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进去一会儿,接着出来了。“病人醒了。”
    微凉大喜,果然梦是反着的,害得她白担心一场,“我爸爸醒了,他醒了。”
    霍苏白没他那么乐观,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微凉知道进重症监护室要换衣服,带鞋套的。
    “霍太太,不用了。”医生说,欲言又止。
    微凉懵了懵,霍苏白心瞬间就凉了,“微凉,快进去,我去喊肖姨跟沉沉。”
    微凉跟着医生进了病房里,房间里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各种仪器设备的声音。
    傅擎躺在病床上,雪白雪白的床单,可爸爸的脸比那床单都要白的。
    她爸戴着呼吸机,睁着眼睛,可那么虚弱,睁一会儿眼睛,就需要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爸爸……”微凉伏在床前,轻轻的喊,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扰到他似的。
    “微凉……”傅擎道,仅仅是喊她的名字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微凉低头,几乎要靠在她爸爸的嘴边了,也或许是因为隔着呼吸机的关系,她爸的声音是那么、那么的虚弱,几不可闻……
    微凉眼眶里全是泪水,从未见过父亲这样,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手足无措。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还小,不记得当时的情景。
    这次,她很怕,很怕父亲丢下她。
    握着她爸的手,“爸爸,你已经醒了,这么着急见我做什么,您好好休息好不好?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做父女呢。”微凉也嗅到了一些不同,气氛太过凝重、压抑,让人窒息的感觉太强烈了。
    有眼泪从傅擎的眼角滑落,“微凉……我的女儿,几个月前,我对我自己说,一点都不担心你,因为你跟苏白,很好,就算是我走了,我也能放心,到了今日……今天刚刚回来,似乎就是要跟我女儿离别的日子了……”
    微凉摇头, “不,爸,你别这样说,不要说这些让人害怕的话……”她真的受不了这个的,“爸,您不要说这么不好的话,真的, 你在国外的时候,医生说,您的情况那么好,苏白也说,爸爸你能给我一个奇迹的,我们都在等这个奇迹出现的……您这样,会让我失望的,而且,我也会不知道怎么办的?”
    “爸爸说过生死由命不由人,或许这就是爸的命吧,以前能放的下,现在很想留,却留不住了……也放心不下你,你跟苏白爸爸能觉出来,你们出了很大的问题,你这孩子认死理儿……微凉,你17岁那年的事情,在上海,第一次我与苏白见面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傅擎歇了会儿,又道:“他是身不由己,那都是意外,不是他蓄意而为……你与他,有了个不好的开始,那也是你们初始的缘分……这件事情放下来,跟着苏白,好好的过日子……跟着他,他能护你周全……我才能放心,答应爸爸……不要跟他分开……婚姻,就是这个样子,要磨合,要了解……知道吗?”
    “爸,我答应,我答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他离婚的。”哪怕霍苏白是不爱她的,为了她爸爸,她也答应,只要她爸能好起来。
    “爸爸,我答应你了,你能好起来吗?你还记得吗?在上海的时候,爸,就跟我说过,你说……只要他不跟我离婚,我就不会跟他离的,您放心吧。”微凉低下头,额头抵在父亲的手臂上,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
    生死由命不由人,这个道理,她懂,可是要去做的时候,那么、那么的难,那是她的至亲……
    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爸爸,我跟您说呀,我猜,我可能怀孕了,想着去医院查的,您就病了,我想,您可能当外公了呢。”微凉说着,颤抖着哭起来。
    怎么办?
    怎么办才能留下她爸爸?
    傅擎轻轻喘息着,开心:“显然我这个外公是有先见之明的,都给我的外孙买了一堆的衣服了,要是能听到他叫我一声外公就好了。”
    “所以,你要好好的呀,然后才能当外公的。”
    肖云、沉沉、霍苏白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没去打扰。
    微凉压抑着自己,不敢嚎啕大哭,不想气氛太凝重,徒增悲痛。
    “微凉,如果是个男孩,爸爸给起个名字吧!”
    微凉忍泪点头。
    “霍胤然,霍家从苏白之后的孩子,都喜乐安然,不要像他爸爸,心里的太过沉重了,女孩的话,就叫霍蔚然。”
    “爸爸,我很喜欢这两个名字,要是可以的话,就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微凉说,很想去检查的时候,自己是怀孕的。
    肖云此时站在门口,反而冷静下来,他要走了,她深爱的这个男人要走了,这样的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谁都留不住……
    肖云走进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然后走到微凉的身边,轻轻擦掉微凉的眼泪,搂着微凉,道:“微凉,不哭,让你爸高高兴兴的走。”
    微凉眼眶里盛满了泪水,看着她爸扬起唇角笑了,伸了伸手,肖云握住他,然后俯下身,整理他的衣服,虽然是病号服,却也给他抚平,“知道你要干净,你放心,体体面面的让你走,就是……”肖云哽咽了下,“舍不得你呀……还没跟你过够呢。”
    肖云叹了口气,手指揩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你呀,还是当年的模样,气质又好的魅力男人……模样也没怎么变,年龄长了些,又添了成熟的男人魅力……还记得吗,我们没结婚之前,不对,我们没恋爱之前,你给上小学的微凉去开家长会,学校的女老师对你有意思,打趣你,说,傅微凉,怎么不叫你家大人来,叫你哥哥来干什么?”
    傅擎保养得宜,又锻炼,一直都年轻,这也让肖云几度心里不平衡。
    跟微凉出去,说是兄妹两个,还真是有人信的。
    傅擎也笑了,紧紧握着肖云的手,“这才几年呀,闺女都长这么大了。”
    傅擎看了眼儿子,趴在霍苏白的身上,是吓得不清的。
    肖云懂他:“你放心,儿子我会照顾长大,女儿我也会护好的,你就放心,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你就跟我说,我立刻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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