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至樹在耍赖,其他的人何尝看不出来,但是却是拿他没有办法,银子就在他手上,不愿意给,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朱至樹不愿意给银子,也是有原因的,当初奢崇明的叛军围攻成都府,日夜不停的攻打,这可是把他吓得够呛,当时的朱至樹刚刚才当蜀王,怕死的很,也想至少当上个二三十年才死去,所以他面对叛军的围城,毅然派出自己所有的家丁参战,并且拔放了大量的钱粮,以供军需。
    朱至樹这般的做法,极大地提升了军民士气,他们成功的打退了叛军,保住了成都,也保位了他的蜀王之位。
    但是事后的事情,可是不太愉快,朱至樹可是被御史弹劾,弹劾他暗拥私兵,累积货财,阴蓄异志,说虽然有些晦隐,但是个人都明白,就是说他居心不良,这样的事情,可是让朱至樹十分的心寒,敢情他大出银子,还得伤心,这样的事,干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就没有必要了。
    所以这一次,成都面临敌人的围城,文武官员向他求助,朱至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关本王的事,这是你们朝廷官员的事。
    方有鹏也知道对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大声的说道:“蜀王殿下应该知道,城中无兵无粮,不知道如何抵御敌人,当务之急就是要王府中拿出钱粮,招募足够的兵丁和人手,守卫城墙,固守待援。”
    朱至樹大声的说道:“此言差矣!华夏贼攻陷了重庆,当务之急马上就要飞到朝廷,请求援军,最好把附近几个省的援军都召集过来,打败敌人,其次就是你们当官的要拿出库房的银子,去招募士兵,保卫城池。”
    方有鹏脸上一红,他说道:“现在的库房,已经完全没有钱粮了。”
    朱至樹冷冷一笑,他说道:“方大人,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多的赋税收上来,都去了哪里,是不是被你们贪污了!”
    方有鹏说道:“当务之急,不是要讨论这样的事情,而要讨论如何招兵买马,守卫城市的事情,如果殿下不愿拿出钱粮来,下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够静观其变。”
    朱至樹说道:“你作为朝廷的官员,守土有责,敌人来袭,你居然毫无作为,难道就不怕御史弹劾,砍了你的脑袋。”
    方有鹏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朱至樹非常的不爽,怫然道:“听方大人这句话,就是要把一切都赖在了本王的身上不成?”
    方有鹏道:“殿下你有这么多的钱粮,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几辈子都花不完,何不拿出来招募士兵,守卫城池,事后本官定会上报朝廷,对殿下重重的嘉奖。”
    朱至樹冷冷一笑,他说道:“这样的事,本王在天启二年也做过,朝廷可是不厚道,朝廷给来的可不是嘉奖,而是训斥。”
    方有鹏痛心疾首,他说道:“难道殿下你就不明白,现在兵临城下,就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若不全力保护城池,就得丢命。”
    朱至樹淡淡的说道:“本王也明白一点,你等乃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守土有责,本王的安全由你们来负责,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尔等难逃一死,至于你们每个人都说本王有金山银山,花不完的银子,本王现在就告诉尔等,蜀王府中家大业大,收入多,花销也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想要银子是不是?且看这承天殿的柱子,值几个钱,卸下来拿去卖吧。”
    朱至樹这般一说,铁了心不会给银子了,因为上次给钱给人,结果还被人痛骂,受人弹劾,这样的蠢事,他可不笨,可不会再做第二次。
    方有鹏他们却是急死了,敌人攻占了重庆,随时准备攻打成都,而他们无兵无粮无饷,成为了三无的人员,如何抵抗敌人的虎狼之师,唯一的指望,就是富甲天府的蜀王府了,蜀王府两百年受地方供养,现在地方有难,理应回馈以银两才对,但是到了四川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大家都只盼着蜀王出手之时,他却一毛不拔。
    如果是蜀王一毛不拔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凑得够足够的钱粮,如何招兵买马,如何让人守城,想到此处,方有鹏他愤然说道:“殿下承天殿的柱子,我等承受不起,倒是华夏贼可以生受。”
    蜀王脸色一变,他十分生气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有鹏愤然说道:“什么意思?你且看看鲁藩、德藩、还有襄王一家的下场,就知道落入华夏军的下场,这府中的金银财宝,终究是归华夏军所有。”
    朱至樹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别人几句恐吓,就能吓倒的,他说道:“你们在恐吓本王吗?你们作为地方的封彊大吏,敌人出现之时,不去抵挡,居然敢来威胁本王,莫不是穷疯了,想要抢钱不成?”
    事已至此,方有鹏是真正的死心了,他知道是无法从这铁公鸡身上拔下一根毛来,他愤然的说道:“殿下有钱没钱,等华夏军来了便知道了。”
    对方撂下了这样的狠话,其用意还是想恐吓蜀王,让他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拿出一些钱粮来,谁知道蜀王就是油盐不进。
    本来这就是国家的大事,朝廷的大事,与他这一位藩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管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就是了,平时这些朝廷当官的,对他们指手画脚,诸多制肘,现在有难了,又来找他求助,这些人你有钱的时候把你当爹供起,没钱的时候把你当泥踩,现在向你要钱,还敢如此的趾高气扬?屁都不给。
    不过朱至樹也不是一个傻人,他也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未雨绸缪,总是不会有错,想起山东德藩、鲁藩、襄藩的惨剧,他知道一旦成破,落入华夏军之手,就是死路一条。
    守城就靠这些官兵,但是且看这些官兵,哪有一点靠谱的样子,这些人不靠谱,也不能指望王府的兵去守,他们更加不靠谱,朱至樹他马上就想起狡兔三穴的道理,马上就开始命令他的家丁,收拾行装,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既然敌人志在成都,一定要拿下此地,他干脆直接逃跑就行了,这叫惹不起躲得起。
    朱至樹他为自己这样的妙计而得意不已之时,但是他的王府长史在告诉他:“殿下受皇帝之命,受命藩守此方,你在蜀地,就是蜀王,离开了此地,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会问你一个丢土失地之责,终究会一无所有。
    这样的话,可是令朱至樹受到极大的刺激,他能有今天的享受,肯定是凭着身上蜀王的身份,如果没有了这身份,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
    如果王位没有了,他什么都不是,这也令他感到无奈,蜀王的身份给了他许多东西,但是也给了他许多限制,他可是听说了,城中许多的富贵人家,他们听说华夏军来了,有人准备改头换面,投了华夏军,也有人收细软,准备跑路,既然惹不起对方,就远远的躲起来好了。
    这种做法也是好的,但是作为蜀王,他却不能离开此处,离开此处,朝廷可以将他问罪,这真是令人为难了。
    但是如果让他拿出大笔的钱粮给方有鹏等,让他们去守城,这也让他觉得很吃亏,他就知道这帮人就是在哭穷,就是在忽悠他,要他的银子。
    即使他很大方的拿出银子给这些人,他们也不会用来招兵买马,用来守城,而是私吞截留,上下其手,层层盘剥,最终是漂没了,没有了。
    要不然就是打退了敌人以后,他又是以前那一堆的罪名了,作为藩王,他身份比较的特殊,很容易就做出逾越之事,最怕别人说心怀不轨,这容易招来祸端,他现在的样子,真是左右为难。
    方有鹏等人气冲冲地离开了王府,当他们离开王府的时候,夷陵大败,重庆被攻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成都,整个城市乱成了一团,很多城中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挑着行李,就往城外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歹徒敢公然的抢劫。
    看到了这样的乱象,方有鹏泪流满面,敌人未至,已经乱成了如此,敌人抵达的时候,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方有鹏也想命令出差役和官员前去弹压,但是看见街上乱成这样子,百姓如此之多,他们人手如此之少,这该如何弹压?
    方有鹏等无奈,只能够先返回官府,召集府中的官员,共商大计。
    当他们来到布政使司衙门门口时,看见许多人在这里打听消息,乱成一团,街上更有无数的小孩,在唱着那一首令他们畏惧万分的歌谣。
    这一首歌谣就是:吃他娘!穿他娘!刘军来了不纳粮。”
    如果是平时,有人敢唱这样的谣言反曲,他肯定会派人把这些人抓了,抓到牢中,严刑拷打,如果不投献出一笔银子,绝对不会放人,但是现在他已经无力弹压了。
    更加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传来这样的歌谣,令他的压力更大,有一种百上加斤的感觉。
    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顶欲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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