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傲慢得眼高于顶的男人,如今甘愿匍匐在心爱之人的脚下,哪怕默默无闻,也心甘情愿。
    霍焰夺走了徐兰庭的笔记本,警告他,你再这么玩儿命,等你哪天把自己玩儿死了,也算是成全了陈竹跟他那个小朋友。
    徐兰庭长眸一眯,冷笑,叶熙?不能是他。
    那小鬼看似无害,可徐兰庭一眼就看透了叶熙眼底隐藏的凶狠,那人绝非什么纯良的小白兔。
    陈竹的干净纯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而叶熙则是一个喜悦只流于表面,凶狠却掩藏在心底的人。
    徐兰庭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站在陈竹身边。
    能不能都是陈竹说了算,你凭什么干预。霍焰无奈地打开监控,替他盯着开工的机构,人家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倒好,搁医院演苦情剧也没人搭理你。
    霍焰毫不留情:徐兰庭,你就是死这儿,人陈竹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他皱着眉,说,所以,你他妈最好别搞寻死觅活那一套,你想要陈竹就赶紧好起来,捆也好,绑也好,将人弄在自己身边。
    徐兰庭知道霍焰想让自己振作起来,一笑,捆也好、绑也好,说得可真有底气,你怎么不去捆,不去绑。
    艹霍焰低声骂了一句,有些同病相连,都他妈是命。
    徐兰庭收敛了笑意,跟霍焰说:那天,我确实有点儿丧。
    有点儿?霍焰想起那天的事儿就来气,你分明是诚心找死。
    一个人孤身去酒局,五十度的龙舌兰不要命地灌,喝醉了就躺那儿等死。
    霍焰:徐兰庭,你知道自己在阎王跟前走了一遭么。
    徐兰庭沉默了一瞬,笑着说:放心,祸害遗千年,这不是好好的么。他闭着眼,像是累极了想休息,实则,实在不想再旁人跟前流露出软弱。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发小,是他最值得信赖的哥们,徐兰庭也做不到将自己的软弱流露哪怕一丝。
    在人前,他永远是那个谈笑风云、运筹帷幄的徐家掌权人。
    那是刻在徐兰庭骨子里的高傲,是徐兰庭的母亲姜瑜花了近十年时间,灌输给徐兰庭的道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只有强者才配在世上里生存。
    而爱情,则是最杀人意志的利刃,姜瑜不许他碰。
    她要的,是一个能在徐家站稳脚跟的接班人,是一个能将徐永连送进牢笼的当家人。
    徐兰庭一直做得很好。他面善心狠,虚情假意,身边的小情儿流水似地换。
    他飞鸟似地游戏于人间。
    直到,一个晴朗的早晨,在那个嘈杂的礼堂,出现了一个名为陈竹的少年
    徐兰庭分明虚弱得很,却没事儿人一样,轻飘飘开着玩笑,就是死,我不得拉个垫背的,我可不能让那小鬼得逞。
    这样说着,可徐兰庭心里却清楚,那天的一切有酒意上头的缘故。
    但,内心深处,他确实想通过这种方式放过陈竹。
    他知道,就算没有叶熙,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在陈竹的生命中。
    光是想想,徐兰庭就痛得近乎窒息。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深入骨髓的绝望,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
    但徐兰庭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就算再痛,也精心布置好了陷阱,等着叶熙一脚踩下去,让那个虚伪的小鬼从陈竹身边滚开。
    可,最终醉意上头,徐兰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种一切都已了结的错觉。
    陈竹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会有一个更爱他,更合适他的恋人。
    他们会一直幸福地在一起。
    方旭的话、陈文国的话、甚至是姜健仁的话都萦绕在徐兰庭耳边。
    要不是你,陈竹会有最好的未来。、你就当放过我们家竹儿、你才是陈竹人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徐兰庭醉倒在了一片漆黑中,昏迷之前,他想:陈竹光明未来的前提,是徐兰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有他消失了,陈竹才能安安心心地奔向那个圆满的、幸福的结局。
    就是那一瞬间的颓丧,几乎要了徐兰庭的命。
    当然,徐兰庭清醒过来之后,又是那个死死抓着陈竹,哪怕是下地狱也不肯松手的恶鬼。
    徐兰庭淡淡一笑,说:当时脑子犯浑,再不会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阎罗殿里没有他,我可不去。
    徐兰庭:他在人间,我就在人间。
    他是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却抓住了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
    从此地狱不再是他的归途,他向往的,是这个虽然无趣至极,却有陈竹的人间。
    第48章
    餐厅经理递过来一张纸条, 一个男人托我交给你的。
    陈竹扫了一眼,心里清楚那是什么。
    他伸手接过,却没有拆开看, 只是攥成一团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人各有命,徐兰庭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陈竹生性良善,却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跟一个陌路人纠缠。
    哥哥。叶熙照例乖乖地等在老位置上, 等着陈竹下班。
    他看见了经理塞给陈竹的纸条,话到嘴边,却莫名没有出口。
    叶熙只是笑着挽过陈竹的胳膊, 辛苦啦,今天我载你吧。
    已经是深秋,海滨长廊灰蒙蒙一片,海风瑟瑟,带着初冬的寒意。
    灿烂而明媚的夏季终究还是过去了。
    陈竹拢了拢衣服, 说:回头换条路走吧,这儿风大。
    嗯。叶熙缓缓踩着单车, 顿了顿,才开口,哥哥,那个进修班, 你一定要去上吗?
    陈竹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叶熙不会告诉他,就在今天, 他也跟着去了那个所谓要拓展新业务的著名进修机构。
    不得不说,徐兰庭手段实在高超。男人在不经意间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让叶熙瞬间明白了一切。
    叶熙看见了门口抱着胳膊抽烟的张继宇,一时间, 觉得荒谬又愤怒。
    他早就将徐兰庭的背景或者说,徐兰庭刻意摆在明面上的背景了解得清清楚楚。
    张继宇跟徐兰庭的关系,叶熙很清楚。
    能让张继宇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段开分店,这背后是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男人无声地将一切摆在了叶熙面前,却又叫他找不出一丝实质的证据,明目张胆地挑衅着叶熙。
    若叶熙跟陈竹告状,而又拿不出一丝证据,他跟陈竹之间不过平白多添一笔隔阂。
    若叶熙往深处查,就算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徐兰庭也有把握,叶熙不敢跟陈竹和盘托出。
    一来,叶熙清楚徐兰庭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绝不会轻易同他正面交锋;二来,叶熙也不会亲手毁了陈竹的前途。
    徐兰庭的确是算计人心的高手,他稳稳拿捏住叶熙的软肋,叫叶熙束手无策。
    男人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就等着叶熙一步步走入局中。
    叶熙忽地停下,一双长腿踩在单车两侧,他偏过头,问陈竹:哥哥,你真的打算去那间进修班吗?
    叶熙,你到底怎么了?陈竹皱眉,他不解,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对方非但没有替他感到高兴,反而显露出不赞成。
    陈竹:叶熙,我知道你想马上搬走,远离徐兰庭。可是你得考虑现实的问题,搬走后的租金,还有新的工作这些都是问题。
    可我都能替你解决,只要你肯离他远点儿!叶熙咬着牙,没有做声。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向陈竹隐瞒自己的身份。
    现如今,也算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不是的。叶熙扯起一个笑,我就是怕你太辛苦啊,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复习,哪里还有时间去上课呢。
    是这样么陈竹心中一软,摸摸叶熙金色的短发,没事儿,我不怕吃苦。他试图缓和气氛,笑着说,你放心,我就是再忙也会好好陪你。
    叶熙鼻尖一酸,世上怎么会有陈竹这样好的人呢,简直好得有些傻。
    他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耐着性子去哄莫名闹别扭的小男朋友。
    陈竹的良善温柔,似流水般缓缓包裹着叶熙。
    叶熙感受着男人不动声色的宠溺,心里的愧疚和无措就愈深。
    哥哥,对不起。叶熙低着头,慢慢踩上了踏板。
    他载着身后的人,缓缓行驶在秋风萧索的街头。
    原本以为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炎夏,好似一夜之间消散了个干净。
    街头的落叶纷纷扬扬,飘荡在冷涩的秋风里。
    陈竹又瘦了些,坐在后座轻飘飘也似一片落叶。可叶熙却觉得,自己载着的,是世上最宝贵,最重的情义。
    他不能对不起陈竹叶熙甘愿落入了徐兰庭的圈套中,无从挣扎。
    回到家,叶熙捂了捂陈竹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颊,哥哥去洗个热水澡吧。
    他小蜜蜂一般忙碌起来,一边将陈竹的衣服换下来去洗,一边煲热水,热牛奶。
    看着少年忙碌的背影,陈竹从背后抱了抱他,又偏头亲亲叶熙软软的脸颊。
    叶熙,以后你有什么事儿,都别憋在心里好么?陈竹温柔地低语,我不喜欢去猜,也不喜欢你不开心。
    好。叶熙转身跟他接吻,哥哥,我会跟你坦白的。他的尾音轻轻淹没在这个吻里,模糊而低沉。
    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陈竹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听见门外叶熙叮叮当当忙碌的声音,心里踏实又温暖。
    哥哥,你外套里还有东西吗?我要洗衣服了哟。叶熙家教不错,哪怕是跟亲密的人一起生活,也保持着恰当的分寸。
    陈竹没有多想,一边擦拭着短发,一边打开门,应该没有,你看看。
    洗漱过后一身清爽,陈竹闲适地窝在沙发里,慢慢地擦着头发。
    哥哥,牛奶要记得喝哦。叶熙按开了洗衣机,应该是准备洗衣服。
    陈竹看见桌上热乎乎的牛奶,心里一暖,谢谢。他这个小男朋友,看似没心没肺,是个不靠谱的小朋友,实则,在生活中对陈竹的照顾无微不至。
    连陈竹自己都觉得,叶熙比他更会照顾人。
    叶熙。陈竹想着得劳逸结合,今夜就好好休息一会儿,他翻找着柜子里的碟片,看电影么。
    他记得叶熙很喜欢科幻片,便会三不五时买一些碟片回家。两人经常在饭后窝在沙发上,彼此依偎着静静地看电影。
    叶熙?陈竹没有等到回应,转身看向阳台,却只见到叶熙愣愣的背影。
    寒风吹过,叶熙只穿着一身家居睡衣,衣摆被风吹起,他却像是不知道冷,只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手里好像捏着一张纸条。
    陈竹:你他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白天收到那张字条后,就随意塞在了口袋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竹走近,将人从地上扯起来,是
    谁知,叶熙却淡淡一笑,率先开口:哥哥,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嗯?陈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不懂一向对徐兰庭避之如蛇蝎的人,怎会一反常态。
    陈竹当然不懂,那张字条在叶熙看来,无异于明晃晃的挑衅。
    一次又一次,徐兰庭频频的动作,已经彻底激怒了叶熙。
    他已经忍无可忍,只想狠狠撕碎徐兰庭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具。
    叶熙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低头,叹了口气,一把年纪还进了医院,怪可怜的。
    陈竹哭笑不得,你不是讨厌他么,何必呢。他勾着叶熙的脖子,轻轻揉了揉,叶熙,他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你没必要这么在意。
    过客?叶熙在心里冷笑,那个男人怕是死都不会放过陈竹,又怎会甘心成为陈竹生命中的过客?
    就像你说的,你们当初没能好聚好散。叶熙抱着陈竹,闭上眼,将眼底的恨意掩藏起来,这次,就当好好告个别吧。
    陈竹倒没什么所谓,他不愿去,是不想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可叶熙执意想去,陈竹也就随他去了。
    就如叶熙所说,就当好好告个别。
    陈竹从霍焰口中听说徐兰庭的伤势时,心里只是微微一惊。
    可真正见到了人,陈竹才意识到,徐兰庭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那个晚上。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陈竹才真正触碰到了生死的质感。
    不是霍焰口中轻飘飘一句胃出血,进了医院,而是犹如实质的,生命的流逝。
    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因为只靠营养针维持体能,瘦了一圈,眼底是深深的倦色。
    那双原本招摇的狐狸眼,此刻微微垂着,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医生在简单地交代过几句后,霍焰就带着两人进了病房。
    陈竹能感觉到,霍焰看向叶熙时眼底深深的不善。
    他牵起了叶熙的手,安抚说,别怕。
    叶熙淡淡一笑,朝男人举了举手里的花,路过家门口花店的时候买的,希望叔叔喜欢。
    探病送白花,霍焰抱着胳膊冷笑一声,难得你费心。
    叶熙不解地问:抱歉,我自小在这边长大,不太懂。
    霍焰:家里没死过人么,不懂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花好看,就叶熙没有说话,握着花的手缓缓垂下,他耷拉着眼去瞧陈竹。
    陈竹安抚地朝他一笑,说:小孩儿不懂事,抱歉。
    路上叶熙心血来潮说要买花,陈竹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妥当。
    叶熙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儿,抱着陈竹的胳膊,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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