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秀儿做了个深呼气,才转过头去,榻上的人果然醒了。
    早就幻想过无数次那双眼睛睁开后会绽放出怎样的光彩,可是当真的看到后,秀儿还是失神了,那是一双漆黑如夜幕下的汪洋黑眸,只需一眼似乎就能将人溺毙其中。
    秀儿用藏在袖中的手偷偷掐了下自己,让自己清醒过来,你你醒了。
    男人侧眸看向秀儿,你是谁?
    秀儿还在懊恼自己刚才第一句话竟然结巴了,一道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猛然抬头,刚好和男人视线对上,秀儿,我叫文秀,你可以唤我秀儿。
    男人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喃喃道:我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秀儿小心翼翼的问,她想过很多男人醒来后的场景,唯独没想过男人会忘记自己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秀儿的问题,而是闭上眼睛,不知是刚醒来还不适应有点累,还是在努力回想刚才的问题。
    秀儿站在一边看着,想了下建议道:要不再请御医过来给你瞧下,或许御医有办法让你想起自己是谁。
    秀儿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男人依旧紧闭双眸,如果不是刚才男人说话了,她都要以为男人自始自终不曾醒来过。
    这样的情况,秀儿有些无措,心中对男人的担忧占了上风,你如果不说话,秀儿就当你同意了。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秀儿直接做决定了,嗯,你没说话,就是你答应了,秀儿现在就让人去传太医。
    没一会儿,几名太医急匆匆的进来,这几名太医之前来过,也见过床榻前那头体型庞大的金毛猛兽,这回没有第一次那么担惊受怕了。
    第161章 不作就不会死
    几个御医不久前才过来替人诊断过,具体什么情况没诊出来,床上男人的脉象有点奇怪,仅管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人和善仁慈,为了稳妥也为了保命,几名御医还是私下眼神交流,合谋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醒来,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来通传的宫女没有说明情况,害他们一路上战战兢兢的,以为被公主发现了。
    见御医站在一边,几人彼此不断对视交流,秀儿催促道:几位御医,你们赶紧给他瞧下,为何他醒来后,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忘记叫什么?莫不是失忆了,留着花白胡子的刘御医一脸高深莫测的看了眼床上的男子,道:公主莫急,臣这就上前为其诊断,失忆之症臣早年有遇到过几例,容臣诊断后方可定论。
    嗯,有劳刘御医了。
    应该的,应该的,公主如此客气,就折煞老夫了。
    刘御医来到床榻前,伸手准备替床上之人把脉时,一声低沉冷厉的声音喝住了他的动作,伸出去的手微微颤了下。
    滚!
    这一声不是床上男人发出的,还能是谁。
    随着男人这一声,一直乖顺趴伏在地上的大家伙竟然再次做出攻击状,瞪目而视刘御医,吓得刘御医连连后退到十步开外。
    他们这些御医纵然有修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修为并不高,那么大的一头猛兽,他们第一次见,就知道不是其对手,最主要的是摸不清公主殿下的态度,若是不小心被咬死了,会不会白死呢?
    金金,乖,没事的,刘御医他们不会伤害你主人的,刘御医他们只是想替你主人治病,秀儿没想到男人会抵触刘御医的触碰,可是生病了就要给御医看看,不能讳疾忌医。
    秀儿来到床榻前,望着男人双目紧闭的面容,你,你这样是不对的,有病就要让御医诊断,才能将病治好,难道你不想早点想起自己是谁吗?
    刘御医:公主啊,其实失忆之症老臣是遇到过几例,可是从来没有治好的先例啊!
    不过这回秀儿失望了,不仅男人没搭理她,就连原本已经很听她话的金金,仅管收起攻击的姿势,却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御医他们,仿佛只要他们再靠近一步,绝对会直接扑上去,咬断他们的喉骨。
    你,第一次遇到这样油盐不进,完全当自己不存在的人,秀儿不禁有些委屈,自己好心好意救了他,人家反倒不感激,现在还给她脸色看,怎么说都有点不识好歹。
    秀儿很想说点什么,可是目光触及男人那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所有的情绪都化成无声的叹息,她转头让刘御医他们先退下去,等男人愿意瞧病时再请他们过来。
    此时在宫中,心巧并不敢放肆,特别是有御医在,不过她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气愤,这男人未免太不识好歹,竟然敢对秀儿公主这般无礼,要不是宫中规矩约束,以她的性子真想替公主骂一骂那蹬鼻子上脸的臭男人,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秀儿公主什么身份,还敢甩脸色给秀儿公主看。
    听从秀儿公主的意思,心巧将刘御医他们送出去,然后急急忙忙回来,那么不识好歹的臭男人,心巧可不敢继续让他和秀儿公主单独相处。
    心巧进屋,就听到秀儿公主在轻声细语哄着那头金毛猛兽,心中酸溜溜的同时,对这一人一兽的好感消失的差不多了。
    在宫中长大的宫女多少有点傲气,更何况心巧是贴身伺候秀儿公主的,以秀儿公主在皇上皇后心中的帝位,以及秀儿公主的才情能力,她们这些侍女平时出去往往都高人一人,甚至于在那些世家贵女面前,真正做到不卑不亢。
    公主,您,心巧一脸忿恨的想数落那一人一兽的不是,不过被秀儿公主的一个噤声手势制止了。
    秀儿轻咳了下,让心巧到外面候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能不了解心巧想说什么,下意识的她并不想让男人听到这些不好的恶言恶语,当然她并不能说心巧做错,心巧就和金金一样只是在护主,毕竟刚刚她是真的觉得委屈,心巧只是想替她鸣不平。
    心巧欲言又止的望了秀儿公主好几眼,知道秀儿公主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只能闷闷的退出去,心中竟也有了和孙皇后一样的猜测。
    秀儿公主不会对那臭男人心动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心巧猛地摇头,秀儿公主是谁,不是随随便便街边捡的臭男人,就能让秀儿公主动凡心的,一定不可能。
    你,能睁开眼,我们说说话行吗?
    心巧出去后,秀儿搬了个圆凳过来坐到榻边,她觉得这样静默下去不是办法。
    而这时她派出去查男人身份的探子怡巧回来,秀儿暂时放弃和男人沟通的事,拿起探子带回的消息查看起来。
    不大的纸张上只有寥寥数字,秀儿眉心渐渐拢起,再查。
    是,属下这就下去继续查。
    等人退出去后,秀儿侧头看向男人,目光有点复杂,她的人竟然什么也没查到,人仿佛就是凭空出现的,而现在这人似乎又忘记了自己的前尘往事,事情似乎有点棘手。
    一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男人,父皇母后是不会继续让其留在宫中的,那他和金金能去哪里?
    秀儿没想到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这个问题,而不是男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亦或者哪方势力准备深入皇室的棋子。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吗?那你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吗?或者你记得家中有什么人吗?秀儿神色渐渐有些为难。
    就在秀儿以为自己依旧得不到回应时,男人倏地睁开眼睛,这是什么地方?
    有了第一次的失态,这次秀儿窥见男人睁眼,立马眼睛移向旁边,不敢再与男人直视。
    皇宫,你现在在皇宫中。
    男人眸光微顿,明显对秀儿的回答不满意,你是谁?
    我我是这里的长公主,你可以叫我秀儿,这还是秀儿第一次向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并没有炫耀摆身份的意思。
    嗯,男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周围的空气忽的有了轻微的波动,除了男人再无人发现屋里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男人双臂撑在身下的床榻上,坐起身来望着虚空,声如寒冰,你是谁?
    秀儿被男人突然的动作搞蒙了,特别是男人对着空气问出的话。
    她很清楚屋里没其他人了,男人在和谁说话?
    尘风幻化出一道虚影,气定神闲的坐在床榻右前方不远的圆木桌前,他并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而是勾唇笑道:严墨,你打算做什么?你不怕到最后适得其反吗?
    严墨?他叫严墨吗?还有这人认识自己?
    男人黑眸中寒光乍现,射向那道似乎只有他才看得到的虚影,你是谁?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严墨,你就是忘记了一切,还是一样的讨厌,之前在那个界面也是,尘风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继续说着他想说的,别指望我继续对着你兄友弟恭,你说你们两个不懂爱却彼此深爱的人为何要那么爱折腾,总是让我以为自己有机会,有机会趁虚而入。严墨,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这次我什么小动作也不会做,顺其自然,就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他是你的命,同样也是我的救赎。
    有一句话,尘风没有说白,就是严墨期待你后面的表现,我不搞小动作,但是禁不住你自己作死,挺期待。
    只是,尘风嘴角溢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当然知道严墨这样做是为什么,不破不立,严墨在赌,而他则是在奢望。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危险,你,回答我的问题,那一长串他听不懂的话,听得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他已经没耐心继续听那人废话。
    好了,严墨,我该走了,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总是想掌控一切,尘风的身影渐渐变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话说,严墨,你怎么把大金这二货也带过来了,差一点点就助你完成好事了,不过......,后面的话,随着虚影彻底消失而嘎然而止。
    回来,你,回来把话说清楚,男人眼带怒意的望着刚才尘风坐的位置,掀开锦被,准备下床去追。
    秀儿本来就被男人自言自语的行为吓到了,以为男人因病所致出现幻象,正想喊心巧传御医,就见男人准备下榻跑出去,想也没想伸手拉住男人的手,你,不要冲动,御医一定能医治好你的病。
    手猝然被被拉住,男人身体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骤然动弹不得,抬臂想将女人的手甩开时,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异样情绪,男人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女人胸口处,目光定定地盯着那看。
    □作者闲话:求推荐票,求推荐票,求推荐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谢谢(*#8704;)=3
    第162章 不许看!
    情急之下抓住了男人的手,秀儿是第一次和除了父皇皇弟们等至亲以外的异性如此亲密接触,白皙的双颊当即爬上红晕,男人的手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想放开,又怕放开了,男人会跑出去,到时传到母后那边......秀儿还在想着,顿然感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心头怪怪的,抬头,她愣住了,因为视线是来自男人,而视线落在的地方,竟是让她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洗澡时都羞于去碰的位置。
    你你在看哪里,不许看,快闭眼,不许看,秀儿抽回自己的手,抱胸,遮挡住胸前起伏的位置,要不是男人黑眸始终平淡如常不带情色,秀儿肯定会羞赧无措的抬手给男人一巴掌。
    她承认男人在自己心中有些特别,可再特别也不代表男人可以对自己耍流氓,若是男人真是好色登徒子一个,那算她看走眼。
    男人淡淡的收回眼,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出格了,所以对于女人的激动,他不能理解的同时沉声道:严墨。
    严墨?秀儿收起刚才的羞赧,默念了下这两个字,一时没反应这是什么意思。
    名字,男人十分惜字如金,刚才那道虚影明显认识自己,那么这个名字应该不会有错你的意思是,你叫严墨,秀儿双眸一亮,你想起来了吗?
    如果男人想起自己的所有信息,那简直太好不过了,毕竟一个忘记了过往的人是很可怜的严墨挑眉,环视了下四周,没有,只想起了这,还有他的名字,说完指了指已经蹲坐起来仰着脑袋望着这边的大家伙,大金。
    名字是一个代号,当然随便一个都行,不过既然知道本名,仅管再多的想不起来,也暂时无从得知,严墨还是希望用本名。
    原来金金叫大金啊!我本来还想给他取名叫小金,不过后来觉得太随便,就放弃了,秀儿来到大家伙,不,现在应该说是大金面前,金金原来你叫大金,嗯,这名字很适合你,大金你好,我是秀儿哦。
    想到什么,秀儿转头问,大金是什么灵兽你还记得吗?为何我感觉不到金金的品阶问完,秀儿抿了抿唇,她这是在干嘛,严墨刚才不是说只记得名字,其它的完全没想起来严墨淡淡了扫了眼女人和大金,道:走了。
    走走了,秀儿还在思考严墨这两个字的意思时,她前面的大金已经起身来到严墨身后,然后一人一兽一前一后的向屋外走去。
    严墨,你要去哪?秀儿起身挡在严墨身前,不是记不起来吗?那他们离开了皇宫能去哪里,继续流浪街头吗?
    秀儿可没忘记自己是在街上将人捡回来的,还有刚才眼前人表现出来的癔症,她根本不放心人就这么离开,对就是不放心,秀儿忽略掉心中的其他情绪。
    去哪?严墨顿足,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找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去哪里找,他根本不知道,不过他有自信顺着自己的本心就能找到。
    秀儿知道对方犹豫了,赶紧再接再厉,严墨,其实你可以不用急着走的,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你大可安心住在宫里,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明你的身家信息,然后通知你家人过来接你。
    事情肯定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不过秀儿还是决定说谎,目前最重要是先将人稳住。那种感觉在男人醒来毫不留恋的想要离开时,又悄然涌上心头了,有个声音在脑中叫嚣,不能让人离开,不能让人离开,仿佛只要男人这次一离开,她和他的交集就到此画上句号。
    严墨脑中响起刚才那道虚影的话,眸色微凝,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没错,他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信息还是从一道来无影去踪的幻影那听来的,暂时待在这里未尝不是个最恰当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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