的人影就扑了过来。
    陈竹被人一把抱紧,耳边是叶熙叽叽喳喳的声音,哥哥, 你怎么才回来!他抱着陈竹左摇右晃, 蹭来蹭去。
    有事耽搁了。陈竹摸摸他柔软的发, 鼻尖嗅到了鲜美的炖汤味儿, 好香, 做了什么好吃的?
    香干炒腊肉忽地叶熙闻到了陈竹身上的酒气, 哥哥, 你刚刚去哪啦?他埋在陈竹肩头嗅了嗅。
    看着小狗似的人, 陈竹好笑。
    但想到方才徐兰庭出格的举动, 陈竹不想叫叶熙多想。
    刚才去见了徐兰庭, 陈竹按住叶熙,尽力平静地解释, 他没有时间, 所以我去他家找他。
    叶熙烂漫的笑意一瞬间消失, 他欺负你了?
    他大约是喝醉。陈竹没有隐瞒, 却也没有细说。
    毕竟, 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他之后也不会再跟那个男人见面。
    陈竹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破坏此刻的气氛。
    哥哥, 叶熙望着陈竹,你的扣子?他的声音忽地冷了下来,是陈竹从未听过的语气。
    陈竹坦白:徐兰庭发酒疯。他顿了顿,我之后不会再见他。
    嗯。叶熙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未到眼底,哥哥先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辣子鸡丁。
    叶熙没有多问, 转身去端菜。
    陈竹是贵州人,嗜辣。但远在他乡,宾夕法尼亚连辣椒酱都是甜滋滋的,陈竹已经很久没吃过地道的贵州风味。
    没想到叶熙做了一桌地道的贵州菜。陈竹看着熟悉的干笋腊鱼,心里一阵暖。
    你怎么会做这些菜?陈竹有点感动。
    叶熙:哥哥喜欢吃的,我当然要想办法做到哇。他眨眨眼,一笑,姑姑寄来了很多特产,我就跟她学了几个菜。快尝尝,看看我学的成果如何?
    陈竹:谢谢你,叶熙。
    他曾经说过,叶熙就像太阳一样,灿烂温暖。跟叶熙在一起,陈竹久违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饭后,叶熙一面收拾餐桌,一面状似不经意地挑起搬家的话题。
    反正你也要去其他地方上学了呀。叶熙低着头擦桌子,正好我们搬过去。
    洗碗池前,陈竹的身影顿了顿,他偏过头,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叶熙擦桌子的手停下,他闷着头,没有看陈竹,我们搬走吧,哥哥。
    他说:我不想你再被徐兰庭欺负,也不想看见那个男人来纠缠。
    陈竹身上的酒味,凌乱的衣襟,崩坏的扣子,让叶熙无法不乱想。
    是因为今天的事吗?陈竹意识到,自己的一语带过,或许伤害到了叶熙,他擦干净手,走到叶熙身后抱着他,我可以跟你解释。
    叶熙回过身来,哥哥,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徐兰庭。
    其实,叶熙跟徐兰庭也就见过几次,但叶熙能够感觉得到男人压抑的渴望、对陈竹的,强烈的占有欲。
    徐兰庭太过狡猾,手段也十分阴狠,叶熙不得不防备。
    陈竹能够理解叶熙的心情,毕竟徐兰庭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可我现在的钱还不足够去市中心租房子。陈竹抿了抿唇,偏过头说,我再,努力存一段时间。
    哥哥。叶熙试探着说,我不想你那么辛苦。他舔舔唇,接着说,你欠徐兰庭,不如欠我。
    嗯?陈竹皱眉,我欠他近一百多万,你哪来的钱?就算叶熙有钱,陈竹也不会用他的钱去还债。
    但是,陈竹并没有想过,一百万对于叶熙来说不过半个月不到的生活费。
    叶熙垂了垂眼,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没有坦白,到后来,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说起。
    叶熙烦躁地皱了皱眉,如今,他根本不敢跟陈竹摊牌。他像一个犯了错不敢告诉家长的小孩儿,忐忑又不安。
    尤其是,随着徐兰庭的出现,叶熙愈发觉得不安。
    叶熙。陈竹捧着叶熙的脸,看着眉头紧皱的人,缓声说:我已经跟徐兰庭说过,我不会见他。至于还债,我会直接打到他卡上。
    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好么?
    嗯。叶熙靠进陈竹怀里,闷声应了一句。陈竹太过温柔,他似乎能包容叶熙的一切。
    可陈竹越是温柔,叶熙心里就越是不安。
    要是哪天陈竹不再对他这样温柔呢?叶熙埋首在陈竹肩头,吸了吸鼻子,他想,要是陈竹收回了所有的爱意呢?
    那他该怎么办?
    爱情让人变得患得患失,让人变得软弱无能,就连张口承认自己的错误都变得如此困难。
    叶熙拱了拱陈竹,闷闷地说:哥哥,你会不要我么?
    陈竹以为他又在撒娇,于是轻轻地吻了吻少年柔软的脸颊,不会的。他说,叶熙,我很喜欢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真的吗?叶熙望着陈竹,忽地伸出手指,幼稚地说:哥哥,拉勾吧。
    好。陈竹无奈一笑,抬手,轻轻勾住了小男友的手指。
    一桩不大不小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轻轻揭过。
    陈竹的生活一如既往,甜蜜又忙碌。
    跟叶熙在一起的这个秋季,似乎寒潮都不再那样刺骨。
    秋夜里,金发少年会暖烘烘地跟陈竹挤在小床上,将陈竹冰冷的手脚抱紧,用自己的热烈将陈竹的冷涩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他们会聊起街角的那只流浪猫,和街对面鲜花店的新品种,还有澳洲的那段日子。
    当陈竹说起莫斯科的暴风雪,叶熙总是默默地将人抱得更紧。
    哥哥,你现在有我啦。叶熙总是轻轻在陈竹耳边这样说。
    少年的灿烂和阳光,一点点治愈着陈竹。陈竹终于品尝到了曾经所期待的甜,生活简单而甜蜜。
    唯一让陈竹烦恼的,就是进修班的事儿。
    宾夕法尼亚进修班的课程,陈竹试听了几次,并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而更加专业的进修班远在哈佛,单说学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更别提每天的车旅费。
    陈竹看着卡里所剩无多的钱,还是咬咬牙,将那笔钱打到了徐兰庭的账户。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旁人,陈竹不会这么固执倔犟,但对方是徐兰庭,陈竹绝不会在徐兰庭面前低头。
    自从那日醉酒后,徐兰庭识相地没有再来打扰他。
    两人的交集,好像也止步于每个月账户上,那一串不算多的数字。
    陈竹以为,这就是他跟徐兰庭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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